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七門（六）
封成善思忖了片刻，緩緩道：“卓族長，婚姻乃是大事，攸關子女一生幸福，做父親的總是希望女兒的姻緣可以美滿順遂。卓族長可否再給封某一點時間，也好問問犬女的意見？”
卓恒孝連連抱拳，“自然自然，是老夫唐突了，還請封族長見諒！”
“好好！”封成善看了眼站在門口的管家，管家點了下頭，封成善站起身來扶住卓恒孝的胳膊：“卓族長，現下也到了午膳時間，封家已備下薄酒，還請卓族長和雪嵐賢侄賞個臉，一起用頓簡餐吧！”
“不可不可！”卓恒孝揮手拒絕，“冒昧叨擾，已屬失禮，老夫這便該帶著外孫回去了，是卓某打擾了。”
封成善揚聲道：“咦，卓族長，莫不是嫌棄我家粗茶淡飯難以入口，比不得興城米香魚肥，所以才推拒的？”
“哪裏哪裏，不敢不敢。”卓恒孝頷首解釋，“老夫隻是怕打擾到貴府家人而已。”
“哎，卓族長這可就見外了啊！還請放寬心，務必留下來才是！”封成善話鋒一轉，又朝仆人高聲喝道：“大少爺呢？貴客來了，還不趕緊出來陪同！”
管家應聲，立即下去尋人。
封成善伸臂請到：“卓族長！這邊有請！”
“封族長，老夫便打擾了！”
“請！”
“請！”
酒菜快速上桌，封家午宴甚是豐盛，雞鴨鵝魚，樣樣肥美。
兩家族長相互對飲，相談言歡。
飯局之上，葉雪嵐對封家大公子封世軒的言辭令頗感驚訝。封世軒本是與張徹是一夥的，以前每每與大哥對著幹，現如今竟然頻頻替大哥說好話，又勸封父搭救大哥，令葉雪嵐完全猜不透張徹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可眼葉雪嵐下最憂心的，終究還是自己的婚事。瞧著兩家長輩的架勢，他與封家大小姐的婚事算是定下了。事出太過突然，他都來不及拒絕，也無暇向白嘉荷解釋。嘉荷剛剛沉浸在喪父之痛中尚未走出，若得知自己又求娶別家女子，還不氣炸了，也不知道依著她那火爆的脾氣，會鬧出一番怎樣可怖的場麵。
酒酣飯飽，封、卓兩位族長交談圓滿，封成善親自送卓氏祖孫出府。
目送走遠後，封成善和長子封世軒回到府中，女兒封世靜已在內廳等候。
封世靜的樣貌恬淡，著裝素雅，她輕輕福了一身道：“阿爹！”
見到女兒後，封成善的嘴角掛起一個弧度，“臭丫頭，都聽見了？現在可滿意了嗎？”
“女兒都聽見了。”她嬌憨笑道。
“哼，那卓家老爺倒是識抬舉，主動提了那小子喜歡你，也讓為父省了不少麻煩。”封成善說著說著，又歎息了一聲，“隻是.……葉家雖貴為豪門，但那小子年紀輕輕就父母雙亡，少了很大的依靠，若以後靜兒嫁到葉家，也未必能事事順心呐。”
站在後麵的封世軒勸解道：“哎，父親不必憂思，葉家是大族，定然不會委屈了妹妹，且那人是妹妹喜歡的，總比嫁給一個不喜歡的要好。”他狡黠地笑了一下，“父親，再說句不好聽的話，自古婆媳不和，妹妹少了婆婆的束縛，生活或許能更清靜安順些呢！”
封父教訓道：“世軒，道理是這個理，但在外麵不可亂說，休要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是，兒子明白。”封世軒躬了一身。
封成善又對女兒道：“閨女啊，你就安心等著吧！那葉家的小子遲早上門來娶你，到時候父親定為你風風光光的辦一場婚禮！”
“謝謝阿爹！謝阿爹替女兒做主。”
*
烈陽高照，春風乏人。卓恒孝雖然渾身困頓，但還是沒有回葉家休息，而是第一時間和外孫去了夜牢議事廳等候各家族長。
等著等著，卓恒孝單手撐在桌案有些昏昏欲睡。葉雪嵐晃了晃他，輕聲道：“外公，醒醒，林族長過來了。”
他沒想到林家族長提前半個時辰便來了，卓恒孝打起精神，急忙起身迎接，“呦，林族長！林族長您先來了啊！”
“是卓族長！”林修遠遠抱拳笑道，“聽說前些日子卓族長身體抱恙，不知現下可已大好？”
“多謝林族長記掛，今天能見到老朋友，卓某心情頓時好了許多，身體也輕便了。”
兩人寒暄了一陣，卓恒孝先是笑著臉，然後話鋒一轉，歎了一口氣，“唉，一把老骨頭了，其實好不好已經不重要了。卓某如今已是黃土埋到脖子了，也無需擔心自己，可唯獨擔心這些孫兒們呐。”
林修點頭，“聽說卓族長是連夜趕路奔至錦涼，如此慈憫愛幼，林某當真敬佩！”
“林族長，您說說，我們活了一把年紀，到底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兒孫幸福，過得一代比一代更好麽？”卓恒孝切入正題，哀歎道：“沒想到小女走在了老夫的前麵，我都沒能來送她最後一程，心中實在愧疚難安，如今愛女的長子又身遭此難，您說說，老夫如何可以安心啊？”
“令愛之事，林某也略有耳聞，還請卓族長節哀！”林修緩緩又道，“至於雪岩那孩子的事情，唉，林某是親眼看著雪岩長大的，小雪岩善良純孝，為人謙和，我們對於他的心性再了解不過了。林某相信這中間一定有誤會。”
“卓某昨夜收到消息，便立刻馬不停蹄的趕了來，隻為救我家外孫一命，如今可謂全身腰酸背痛，林族長來之前，卓某還險些睡著了。可為了兒孫，就算豁出去這最後一口氣，也得來錦涼拚上一拚！”
林修慚愧，卓林兩家本就有經貿往來，他年輕時便與卓恒孝認識，知道他患有腰傷，這把年紀騎馬趕了一夜的路，勞損有多重不用想也知道。同是作為長輩，卓恒孝能為外孫做到這一步，林修覺得對不起他的大孫女。虧他自誇最疼林瑤青，可最終還是礙於自己的顏麵，將孫女嫁給了一個不愛之人。孫女曾經的青梅竹馬又遭此橫禍，他從未幫扶，林修自見了卓恒孝之後，更是羞愧的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