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忽略的疑點
“雖然你剛剛開始問他認不認識伍嫻時，他很失態，但後麵他回答我們的問題，卻有條不紊，思路清晰，就像一個背好了書等著老師提問的學生一樣。”
“我也有這種感覺。”容劍接上穆語的話，“據周盛自己說，伍嫻死的那晚因為胳膊受傷辭了超市的工作，一個人在太陵園的住處呆著，不過沒有人給他作證，而那邊又沒有監控，從太陵園順著玉帶河堤到伍嫻的案發現場距離也很近，愛慕伍嫻的周盛確實很有可能因愛被拒一時腦子發熱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他是目前最有嫌疑的人。但換一個角度來說，連伍嫻的遺書都偽造好了，在案發現場還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不僅說明作案人心思縝密，還說明他是早有準備，並不是一時腦子發熱殺人。剛剛來這的路上我聯係上了周盛在監獄的獄警，獄警告訴我周盛在監獄表現非常積極配合，當眾非常懊悔地多次說過出去後一定規規矩矩做人、本本分分做事的話，痛改前非的決心不言而喻。鑒於這層原因，我不太能接受周盛因愛不得而殺人的說法。再說，在伍嫻死之前周盛的胳膊就受了傷——他的胳膊是真的受了傷，這點我們可以確認，而他最近的身體本來就病病怏怏的，如果沒有幫手，他不可能把昏迷的伍嫻抱到水庫閘上。而就目前我們所了解的情況來看，除了平常和熱情主動的便利店大媽聊幾句，他平常幾乎不怎麽和人交流，暫時沒發現他和誰有比較密切的交往，而他又貧困潦倒，雇幫凶的可能性又非常小，所以……”
“我也沒說周盛就是凶手，我就是覺得哪裏不對勁兒，”穆語邊說邊拿出記事本，翻開新的一頁，在上麵寫上了周盛、尹筱恬和伍嫻的名字，“你們看，周盛和尹筱恬曾經都是擎天的員工；尹筱恬曾經是伍嫻的老板娘；尹筱恬撞楊衛平的地點是周盛從夜宵店到超市的必經之路，車禍時間也與周盛去超市上班的時間接近；周盛愛慕伍嫻；伍嫻死於楊衛平車禍的第二天。我總不相信這些都是巧合。”
“馮如冰當初再三拒絕你的時候，你想過把她殺了嗎？”
“啊？！”本來在認真聽穆語分析的容劍，被秦晉桓突然插話這麽一問問得有些懵，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馬上非常肯定地回答道，“沒有！每次遭拒後我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就是我還不夠優秀，不夠入她的眼，我要……”
突然想到自己和馮如冰的現狀，他又戛然而止。
“也就是說，你被拒後從來沒想過殺人，”秦晉桓立刻接上他的話替他遮掩，“那麽周盛被拒就會殺人嗎？就我對周盛的了解，他並不是一個心胸狹隘的人——如果他是這樣一個人，一年前他必定通不過公司的考核，我也不可能決定重用他。而他認識伍嫻也不過短短十來天，伍嫻也不是什麽才貌雙絕之輩，周盛對她的好感應該僅處於萌芽狀態，必定還沒到沒有她就活不下去的程度，何況周盛也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年輕，是有社會閱曆、有自知之明、也有理智的人，因求愛被拒而殺人這種事兒他必定幹不出來。”
“伍嫻已經死了，那天在小樹林裏周盛和伍嫻說的到底是不是求愛的事兒，我們隻能聽周盛一麵之言。”因為更關心案情，所以穆語沒有在馮如冰和容劍的感情之事上過於糾結，再次說出了自己新的看法，“按阿桓的說法，周盛是一個有閱曆有自知之明也理智的人，他目前的境況有多糟糕，我們都是非常清楚的，而他自己也曾說過他在伍嫻麵前有些自卑的話，而伍嫻也當著便利店大媽的麵拒絕過他，在這種情況下，他為什麽還要找伍嫻表白？這不是一場還沒開始就能看到結果的表白嗎？說難聽點兒，這不是自討沒趣嗎？這不是一個理智的人應該做的事情。”
“不叫自討沒趣，應該叫自取其辱。”容劍笑著接話，隨即又反問了一句，“如果周盛那天在小樹林找伍嫻不是表白，那又是因為什麽事兒呢？”
說完他看向了秦晉桓。
秦晉桓明白他的意思，慢慢喝了一口湯才接話：“據我的調查，周盛和伍嫻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交集。不止他倆，周盛和尹筱恬也沒有任何矛盾。”
想了想，他又補充，“準確來說，就目前我們的調查，沒有發現周盛、伍嫻、尹筱恬三者之間有任何矛盾，尤其是這種恨人到死的矛盾。”
“所以，最近發生在他們仨身上的事兒真的隻是巧合？”穆語邊說邊搖頭，顯然不認同自己的這種猜測。
容劍歎了一口氣：“現在隻能把希望寄托到那輛曾在水庫邊出現過的車上了。也不知道小凡那邊盤查得怎麽樣了。”
