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中秋（一）
張慎鎖住翡翠的眼睛道：“我查驗過那些屍體，他們每個人頸間的傷口讓我覺得很奇怪。”
翡翠強裝鎮定，生怕張慎看出暗器的端倪。可話鋒一轉，張慎眯眸笑問：“既然你那麽厲害，為什麽不直接用靈力震死他們，何苦一刀一刀的費勁砍呢？”
也聽不出是諷刺還是探問，翡翠回答道：“奴婢確實可以用靈力震碎刺客的五髒六腑，可此招屬於無差別攻擊，大小姐也在靈力攻擊範圍內，難免誤傷。”
“真厲害。”張慎拍拍手，“感覺同齡人中沒人能打過你。”
“慎爺說笑了，奴婢隻是有點蠻力而已。”
“可不隻是蠻力，你似乎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翡翠低頭不語，張慎再問：“有個問題可以請教一下嗎？”
“慎爺請講。”
“你的靈力是哪來的？”
事到如今，翡翠也無法隱瞞，她索性敞開了道：“奴婢生在林家，祖上各個都會功夫的，天生就有一些，再加上林家常年有專人教導，所以奴婢的靈力還算可以。”
“哦，是這樣啊，林家果然不愧是江湖排名第一的武林世家，隨便一個小丫鬟都能教成絕世高手。”
翡翠接話道：“是，正如慎爺所言，奴婢隻是個小小的丫鬟，還請慎爺放過奴婢，奴婢該回竹園了。”
還沒說幾句話就要走，他就那麽招人厭煩嗎？張慎有些惱怒，挪步逼身向前，翡翠則步步退後，最終兩人抵在牆邊，張慎彎身低首，貪婪地嗅聞著她發絲間的香氣。
這是她身上獨有的奇特體香，細膩而馨甜，是一種從未沾染過庸俗脂粉的沁人氣息。
絕妙的味道令他迷醉，張慎聞了她的發絲許久，才沉沉開口：“記住，你的人我要定了。”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正了正她的衣領，“把你的清白留好了！”
翡翠勾唇冷笑，“奴婢是竹園的人，這事可由不得奴婢做主，得看大少爺的意思。”
“大少爺那邊我已經交代好了。”張慎信誓旦旦道。
話音剛落，張慎見翡翠臉上盡是不信，於是乎輕輕詰問：“你不信我？那你不妨想想，阿徹可曾碰過你嗎？”
翡翠恍然大悟，怪不得大少爺有意疏遠於她，每每均讓白瓷等人貼身服侍，從未讓自己近身上前過，原來是張慎提前打過招呼了。
麵對突如其來的意外告白，翡翠不知該如何是好。但無論是何情形，翡翠都要守住心中的磐石。她鎮靜答複：“大少爺疼愛我家大小姐，自然會尊重她，不會對丫鬟亂來。奴婢的奴契在大小姐手裏，奴婢的婚嫁大事還由大小姐做主的，其餘外人無權幹涉。”
小丫頭倒是聰明，知道拿林家來壓他。張慎不再為難，稍稍留出空隙讓她逃脫，“行了，今天不逗你了，你走吧！”
翡翠如遭大赦，三步兩步沿著牆根溜到門邊奪門而去。
張慎望著她倉皇的背影，意猶未盡地摸了摸下巴。
*
天權十五年八月十五，中秋。
碩果滿枝，田野金黃。
佳節之夜，一輪晶瑩的圓月升上星空，整座錦涼城都籠上一層清幽的光芒。
張家結飾台榭，弦重鼎沸，族人豎起明燈，高達數丈。少爺小姐們紛紛落座，丫鬟端上花色繁多的月餅，有葷有素，有甜有鹹，醇香濃厚，令人回味無窮。
張徹小心地攙扶著妻子坐下，拿起一個月餅道：“嚐嚐這個，此乃我家的獨門秘製的月餅，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林瑤青眼觀此餅皮層酥鬆，色澤美觀，小小咬了一口之後，隻覺甜而不膩，風味誘人，她輕笑道：“味道還不錯！”
見妻子喜歡，張徹也覺得歡喜，他又遞了一個道：“再嚐嚐這個，主餡為精磨豆沙，佐以玫瑰百果，有漿皮和酥皮兩種，看看你更愛吃哪一種。”
林瑤青嚐罷，答道：“酥皮的更美味。”
張徹滿臉盡是溫暖的笑意，“好，以後做酥皮的給你吃。”
一群丫鬟推著一張帶軲轆的小桌走到宴席中心，族長張勳捏起一把細刀，將月餅均勻的分成小份，命丫鬟一一分送與族人，合家分而食之。
林瑤青好奇地嚐了一口，合餅中有酥飴，口感略甜，張徹貼心地為她倒了一杯人參烏龍茶，“來，喝一口，解解膩。”
像是已經習慣了張徹的示好，林瑤青不再拒絕他的善意，謝過之後一飲而盡。
八月桂花飄香，正是釀造桂花酒的好時候。
張族長舉起桂花酒，與族人歡飲為樂：“值此中秋佳節，讓我們共同舉杯，祈盼金秋大豐收！”
“祈盼豐收！”家族老幼齊齊舉杯，林瑤青以茶代酒與之共飲。
張勳再提第二個酒：“月圓人團圓，這中秋節也是合家團聚的好日子，剛剛聽說老三媳婦也懷孕了，與老大媳婦可謂是雙喜臨門！讓我們再飲一杯！祝福張家繁榮昌盛！”
族人再飲，張徊放下酒杯高聲笑道：“爺爺，您之前許過的好處可不許耍賴！”
“你個臭小子！放心，絕對少不了你的！”張勳拂須大笑。
張徊牽著葉雪雯的手深情對視。葉雪雯瞥了一眼自己平坦的小腹，雖然才一個多月，但已經有了初為人母的歡喜。
丫鬟們端上果盤，紅彤彤的大石榴看起來分外可口。張徹掰開一個，見石榴子顆顆飽滿晶瑩剔透，於是將一半分與妻子：“來，吃個石榴，多子多福。”
肚子裏已經懷著一個了，他竟還要更多。林瑤青頓覺張徹這廝當爹當上癮了，她頗沒好氣地接過道：“真不明白生那麽多孩子作甚。”
張徹笑道：“你不給我生孩子，那張家偌大的家業誰來繼承？”
“是，您這種有家有業的我倒是可以理解，可是那些沒太有家產的老百姓呢？為什麽也非要生那麽多孩子？”
“男丁多了，能下田種地的勞動力就多了，生活也能更殷實啊.……這些都是傳統，有什麽可奇怪的？”張徹撫著妻子的後腦道：“再說誰家要是不生孩子，能扛得住族中親人的流言蜚語嗎？”
“說到底還是被傳統的觀念和輿論所壓迫。”
“沒那麽嚴重。”張徹笑言：“真遇到天災人禍、打家劫舍的，你就知道人多的好處了。”
修羅場的陰影一直在林瑤青心中揮之不去，她悵然哀歎：“最令人惋惜的就是那些奴隸了，明明知道自己生下來的孩子不會好過，可偏偏還非要生，眼看著一代又一代小奴隸在這世上受罪，他們這又是何苦呢？”
“確實，奴隸生下的孩子基本上是還會成為奴隸，但一百個人裏麵總會有個有出息的，有幸能脫了奴籍帶上家人過上好的生活。”張徹聳聳肩道：“你身邊不是也有這樣的例子嗎？林石好像就是脫了奴籍變成家臣的吧？他們家的生活應是比之前改善許多吧！”
“林石不過是百分之一而已啊，那剩下的九十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