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可疑的溺水
“注意保護現場!”
“容隊!”穆語立刻迎過去。
“穆法醫!什麽情況?!”在這樣的場合,容劍一般不喊她嫂子。
穆語立刻將自己的發現一一告訴他,說完以後又十分誠懇地道歉:“容隊,對不起 ,我又犯了個人主義毛病,擅自打死了死者的遺物。”
“沒破壞……”
“沒有沒有!我戴了手套!”
“這事兒回頭再說,我們去那邊看看。”
“好的。”
穆語將遺書放進物證袋,隨即跟隨容劍快步來到閘口邊。
不多時打撈隊就把死者撈上了岸,心情十分忐忑的穆語立刻緊隨章一銘上前。
“天!真的是她!”
雖然屍體的臉部已有些浮漲,但並不影響穆語的判斷力,認出死者是辛亦涵的秘書伍嫻後,她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和伍嫻到底有過數麵之緣,伍嫻留給她的印象總體不錯,何況昨天晚上還見過麵,之前看見遺書上伍嫻的名字時,她雖然表示懷疑,心情卻依然非常沉重,這會兒確定死者就是伍嫻後,她心裏越發軟軟的。
“你認識她?!她是?”容劍對伍嫻並不熟悉,所以對於穆語的反應非常詫異。
“她是永宜公司辛總的秘書。”黃博替穆語作答。
“哦?”
“我們昨晚見過她。”
容劍立刻追問:“在哪裏?”
“萬佳購物中心。”
“她在哪兒幹什麽?和誰一起?”
“貌似是一個人,目測當時心情還不錯,買了一堆品牌女裝,還去了首飾區買鑽戒,不過最後因為嫌鑽戒小沒買成。”
“既然這樣,她又怎麽會突然自殺?”容劍邊問緊盯手中裝在透明物證袋中的遺書。
“自殺這事兒誰說得準呢?”黃博攤了攤手掌,“也許突然受了刺激,一時受不了就自殺了。當然了,也可能遺書是偽造的,並不是自殺,而是謀殺。”
“她買鑽戒……”
“但從眼前情況來看,死者身上呈溺水身亡症狀。”穆語冷不丁插了句話,打斷了容劍的話。
“被人強推下水淹死也是溺水身亡,那也是謀殺吧?你看她臉頰上不是有劃痕嗎?沒準兒就是凶手推她下去時不小心剮到的呢。”黃博認真地說著自己的推測。
他知道穆語非常喜歡和人討論案情,這種時候她不會介意他們的主雇關係。
當然,其實別的時候她在他們麵前也不會以少奶奶的身份自居,對他們相當隨和,所以他們也越發敬重她。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得等我們回法醫室進一步屍檢才能得出準確結論。”章一銘一邊接話,一邊吩咐人把屍體運走。
“那就辛苦你們了。”容劍說完轉了身喊劉小凡的名字。
“容隊!”穆語示意章一銘先去,追上容劍,又說了一次有關她對於腳印的懷疑。
“我也注意到了。死者的鞋子很幹淨。”容劍站在閘口高處往閘裏看,“我已經讓小凡把堤岸上的泥土取樣回去了,到時候和死者鞋上的塵土進行比對。”
此時劉小凡等人已經配合法醫室的人把死者的遺物取走了。
“如果鞋上的泥土和堤岸上的泥土不一樣,那就說明死者是被人謀殺的,遺書是偽造的。沒準兒是被扔進水庫活活淹死的呢。不對!”黃博又驀地擺手,“應該是打暈以後扔下去的,這樣才不會叫救命——雖然下麵修了新路,但多多少少還是有車輛從這裏經過的。或許你們應該向社會征集線索。”
“博哥,我發現你很有當刑警的潛質啊。”黃博手下的阿明笑著豎起拇指奉承他,一邊踮腳坐至閘口上方的護欄上。
“誒!別動!”穆語突然大叫,嚇得阿明腳一滑,一屁股跌落在護欄下麵。
穆語快步上前,彎著腰盯著護欄上麵問:“這上麵一直有這幾個小石頭嗎?”
黃博馬上湊上前,有些不確定地應道:“應該有吧,沒注意。有什麽問題嗎?”
穆語微微搖頭,仔細觀察小石頭。
容劍也跟著她一並彎腰細看。
這是建築工地上很常見的礫石,三顆礫石都呈不規則狀,都有棱角,目測棱角還有些鋒利,隨意地擺放在護欄上。
“這些小孩子也真不懂得保護環境,玩過的石頭就這樣隨便亂扔,誰要是沒注意就這麽坐下去,還不得戳破屁股啊。”爬起來的阿明跟著看了看,沒看出什麽名堂,隨即有些忿忿地嘀咕起來。
黃博噗嗤一下笑了起來,踢了他一腳:“誰叫你隨地亂坐的?活該戳破屁股。”
“穆法醫,你有什麽想法?”容劍並沒有笑,而是認真地問穆語。
穆語緩緩起身,一邊搖頭。
“沒有,我就是好奇這些怎麽會石頭。”
容劍也沒看出什麽名堂,微笑著起身解釋:“這兒離玉帶河綠色休閑長廊不遠,天氣好的時候很多家長帶孩子來這邊散步,有頑皮的孩子跑來水庫邊玩、扔下幾個小石子也正常。”
“扔小石頭還是小事兒,很多不知深淺的孩子還會來水庫遊泳,都不把那告示牌當一回事兒,水庫的水非常深的,這閘口的水最深,每年夏天都有溺水事件呢。”大概怕大家不相信自己的話,阿明又正色揚手強調,“我家就住那邊。我都親眼見證過幾起溺水事件,嘖嘖嘖,都是半大的孩子,父母一個個哭得死去活來的,那叫一個慘。”
閘口外的水中、在穆語他們發現伍嫻屍體的不遠處確實立了一塊“此處水深,禁止下水”的告示牌。
“穆法醫,這邊交給小凡,我送你先回局裏吧。小雪又病了,雲康去了醫院,我怕一銘那邊一個人忙不過來。”
“好的,容隊。”穆語點頭,等容劍給範利鋒幾人做了工作安排後,隨即同容劍一起離開。
“黃博說昨天晚上你們在萬佳購物中心看見了伍嫻買衣服和首飾?”
