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亡（三）
古槐公子一個退步，收劍凝視著突然闖入視線的鬥笠男子。
這個曾經出現在林瑤青和林璟婚禮上的劍客再度現身了，他摘下鬥笠緩緩道：“大哥！收手吧！”
熟悉的舊容展現，此人正是林家已故的二少爺，林瑤皓。
古槐公子嗬嗬冷笑了兩聲：“當初是誰寧願裝死也不願和我兄弟相爭的，今天倒是好興致。”
“大哥，姑母畢竟是咱們的血親，也是爺爺最疼愛的女兒，你還是收手吧，莫要再作惡了！”林瑤皓苦心勸道：“大哥！不要再傷人性命了！”
“二弟，今日我不想對你出手。”古槐公子以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回複：“你若想為民除害，大可以回林家認祖歸宗，咱們一黑一白的好好打一場，總好過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荒郊野外，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大哥，我沒有和你爭搶的意思，林家的事我也不想多管，隻是你能不能不要對咱們的近親下手？他們都是咱們最親的親人啊.……大哥，你於心何忍啊？”
古槐公子冷嘲：“當年他們慫恿爺爺斬殺絲絲的時候，又是如何忍心的呢？絲絲又何其無辜！”
林瑤皓上前一步：“那是因為爺爺伯伯對你賦予了極高的期望！他們是把你當成林家未來的族長來教養的！他們自然不想大哥你娶一個煙花女子過門當主母！”
“族長又如何？我連喜歡的女子都護不了，還當那個族長作甚！”
“大哥.……”林瑤皓揮劍護在姑母身前，“你是鐵了心要殘害自己長輩嗎？”
古槐公子對堂弟的威脅絲毫無懼，他淺淺道：“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
林瀾全身癱軟地坐在枯葉之上，沒想到昔日離家出走的大侄子竟是連環命案的幕後真凶，而早夭的二侄子竟是故意假死，現如今還好好活著，甚至還有點袖手旁觀的意味。
“我若今天非要救下姑母呢？”林瑤皓再度揚聲。
“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古槐公子說完，兩聲響指打過，扛著雙頭鐮刀的夏逸和蒙麵的蕭邊從陰雨密林中走出。
林瀾抬眸認出夏逸的臉麵，腦海中剛剛聯想到能操控夏逸做事的唯魔宗宗主一人之時，脆弱的喉嚨已被殺手斬斷。
夏逸利落地鉤其右腳裝入袋中，閃身而退。
前後不過眨眼的功夫，林瑤皓怒目揮劍。
電石火花的交鋒之後，激起片片梧桐葉漫天飛舞。
兄弟兩人過手不過三招，一柄利劍架在林瑤皓的頸前。
古槐公子也並無趕盡殺絕之意，他平靜道：“我不願殺小輩，隻要你不出去胡說，我定會饒你一命。”
劍在頸下，林瑤皓的餘光望著姑母的殘屍，也明白堂兄未對自己使出全力，他長長歎了口氣道：“大哥，就算你殺盡親友，難道柳姑娘就能活過來了嗎？”
“錦涼城眾人的生生死死現在全部由我來掌握，這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
幾年不見，大哥的武功越發精進了，即使自己使出全力也未必是大哥的對手，更何況背後還站著兩個江湖上排名前四的頂級刺客。
林瑤皓自知無法與堂兄硬抗，隻緩緩道：“大哥，我無意與你爭搶，也不想再回林家去了，更不願卷入權利紛爭的漩渦。今日出手，也隻是單純不想看見血親枉死罷了。”
“二弟是個聰明人。”林瑤墨由衷讚歎，“準確的說，弟弟們都挺聰明的。”
不漏鋒芒，韜光養晦，無論是同父所出的親生弟弟，還是伯父所出的堂弟們，可謂各個都是聰明至極。
林瑤墨收劍化入掌心，灑然一個轉身，消失在淡淡的雨霧之中。
目送三人走遠，林瑤皓走到姑母身前揮手蓋上了姑母不願瞑目的眼眸，輕輕扳正了姑母的遺體。
畢竟自己的身份不適宜公之於眾，林瑤皓拿起鬥笠戴在頭上，直至到了鬧市區才借乞丐告知林家族人郊外發生了命案，並同時通知了姑母的夫家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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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女兒慘死，林修越發自責，他本以為女兒留在林家會受牽連，卻不曾想回家途中遭遇伏擊命隕黃泉。
十二個侍衛的死相太過慘烈，林瀾夫家那一幫文人見到此景各個嘔吐不止，還是在林家侍衛的幫助之下才得以將林瀾的屍首順利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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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權十五年九月廿六，霜降。
陽下入地，陰氣始凝，大地一片蕭索，瑟瑟秋風奔騰吹過。
四大家族全部加強了戒備，隻等緝拿刺客。
葉家大管家葉守明與弟弟葉守愚在院中巡邏，後麵還跟著四個侍衛，守護主人安全。
小雨打濕了葉守明的肩頭，他不願打傘，隻是望著一地的落葉幽幽歎道：“秋天的最後一個節氣了，冬天馬上就要來了。”
弟弟葉守愚則撐著一把小傘斜抗在肩頭，“是啊，寒冬將至，可今年這怪雨導致農田大規模減產，冬天怕是要難捱了。”
“這個雨要要是再沒完沒了下下去的，隻怕不用等魔宗來殺了我們，冬天也能餓死不少人的。”葉守明轉而又問：“現在正是收紅薯的時候吧？收得怎麽樣了？”
葉守愚擺擺手：“嗨，別提了，天天下雨紅薯都爛在地裏了，目前隻收了一小部分藏於地窖，紅薯幹也是曬不成了。”
“真是事事不順啊！”
兄弟兩個和侍衛繼續巡邏，當他們路過一堵高牆之時，幾聲嗖嗖的箭響劃破雨霧，直直射向四個侍衛。
“砰砰砰！”侍衛們靜默倒地。
葉守愚嚇得扔傘逃竄，高呼著“救命！救命啊！”四處請求支援。
大管家葉守明則是正麵迎戰，一邊吆喝院中其他侍衛前來幫忙，一邊撿起地上的一把長劍與蒙麵此刻搏鬥。
“快來人啊！有刺客！”葉守明正要使出大招，卻不想被殺手封住穴位，靈力還未來得及運作就已被殺手劃撥了喉嚨。
不遠處響起葉家前來增援的侍衛的腳步聲，“追啊！追刺客！”
蒙麵殺手果斷砍下葉守明一足，裝入袋中就翻牆逃走。
侍衛趕到時，隻見大管家倒在陰雨血泊之中，已經斷了氣.……
“大哥！大哥！”葉守愚領著另一撥侍衛趕來幫忙，卻不料大哥已經撒手人寰，做弟弟的懊惱不已，之後悔自己當時為何沒能留下與大哥共同抗敵，“大哥！大哥！你別走啊啊！啊！”
悲傷的哀鳴響徹雨簾，葉守明之死令其他三大家族的大管家們拉上警鍾。
*
秋雨越下越涼，衣不裹體的窮人家蜷縮在潮濕的角落裏，哆哆嗦嗦啃著已經發黴的饅頭。
烏雲翻滾不息，整座錦涼城全部籠罩在天災人禍的陰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