第093章 求情
“小希，你怎麽來了？”
“嫂，嫂子，您好。”
“有事兒嗎？”
“嗯。我……”秦承希應聲時，目光透過穆語，怯生生地看向屋裏的秦晉桓。
意識到他是來找秦晉桓的，穆語馬上將他往屋裏引。
雖然她對秦文滔和董悅芸的印象極差，但這並不影響她對秦承希的友好，畢竟那天秦家人借視頻之事要對她用刑，一向軟弱的秦承希勇敢地站出來幫了她。
秦承希一臉忐忑地挪至秦晉桓麵前，弱弱地喊了聲“大哥”。
“什麽事？”秦晉桓的語氣和他的表情一樣冷。
“阿桓……”穆語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對秦承希溫和些。
秦晉桓卻沒理會她的眼色，輕哼一聲，將臉別開。
知道他對秦文滔夫妻怨恨已深，對秦承希是恨屋及烏，穆語也能理解，又猜到秦承希不會無緣無故來找秦晉桓，她不想摻和他們的家事，因而沒再多言，隻是有些無奈地向秦承希攤了攤手，表示愛莫能助。
臉上一慣沒什麽血色的秦承希，此時受了冷遇，臉色更加慘白，連嘴唇都不見一絲血色，額頭還有細汗滲出，雙手無助地絞在一起，幾番顫顫地張嘴，聲音卻始終在喉嚨裏轉，沒能吐出半個字音來。
秦晉桓對他的極度不安視若無睹，架起二郎腿，掏出手機，若無其事地瀏覽著網頁新聞。
秦承希四周的溫度像驟降了十幾度似的，讓他抑製不住地全身微顫，絞在一起的手指關節開始泛白，飄忽的眼神卻始終不敢落到秦晉桓身上。
覺察到了他的惶恐，穆語於心不忍，指指秦晉桓對麵的小沙發，試圖打破兄弟倆的僵局：“小希，有話坐下來說，我給你倒茶去。”
“嫂子！”秦承希急急喊出聲，見她頓了腳步，遂低聲乞求，“您，您別走，行嗎？”
說話時，他的目光快速瞅了眼秦晉桓，又立刻收了回來，眼神中滿是敬畏。
穆語看了眼冷著一張臉的秦晉桓，想了想，轉身在秦晉桓身邊坐下，一邊暗推秦晉桓，一邊笑著輕問：“你怎麽知道我和你哥在這兒？”
“是，是我爹地和媽咪，告訴我的。”
“他們叫你過來找我們的？”
“嗯。”秦承希縮著脖子點頭，一邊悄悄擦了把汗。
“不知他們找你哥有什麽事兒？”
“他們，他們，想向哥，賠禮道歉，求哥原諒。”大概是穆語的微笑給了他勇氣，再出聲時，雖然語氣中還透著怯意，到底能完整表達意思。
秦晉桓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如瞥秦文滔夫妻：“既然是道歉，為什麽他們自己不來？叫你來算什麽？”
“他們，他們害怕……怕您不原諒，所以派我……”
“你替他們求情，我就會原諒？”
“不是，我……我……”被搶白的秦承希，支吾數秒，仍不知如何作答，隻得緊咬著唇眼淚汪汪地向穆語求助。
穆語十分同情他，馬上出聲袒護：“阿桓，別為難小希，這事兒和他沒關係。肯定是他父母逼他過來的！”
“不！不是他們逼我來的！是我主動要求來的！”
“哦？”穆語表示不解，“這事兒與你沒關係，你幹嘛要趟這趟渾水？”
“因為他們是我爹地媽咪！而您——”他遂轉視秦晉桓，“是我大哥！”
“嘁。”
秦晉桓不屑的冷眼讓他的聲音頓時弱了數分貝，卻還是鼓起勇氣說出了後麵的話，“我們是一家人，我希望我們一家人不要四分五裂。這次我爹地媽咪做了不應該做的事兒，我願意代他們贖罪，隻要大哥原諒他們……”
秦晉桓猛地坐起身子冷哼：“他們做錯的事又豈止這件？把你的小命送上都不夠替他們贖罪。”
“阿桓！”
“大哥！”秦承希突然跪了下來，哽聲哀求，“如果我的命能換得你對我爹地媽咪的原諒，從此一家人和睦相處，我願意……”
“小希！別胡說！”穆語趕忙打斷他的話，一邊扶他起來。
“嫂子！你讓我說完！”秦承希哭著甩開她的手，再次轉視秦晉桓，“大哥，二十年前的事兒我不清楚，但現在的事兒我很清楚。我爹地媽咪之所以處心積慮從爺爺那裏謀求家產，都是因為我不成器。如果我有大哥百分之一的能力，能讓他們過上他們想要的生活，他們肯定不會對擎天如此虎視眈眈不擇手段。可是我資質太平庸，再努力也給不了他們想要的風光，注定成為他們的包袱，一旦他們離開秦家，必定窮困潦倒、受盡淩.辱——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啊！所以，如果我的死能換得大哥對他們的原諒，讓他們重新回到秦家，不受顛沛落魄之苦，我心甘情願啊！大哥，求您成全！”
說罷，哭得稀裏嘩啦的他伏在地上連連叩頭。
穆語怎麽也沒想到向來軟弱的他過來找秦晉桓，竟然會說出這樣一通話，本就心軟的她頓時也跟著哭得一塌糊塗，一邊扶他一邊哽咽相勸：“你這是何苦呢？好了，別哭了，先起來說話。”
秦承希再次推開她的手，向秦晉桓哭道：“大哥，您放心，如果我死了，隻要你能讓我爹地媽咪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他們就一定不會再和你爭家產！他們就會……”
