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沉默的男人
“阿桓？你，你怎麽來了？”
穆語沒想到站在門口的人會是她一直盼著見、但此時又羞於見的秦晉桓。
麵色沉靜的秦晉桓沒應聲，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不知怎的，他這副樣子讓她莫名心慌，一時竟不知道再說什麽好。
這時，聞澤煜突然從秦晉桓身後冒了出來，嘻笑道：“當然是來接嫂子一起共進午餐了。”
“澤煜？你也來了？”聞澤煜的出現讓穆語略微心安了些。
“是啊，今兒中午我請客，我當然得來啦。還請嫂子務必賞這個臉哦。”
穆語沒直接應聲，隻是幹笑著瞅了眼秦晉桓，因為他的冷漠讓她心裏很不舒服。
“阿桓，走吧？”聞澤煜暗暗捅了捅一聲未吭的秦晉桓，見他沒動身形，索性強拉住他胳膊，一邊暗中用力將他往院外帶，一邊轉視穆語嘻笑，“嫂子，走吧。”
“澤煜！你們去吃吧，”穆語已看出秦晉桓的不樂意，婉拒道，“我已經答應了中午陪我爸爸媽媽吃飯。”
“不行不行！嫂子，我都訂好位置了啊！反正伯父伯母都搬到這兒來住了，以後你想陪他們吃飯那還不是容易事兒？今兒中午就隨了我吧，回頭我給他們打電話解釋。”見她還要說反對的話，聞澤煜索性裝起了可憐，“嫂子，纓纓中午也要去呢，她也知道我來請你的事，要是中午你不到場，她還不得笑話我嗎？”
“可是……”
“別可是了，走吧走吧。”聞澤煜強行將她拉到門外，迅速幫她把門帶上，然後一手一個，強將他倆拽出院子。
“別拉了，我跟你去就是。”
穆語說話時，目光穿過聞澤煜看向秦晉桓，見他仍板著一張臉，她的心情早已跌到最低穀，輕輕抽回手，低下頭，默默地上了聞澤煜的車。
聞澤煜佯裝看不出他倆的不愉快，一邊開車，一邊往後問道：“嫂子，你喜歡吃什麽口味的菜？阿桓，下午沒啥事兒，不用去公司吧？”
後排沒人回應他。
他也不介意，繼續道，“誒，今兒打著你倆的旗號，纓纓才答應出來吃飯，到時候你倆可得多幫我說些好話啊！”
“會的。”穆語到底覺得不出聲很尷尬，低低應了聲。
“謝謝嫂子，就知道嫂子最好。”聞澤煜嘻笑著唱起了歡快的歌。
後排，秦晉桓靠窗而坐，雙眼始終看著窗外，一聲不吭。
穆語直視前方而坐，餘光看見秦晉桓與自己之間隔開的那一尺距離，雖然臉上沒表現出來，心下卻無比難受。
她怎麽也不會想到，秦晉桓和自己突破那層親密關係後，感情竟然會走到這樣的地步。
雖然自己剛從父母口中得知自己和秦晉桓的相識相戀緣於一場騙局時，心裏也很不舒服，但她覺得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算一種緣分，因而很快就釋然了。卻怎麽也沒想到他的反應竟然如此強烈。
難不成他要把所有的過錯都算到她頭上？
可是那一切都與她無關啊，這責任憑什麽讓她來承擔？
尋思良久，穆語突然苦笑起來。
他之所以會因為爺爺的事而對她如此冷漠，不正說明在他心中，她的位置根本沒她想象得那麽重要？
雖然極不願承認這點，她又不得不麵對，因為她最不善於做的事，就是自欺欺人。
“嫂子。”
聽到容纓的聲音，她才發現車子已經停了，車門也打開了，趕忙垂眸快快做了幾回深呼吸，強使自己心情淡然了些，這才下車笑臉相迎容纓，見容劍也在，趕忙打招呼。
“嫂子，阿桓，感覺好久沒看到你們呢。”容劍笑著上前攬秦晉桓的肩，一邊衝穆語輕笑。
“哪好久啊？閻小兵死那天你們不還見過？”也已下車的聞澤煜，示意保安替自己泊車。
提及閻小兵，穆語趕緊問容劍：“容隊，閻小兵母子倆……”
“多虧阿桓幫忙，閻家母子後世已經安排妥善。”
