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意外的火災
這邊，黃博的車慢慢駛離金色學府，坐在後排的穆語，靠著椅背默默地看著窗外不停往後移的行道樹。
每棵行道樹上都裝有景觀燈，映襯著造型獨特的路燈，把道路照得不亞於白晝的亮堂，景致卻又比白晝多了幾分嫵媚，以至即便夜晚寒氣依重，路上仍不失有出來散步賞景的路人。
穆語雖然眼睛始終盯著車窗之外，卻並不是在欣賞夜景，她眼前所呈現的畫麵是與辛亦涵一起逗小念的情形。
出金色學府時，她接到了容劍的電話，說尹筱恬申請提前行刑，說她深仇已報，活著也沒多大意思，與其等死，還不如早點兒死。
“怎麽就活著沒意思了？她不是還有小念兒嗎？難道她對小念兒也沒有半點留戀之情？”她聽到容劍說的那些話心裏特別不是滋味，立刻就反駁起來。
“我當時也這麽說來著，她回答我說陪寶寶越久，就越會舍不得死，但是她的死是必然的，無法改變的，所以她不敢對寶寶有任何留戀之情，她不想讓自己走得這麽牽腸掛肚。所以在沒有母乳喂養寶寶後，她就選擇了回監獄。她還說別看寶寶小，他也是有記憶的，她不希望她的寶寶對她有任何記憶，因為她不配當他的媽媽。”
“那上麵會接受她的申請嗎？”
“如果她執意這樣，應該會接受。”
容劍的話讓她原本輕鬆的心情驟然間變得極為沉重。
時隔這麽久，受傷最深的辛亦涵都能放下對尹筱恬的怨恨，她更沒有理由去怨恨尹筱恬。在尹筱恬冒著生命危險生下小念兒、又不惜想盡辦法去催母乳喂養小念兒後，她更是開始憐惜起了尹筱恬。雖然早就知道尹筱恬最終難逃一死，此時突然聽到這樣的消息，她還是不由自主地為之悲傷起來。
小念兒才一個多月，就要成為沒有媽媽的孩子。或許他幸運，能遇到把他當成親生孩子來疼的女人，但那到底不是他的親生媽媽，無法彌補他生命中的不完美。
“怎麽了？”
“阿桓？！你，你怎麽在這兒？”
秦晉桓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把沉浸在胡思亂想中的穆語嚇了一大跳。
“想什麽這麽入神？叫你幾遍才聽見。”
“你叫了我？”穆語越發詫異。
“嗯。本來想叫你坐我的車回去，既然叫不動你，我隻能上你的車了。”
穆語才知道剛剛停了車，卻也沒心思說笑，悶悶地長歎了一口氣，把尹筱恬的事說給了他聽。
“哦？”秦晉桓先是意外，隨即又表示理解，“死不可怕，等死才是最可怕的事兒。”
“她不是害怕，隻是擔心自己舍不得小念兒。”
“都一樣。死對於她來說是一種解脫，你不用這麽傷感。”
“我沒你這麽淡然，我就是會傷感。”她將臉別開。
見她生氣了，他立刻避開這個話題，輕笑著轉問：“念兒會說話了吧？估計再過幾個月就能走了。”
“他出生才一個多月啊，離說話還早好不？”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哦，”他笑起來，“我還以為他已經出生很久了呢，沒想到才一個多月。那他長牙了嗎？”
“長牙也沒這麽快，再快也得六個月以後。我說你怎麽一點兒常識都沒有呢？還博士後呢！”
“主要是我沒見過這麽小的孩子，不知道他是怎麽長大的。看來以後沒事兒我得多往澤煜家跑幾趟了。”
蔣雯雯剛生下頂頂時，他和聞澤煜的關係鬧得很僵，後來雖然和好，卻因為要對付易雲哲，不得不裝出仇視的樣子，以至頂頂長這麽大他都沒見過幾次麵。
話才說完，他又覺得不妥善，隨即補充，“聽說嬰兒長大時一天一個樣，隔幾天大變樣，我要看頂頂長大，那還得天天往他家跑，也罷，我還是等我們自己的孩子出生再好好觀察吧，到時候我每天拿本子記錄他的成長，等他長大再把這個整理成冊，印成一本書送給他，讓他看看自己是怎麽長大的。”
穆語不覺好笑，故意打擊他：“你現在說得好聽，就怕到時候嫌他吵嫌他鬧，有多遠躲多遠呢。”
“那怎麽可能？親生的啊！必須有十二萬分耐心啊！難道辛亦涵對他家小念兒沒耐心？”
“那倒不是，亦涵哥可是超級好奶爸呢！”穆語滿臉讚許地豎起了大拇指，“不止會給小念兒喂奶換尿片換衣服，還會給小念兒洗澡按摩做運動呢。”
“這些不是小阿姨做的嗎？”
“亦涵哥說不能太依賴育嬰師，所以他什麽都學。也許他是出於彌補心理吧，誰叫小念兒這麽小就要失去媽媽呢。”穆語一時又傷感了起來，“亦涵哥也真的不容易，既要管理那麽大一個公司，又要照顧這麽小的念兒，每天忙得暈頭轉向，連臥室的線路短路都沒有時間查檢，還得請電工來幫忙。他對電路這一塊可是非常在行的，以前我家裏的線路壞了，都是直接叫他……”
秦晉桓正在認真聽，見她突然頓聲，一時很奇怪：“怎麽了？”
穆語遲疑了幾秒，才帶著狐疑出聲：“那個電工……好像不太對勁兒！”
“哪個電工？”
“就是亦涵哥請來查修線路的電工。亦涵哥說他房間的線路前幾天短路了，按理說電工白天來查修更方便吧？為什麽要晚上來呢？”
秦晉桓立刻想到了蕭煜然，脫口而出：“也許那個人是……”
突然想到還沒正式告訴穆語自己對蕭煜然與辛亦涵特殊關係的猜測，他立刻噤了聲。