正提到劉小凡，劉小凡的電話就打進來了，容劍趕緊接通他的電話，“什麽？！全部都排除了 嫌疑？！你確定都盤查到位了？好，我吃完飯馬上過去。”
“什麽情況？”容劍一掛斷電話，穆語就急急問了起來。
容劍一臉失望：“小凡調查了伍嫻出事時在萬佳購物中心附近出現過的所有符合要求的小車，一無所獲。”
“也許這部小車是他們在路上另換的呢？”
容劍對著穆語攤了攤手：“如果這樣，我們還真無從查起，畢竟目擊者給我們的範圍太含糊，安城這麽多小車，還有外地流動車輛，我們不可能每輛都去盤查。不過我想以周盛目前的狀況，他應該沒有這樣的本事去做一樁心思如此縝密的案子。”
“但也不能掉以輕心，一切皆有可能，就像我們當初誰也不會想到連環殺人案的真凶是尹筱恬一樣。”穆語提醒。
容劍點頭，端起碗很沒形象的扒了幾口飯，也不待飯全吞咽下去，就起了身，扯了一張濕巾，準備往外走，一邊含糊出聲：“我去和小凡碰個頭，有事再聯係。”
也不等穆語和秦晉桓應聲，就匆匆出了餐廳。
“容隊！我讓蘭姨給你打包點飯菜……”
“餓不死他。”秦晉桓拉穆語坐下，“還是先顧顧自己吧，看你的飯都涼了，我給你再盛一碗。”
穆語倒沒阻攔他，隻是滿臉擔憂地看著容劍離去的方向歎息：“伍嫻的案子顧局給容隊施加了很大的壓力，我們現在卻半點頭緒都沒有，也難怪容隊這麽心急啊。”
“有什麽急的？破案不隻是個時間問題嗎？”秦晉桓將新盛好的熱騰騰的飯呈至她麵前，一邊叮囑，“先吃飯，吃飽了才有精力想案子。”
“謝謝。”穆語接過碗慢吞吞地吃著，一邊像自語似的出聲，“殺伍嫻的凶手和伍嫻必定有聯係，但容隊查遍了她的社會關係都沒查到半個可疑之人，問題到底出在哪裏呢？”
“先吃飯，吃飯要一心一意，不要三心二意。”秦晉桓故意拉下了臉給她夾菜。
她卻沒理會他，繼續自語：“有聯係卻查不到……隱藏？遮掩？混淆視聽？”
“是忽略吧。”知道沒辦法阻止她的一心二用，秦晉桓十分無奈地接話，“伍嫻與凶手一直有聯係，但因為他們之間本身就有正常的聯係，所以被你們忽略了。就比如……”
見她驀地抬眸盯他，他立刻噤了聲，假裝低頭吃飯。
穆語知道他的比如後麵指的是誰 ，卻沒有表現得很激動，因為其實不止是現在，她早就有過這種質疑，當然，她不僅僅是質疑她的亦涵哥，還有所有與伍嫻有著看上去非常正常又適當聯係的人。
現在的她能客觀理智地去麵地每一個有嫌疑的人，包括對辛亦涵，她認為一視同仁也是對辛亦涵的尊重，因為如果刻意跳過對辛亦涵的調查，其實本身就是在懷疑他。
“你也調查過，亦涵哥和伍嫻確實隻是普通上下屬關係，沒有任何曖昧之情。”她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出聲，“先不說亦涵哥受過感情的重創的事兒，最近一段時間他的重心都在未出生的念兒身上，加上他的身體本身就有缺陷，他哪會有興致去談情說愛呢？何況我覺得伍嫻也不應該是亦涵哥喜歡的類型。”
“他喜歡什麽類型？”
隱隱感覺他這話中透出的不高興，穆語撇了撇嘴：“總之和你喜歡的類型不一樣。”
想了想，她又補充了一句，“和我喜歡的類型也不一樣。”
後一句話讓秦晉桓失聲笑了出來：“女人和男人喜歡的類型怎麽會一樣？”
“那也不一定，孟思菡和利鋒不就喜歡上了同一種類型？”
穆語一句話把秦晉桓噎住了，他沒替容劍解釋，隻是幹笑了幾聲。
“我還是不能接受男男的感情。”穆語還是希望容劍能和馮如冰在一起。
“他們的感情對於他們來說，和我與你的感情沒兩樣。好了，別討論這個了，快吃飯吧，吃完我還得回趟公司。”
“這麽晚還回公司？”
“嗯。還有點事兒沒處理完。小事兒。”
對於他公司的事穆語向來不多問，因為就算問她也幫不上忙，所以這會兒也沒多問。
吃完飯後秦晉桓去了公司，穆語一個人也不願意上樓，端著記事本研究了一會兒，毫無頭緒，把本子合上後，又百無聊賴地看了會兒電視，覺得沒勁，給秦晉桓打了個電話，得知他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就說想出去走走。
秦晉桓本來是不允許的，但經不住她軟磨硬泡，最終答應讓黃博和翁雲一起陪她出門，還特別打電話叮囑了黃博和翁雲兩人。
半個多小時後，穆語和黃博與翁雲從城西大道穿過太陵園，到了附近的玉帶河堤上。
“我到附近走走。”穆語下車時緊了緊外套，一邊示意黃博兩人別跟自己太緊，表示這樣會影響自己思考問題。
這一段河堤上有路燈。黃博和翁雲聽從吩咐，不遠不近地跟在穆語身後。
穆語信步走了一段路，直到走到最後一盞路燈邊才停下來——再往前走一兩公裏就到了伍嫻出事的水庫邊，那一段路是沒有路燈的。
她默默地看著一片漆黑的遠處，一邊心情沉重地回想著與伍嫻生前的互動。
就在她暗自歎息時，突然聽到河堤腳下傳來一陣啜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