穆語聽言下意識地看了眼秦晉桓，秦晉桓卻仍沒看她，隻是抿著嘴跟著迎賓小姐往前走，她的心情再次抑製不住地黯淡。 不想影響大家心情，她決定不再看秦晉桓，突然想到城西小樹林的命案，正要開口詢問，聞澤煜已經替她先問出了聲：“誒，我說容大隊長，你們之前把閻小兵當成孫美蘭命案的嫌犯，現在證實了他和這案子無關，那我想問一句，孫美蘭命案的真凶呢？”
這問題似乎讓容劍有些尷尬，他訕笑著抓了抓頭：“還在調查中。”
“也就是說凶手還在逍遙法外？這都一個多月了啊！你們警方的辦事效率也忒不靠譜了吧？”
聞澤煜毫不留情的質問讓穆語的護短之心驟起：“這個案子沒有目擊證人，找不到第一案發現場，凶手在第二案發現場又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是一樁難度係數非常高的命案，沒那麽容易破。”
容纓很不屑地接話嘲諷：“這種案子他要是能破，早就成東方神探了。”
“纓纓說得有道理，”聞澤煜順著她的話斷定，“我敢打賭，孫美蘭的案子一定會成為像乾隆身世那樣的千古懸案。除非……”
“除非什麽？”穆語和容劍同時問道。
“除非凶手哪天又跑出來行凶，搞個連環殺人案出來，你們才可能破案。”
“烏鴉嘴！滾一邊去！”容劍一腳踹過去。
聞澤煜往後跳了一步，嘻笑道：“你不覺得我的話很有道理嗎？”
“就你話多！小心被凶手聽到，下一個把你碎舌！”
“不要！說得我好怕怕哦，”聞澤煜順勢蹭到容纓身邊裝可憐，“小纓纓，你保護我。”
容纓嗔笑道：“放心，我到時候一定會挑一把最鋒利的手術刀借給凶手，這樣他割 你舌.頭時你就不會太痛苦。”
聞澤煜一副很受傷的樣子，雙手叉腰，佯做娘娘腔哼一句“你們都欺負我，我找阿桓去”，然後誇張地扭著腰跟秦晉桓進了包廂。
他這副樣子把穆語逗樂了，一時沒忍住，和容纓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因為聞澤煜的耍寶，讓本就在極力調整狀態的穆語，心情頓時好了不少,和容纓一起進包廂時，她沒再把目光緊落至秦晉桓身上。
因為有聞澤煜和容劍的調節，雖然秦晉桓依然沒說什麽話，但飯桌上的氛圍倒還算愉快。
吃完飯，容劍以工作忙為由先行離開，離開時少不得又被聞澤煜立刻又拿孫美蘭的懸案嘲諷了一番。
“三樓的影城最近上映了不少大片，咱看電影去吧。”舍不得離開的聞澤煜提議。
見他不斷地向自己使眼色，穆語會意，摟住容纓笑道：“我好久沒到電影院看電影了。”
“那就去看唄，這又不是什麽難事兒。”
沒想到容纓這麽配合，聞澤煜很高興，馬上衝秦晉桓道：“你先去影城選個片子訂票，我叫服務員過來買單。”
秦晉桓顯然極不樂意，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但還是掏出了手機。
容纓卻製止了：“阿桓哥哥，你不會想讓影城的工作人員清場吧？就四個人看電影多沒勁兒啊？”
聞澤煜白了秦晉桓一眼：“阿桓肯定是不知道怎麽買電影票，纓纓，你去。”
“嘁，我阿桓哥哥豈是這點小事兒都做不好的人？”容纓哼了一聲，隨即將秦晉桓將外搡，“阿桓哥哥，別讓他小看你！”
秦晉桓遲疑了下，還是出了包廂。
待他出去後，穆語才敢注視他的背影，在心底暗暗歎氣。
不多時，聞澤煜買了單，帶著她們來到了三樓的影城，在休息室找到了秦晉桓。
“什麽片子？幾點放映？我和小纓纓的位置是不是連著的？”聞澤煜急不可待地叫他把電影票拿出來，當看清電影票上的電影名稱時，他激動地豎起了大拇指，“哇塞，情侶座的鬼片！知我者，阿桓也！”
穆語被他的樣子逗笑了，容纓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過倒沒說掃興的話。
然而在準備排隊進場時，容纓突然接到醫院電話，說她主治的病人突然出現不適，叫她趕緊回去。知道這是大事，聞澤煜不敢強留，立刻陪容纓一起離開。