“那個人是誰？”穆語立刻追問。
他立刻改口：“也許那個人白天很忙，隻有晚上有空過來呢？難不成你還以為他是假冒電工潛入辛家做壞事兒的？你亦涵哥那麽魁梧，對付一兩個小毛賊都不在話下，何況金色學府還有保安巡邏，應該沒有那麽不長眼的小賊吧？”
穆語認真想了想，最終被他說服：“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可能是最近發生的事兒太多，導致我對什麽都疑神疑鬼的。”
“休息休息就好了。”秦晉桓伸手將她摟進懷中，“都是些簡單的事兒，別想得太複雜，也別想太多，腦子和身體都需要多休息。”
可能是他的聲音太過溫柔，也可能是她確實想休息，她沒再出聲，微微頷首，靠著他慢慢閉了眼睛。
他一手輕拍她後背，低低地給她哼著小調，一邊慢慢騰出一隻手掏手機給容劍發信息：“查今晚出現在辛亦涵家的電工。”
兩人回到家時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在秦晉桓的督促下，穆語洗漱後就直接進了被窩，連電視都沒讓她開。
確實覺得有些累的穆語，也不想他擔心，乖乖地順從了他。
此後幾天受寒冷空氣影響，都是陰雨天，她也沒去夕陽紅養老院，因為科室沒什麽要緊事兒，又來了幾個實習生，需要她做的事兒就更少了，所以每天上午她都是將近十點去上班，下午要是天氣略微好一點，她就提前下班，要麽去聞澤煜家看頂頂，要麽去辛亦涵家看小念兒，等秦晉桓下班來接她一道回家。
“明天夕陽紅養老院要搬去新址，你要不要過去看看？”這天，眼瞅著第二天天氣要轉晴，秦晉桓想到養老院搬家的事，立刻問詢穆語。
“好啊！”穆語一口應允，她已經幾天沒看見那些可親的老人們了，想到轉移老人也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她又有些不放心地問秦晉桓，“送老人去新院的車都安排妥善了嗎？那邊的衣食住也都沒問題吧？天這麽冷，可不能出半點岔子啊！要不然會出大問題的！”
“必須妥善！放心！同樣的錯誤絕不可能再犯！”
“同樣的錯誤？”穆語表示不解，“你們什麽時候因養老院搬遷出過差錯嗎？”
秦晉桓本是順口一說，見她追問，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把三年來一直壓在心頭的愧疚告訴了她。
原來之前夕陽紅養老院並不在現在這裏，而是在鳳凰溝那邊。
以前的鳳凰溝是一個交通非常不便利的小鎮。秦晉桓看中了那邊獨特的地理地貌，致力去那邊投資。
夕陽紅養老院的位置在他投資範圍內，和相關部門達成協議買下養老院的地後，為了讓工程項目盡快開展，他等不及新養老院建成，讓人找了一處宅子臨時安置這些老人。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但在搬遷那天發生了意外——一個老人失蹤了。擎天和養老院一起發動了許多人尋找，還報了警，但都沒找到老人。
就在那天晚上，老養老院突發火災，等人發現火情並準備救火時，火勢已經不可控製。消防隊趕來並撲滅火災後，在一個角落發現了一具燒得麵目全非的屍體，後經確定，正是之前失蹤的老人。
“老人的神智一直不太清醒，誰都不認識，隻認識她兒子。搬遷是臨時決定的，養老院當時沒能聯係上她兒子，想著過後聯係也一樣，卻沒想到老人會偷偷跑回老養老院，更沒想到會發生這樣一場悲劇。”
秦晉桓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愧疚都寫在臉上，“老人可能是以為離開了老養老院就會見不到她兒子，所以本能驅使她又跑回了老養老院。都怪我當時太急於求成啊。”
“你也不想發生這樣的意外啊。”雖然也覺得他當時的做法欠妥，但錯已鑄成，穆語覺得埋怨也沒用，所以拉著他的手安慰，隨即又問道，“老人的子女來養老院鬧了吧？”
“那倒沒有。聽老院長說她兒子非常通情達理，說知道養老院的人都關心他母親，這次是意外，不是誰存心想害死他母親，不打算深究責任。但我心有愧，委托老院長給了她兒子一筆錢。可能如果她兒子鬧了，我反而不至於這麽愧疚。”
“你們都是善良的人。好了，那些事兒都過去了，別再想了，這次搬遷仔細點，別再出差錯就好了。”
秦晉桓鄭重地點了點頭，就在這時，他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摸出看了眼，又放回了口袋，遂起身：“我還有點工作上的事兒要處理，你先休息吧。”
“這麽晚了還去公司？”
“不去公司，就在樓下書房——子峻送來的幾個文件，我簽下字就好。”
因為他經常晚上這樣下樓處理工作事宜，穆語倒也沒多問，遂先躺了下來。
秦晉桓給她掖好被角後，在她額頭親了親，這才轉身下樓。
一進樓下書房，他就掏出手機撥通容劍電話：“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