知道容劍說送自己回局裏就是想問自己問題,穆語認真地點頭應聲,說出自己的看法:“我不相信伍嫻會自殺,這一定是一場有預謀的謀殺。”
“說說你的依據。我想你的依據應該不止腳印那一處疑點。”
“還有遺書。你不覺得遺書寫得太工整了嗎?昨晚我在萬佳看見伍嫻的時候,她那副高興勁兒根本不像是一個準備自殺的人——我初步推測她的死亡時間在昨天晚上十點到十二點間,我在萬佳看見她大概是九點左右,就算我的推測有誤差,前後相差也不過三四個小時。不管她中間遭遇了什麽重大變故,一時想不開,寫遺書準備自殺,短短三四個小時也顯得非常匆忙——自殺應該是一個非常糾結的過程,不應該像趕著上班這樣倉促。而雖然遺書的內容和伍嫻目前的生活處境吻合,但你看那一處塗改的痕跡都沒有,一氣嗬成,就像小學生默寫背得滾瓜爛熟的課文一樣流暢,也不符合一個將死之人該有的心理情緒。何況她還買了那麽多el剛上市的新款春裝。”
“這麽說來,伍嫻自殺的可能性確實非常小。那麽問題來了:她是因何被人謀殺的?情殺?仇殺?還是謀財害命?”
“也許……”穆語沒說完,頓了頓,把秦晉桓昨晚派人調查伍嫻一事告訴了容劍。
容劍吃驚:“你怎麽不早說這事兒?”
“現在說也不晚吧?我想如果我們能把伍嫻口中的豪門男朋友找出來,也許就能真相大白。”
“但你剛剛也說了你們查過伍嫻的手機通話記錄,並沒發現她和哪個異性有過於密切的聯係。這不太符合戀愛中的男女的相處模式。”
“所以……”穆語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也許這個豪門男朋友隻是伍嫻臆想出來的,對方從來沒把她當過女朋友,所以與她沒什麽聯係呢?”
容劍愣了一下,帶著狐疑問道:“比如像王撕蔥這樣的國民老公一類的男性?”
“這……”穆語本來也隻是一時靈感,被他這麽一打茬,腦子一下就淩亂了,就沒了想法。
“不過如果真的沒有豪門男朋友,或者沒有意外之財,她不至於一夜之間花光自己所有的積蓄吧?你剛剛也說她平常是一個很節儉的人。”容劍沒注意她的淩亂,自顧自地質疑,“阿桓確定她沒有出賣永宜商業機密之舉?”
“阿桓說沒有,那就一定沒有,我相信他的人的辦事能力。”
“也許……”想想不好質疑,容劍便沒說下去。
“你們仔細查查她的社會關係,我去配合一銘仔細查查她的死因,也許能有所發現。”
容劍點頭時,她突然想起宮立蘭的事,隨口問道,“宮立蘭還在安城嗎?”
“在。不過已經買好了今天晚上的車票回華城。如你們所想,她來安城確實是來打聽尹筱恬的消息的,得知尹筱恬還在牢裏時,她才放心——我沒把尹筱恬生了孩子、正在醫院坐月子的事告訴她,我們已經加強了防範,尹筱恬不可能再有機會跑出去。她說殺死趙永利他們的人落了網,才敢把她女兒帶回安城求學。對於淩小夏一事她深表歉意,她說雖然她沒有直接參與這件事,但這六年來還是一直受著良心上的譴責,畢竟當時這件事她知曉,隻是沒有勇氣站出來維護淩小夏。她說當時如果她不那麽怯懦的話,也許淩小夏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她還說這六年來,每逢清明、中元節和冬至,她都會悄悄潛到淩家莊附近給淩小夏燒一刀紙錢,以彌補自己的歉意,但是她從來不敢靠近淩家莊,生怕淩家有人發現她來報仇——她並不知道淩家人都死了的事兒。我把淩家人的遭遇告訴她時,她一直在哭,一直說著對不起的話。其實說來說去她和她女兒也都是受害者。”末了容劍這麽歎息。
唉……
穆語跟著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對於趙永利和宮立蘭的女兒,她一直是抱同情與憐惜心思的。
在兩人歎息時,車子在市局門口停了下來,兩人隨即分頭行事。
穆語和章一銘一頭鑽進了解剖室。
傍晚時分,他們的解剖報告出來了。
她立刻撥通了容劍的電話:“容隊,伍嫻屬於溺水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