“小希！你別犯傻！”
“嫂子，我沒犯傻，這是我真實的想法，我……”
“你想讓你哥背上逼死親弟弟的惡名嗎？！”
“不，不是！”秦承希似乎才意識到自己行為的過激，顧不上擦眼淚，爬到秦晉桓麵前連聲解釋，“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
“你可是你爹地媽咪唯一的、最疼愛的心肝寶貝！”穆語上前一步，很不客氣地繼續斥責，“如果你真的為了給他們贖罪選擇自殺，就算阿桓能接納他們，他們也絕不可能老老實實呆在秦家過後半輩子，他們肯定會想方設法變本加厲對付阿桓！因為他們要給你報仇！”
“不，不不不，他們不會為我報仇的，”麵如土色的秦承希連連擺手，“他們隻會……”
“你自己之前也說了，他們不顧親情圖謀秦家家產，都是為了你，為了你的將來。如果你死了，他們就失去了唯一的精神支柱，他們會把所有的怨恨都歸咎於阿桓！換句話說，你的死不但換不了秦家和睦，反而會激化矛盾，讓秦家更加不得安寧！”
“不，不是的！不會這樣的！大哥你聽我說，我……”本就嘴笨的秦承希，一時找不到更有說服力的話，隻能伏地痛哭。
“小希！別哭了！”
見勸不住他，穆語隻好向秦晉桓投去求助目光。
她知道秦承希這般隻是為了等秦晉桓鬆口原諒其父母。
秦晉桓卻依然一臉冷漠，仿佛麵前跪地而哭的少年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怎麽回事兒？”提著外賣進來的聞澤煜被眼前的情形嚇一跳，左右看了看，最後將疑惑眼神看向穆語。
穆語歎了口氣，簡單地將秦承希的意思告訴了聞澤煜。
“簡直是瞎胡鬧！當自殺好玩嗎？”
聞澤煜將外賣袋子擱茶幾上，隨即強行將秦承希拽起來，按至秦晉桓身邊坐下，一邊為他說情，“阿桓，看在小希和爺爺的份上，你就原諒秦文滔這回吧。反正他隻求保薪和不被趕出秦家，又沒提別的要求，咱家不差這點錢。”
“就是就是，”穆語緊跟著附和，“就算你不承認，安城人也都知道他是你親爹，他要在外麵受人欺負，打的可是你的臉！丟的可是你的人！你可得……誒，阿桓！你去哪兒？”
“出去辦事兒。”忽地起身的秦晉桓，也不看秦承希，邁步就往外走。
“大，大哥……”滿臉淚痕的秦承希緊起身，畏畏縮縮地看著他的背影，眼神中帶著弱弱的期望，見他一直沒停腳步，他眼神中淺淺的光芒一點一點變得黯淡。
走到門口時，秦晉桓突然頓了步，衝穆語說了句“你倆把外賣吃了”，隨即又看向聞澤煜斥道：“還不去開車？”
“啊？哦，我這就去。”聞澤煜衝穆語笑了笑，馬上搶在秦晉桓前麵跑出屋子。
穆語會意，等秦晉桓也出去後，高興地拉秦承希坐下，然後將外賣一一擺放至他麵前，招呼他吃。
“謝謝嫂子，我不餓。”
“這些外賣可是你大哥的一片心，你要是辜負了，小心他反悔哦。”穆語將一個漢堡塞至他手上。
雖然她隻比他大一歲，他還是個男生，不過因為他體形過於瘦弱單薄，加上個性靦腆膽小，她總會不由自主地將他當成十五六歲的小妹妹對待。
“嫂子，你的意思是——大哥原諒我爹地媽咪了？！”秦承希瞪大了眼睛。
穆語笑著點頭：“不然他才不會讓你吃他的外賣呢。看你說話都有氣無力的樣子，想必這兩天也沒吃好沒睡好吧？”
秦承希癟著嘴點頭：“我知道我爹地媽咪這兩天一直在謀劃對不起大哥和爺爺的事兒，可我勸不住他們。本來他們犯了錯就應該受到懲罰，可他們到底是我親爹地媽咪，他們一求我我就心軟了。”
“是他們讓你拿死來換你大哥的原諒的？”
“沒有沒有，這是我自己的想法。大哥一向和我不親近，我不知道除此以外，還有什麽辦法能幫他們換得大哥的原諒。”
穆語歎息：“你的想法太簡單了。要是你大哥真把你逼死了，你爹地媽咪不來找他拚命才怪呢。”
秦承希聽言愣了愣，隨即苦笑著搖頭：“隻要大哥肯原諒他們，他們才不會因為我的死來找大哥拚命呢。你們都以為他們把我當寶，卻次知他們眼裏從來隻有他們自己。”
“哦？怎麽這麽說？”這話讓穆語十分驚詫。
董悅芸對秦承希的凶悍她見識過，不過她以為這凶悍和她母親對她的凶是一回事——完全是表麵的凶，實際上卻疼愛得緊。
秦承希原本幹了淚水的眼眶瞬間又變得盈光閃閃，臉上帶出淒楚與無奈之色：“其實有時候死反而是一種解脫，活著才叫痛苦。”
“你現在還有什麽痛苦事？”穆語為他的表情揪心，脫口而問，“和我說說看，也許我能幫你。”
秦承希似有些不敢相信：“你會幫我嗎？”
“當然！”想到自己能力小，穆語又趕忙補充，“我還能喊你大哥一起幫你！真的！”
秦承希盯著她看了數秒鍾，見她一臉鄭重，眼裏頓時泛起一片光澤，陡然直起身子飛快出聲：“嫂子，我告訴你一個大秘密，其實我……”
然而，下一秒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