見他倆的身影消失在電梯口，穆語暗歎一口氣，搶在秦晉桓前麵低聲道：“咱也回去吧。”
“票都買了，沒必要浪費，你先進去。”秦晉桓淡聲應著，將電影票遞給她。
他的話讓她覺得意外，卻也沒多問，接了電影票，默默地一個人進了放映廳。
這邊，坐在車裏的容纓有些不安地問聞澤煜：“你為什麽這麽肯定阿桓哥哥會陪嫂子看完這場電影？”
“從他訂的電影類型看出來的。”
“哦？”
聞澤煜一改平常嘻笑神色，踩住刹車，微歎一口氣，才慢聲應道：“有些記憶，需要慢慢抹去。”
容纓張了張嘴，到底什麽話都沒說出來，默默地垂了眸。
與此同時，一個人坐在情侶座位上的穆語，腦子裏亂亂的，正茫然地看著電影大屏幕出神。
她真心一點兒也不喜歡今天和秦晉桓的相處模式，可是她不知道應該如何打破。
“喏。”
一杯冰酸梅汁和一桶爆米花突然出現在她麵前，順勢而看，見是秦晉桓遞過來的，她十分意外，竟忘了接。
“吃吧。”他緊挨著她坐下。
陡然聽到他帶著溫度的聲音，她頓時受寵若驚，鼻子竟很不爭氣地酸了酸，隨即趕忙將冰酸梅汁和爆米花接過——雖然這兩樣東西她都不喜歡吃，可她不想拂他的好意。
“這部影片影評不錯。”
“是嗎？”他再次的主動說話，讓她喉嚨也硬硬的，怕被他覺察，她趕忙低頭吃爆米花以掩飾內心的激動。
“嗯。”應罷，他沒再出聲，因為影片開始了。
影片中有不少嚇人鏡頭，不過對於當法醫的穆語來說，這完全是小兒科。為了配合四周的尖叫聲，也為了緩和與秦晉桓的關係，她試著佯裝害怕往他身邊靠過去。做好了被推開準備的她，卻沒想到他竟將她摟在了懷中安撫！
開始她還不敢相信，但幾番試探的結果讓她無比驚喜。
看來他今天的冷漠並不是有意針對她！
他心裏是有她的！
一時沒忍住，她在他懷中低泣。
感覺到她的異樣，他並沒出聲安慰，隻是一手輕手著她後背，一手摸索著為她擦淚。
他的動作暖到了她，她反手抱住他的腰，含著淚水的眼裏漾開幸福笑容。
我會給你時間的。她在心裏默語。
“我還得去公司，讓子峻先送你回去。”看完電影，他對她說。
她回應：“我想去一樓的超市買點東西，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他沒反對，說了句“也好，自己注意安全”，便一個人往電梯口走去了。
她默默地注視著他遠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電梯門內，才折身轉身落地窗前，定定地看著門口空曠的小廣場。
幾分鍾後，秦晉桓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她看見他慢慢地向路邊走去，上了黃博的車，最後他連同車子一並消失在她的視野之中。
“阿桓……”
失落的她喃喃低喚了聲，隨即從自動扶梯下樓，出了商場，一個人默默地在路上走著。
一陣涼風吹來，她下意識地緊了緊身上外套，才發現天氣已由涼轉為了微寒。
嗬，原來冬天快來了。
也不知道換季節後，他對她的態度能否緩和？他們之間的感情能否更上一層樓？他的公司能否步步為羸？閻小兵母子的亡靈能否安歇？殺害孫美蘭的真凶能否落網？
在沒看到結果前，一切都是未知數。
頓住腳步，她抬頭仰望。
天空碧藍如洗，漸漸走向西山的太陽還帶著暖意，仿佛在努力為人們驅散涼風的侵襲。
而道路兩邊高大的香樟樹綠意不減，空氣中還漾著它的清香，不時帶出幾分簌簌聲，似在向她微笑頷首。
四周一切讓她身心倍感愉快。
閉著眼睛做了回深呼吸，再睜眼時她眉眼帶笑，腳下的步履也變得輕鬆了。
是的，新的季節，她相信一定會有新的美好再現。
她充滿期待，拭目以待……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