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元日
天權十六年元日。
子正一過，街道上鍾鼓齊鳴，萬千城民辭舊迎新。
族人們紛紛起身，晚輩給長輩行禮，念道：“福延新日，慶壽無疆。”
奴仆們給主人扣頭，“福慶初新，壽祿延長。”
族長張崢提前準備了一些金器，送給尚未成年的小孩子們，以求僻邪驅鬼，保佑小輩來年平平安安。
孩子們一一叩首謝過。
待各項儀式基本結束，大家就各回各房守歲去了。
*
竹園，張徹鋪開床褥，示意妻子趕快休息，“不早了，快睡吧！”
林瑤青滿臉疑惑地問道：“咦？不是要守歲嗎？難道你家無此習俗？”
“有，不過我見你了累了，還是早些休息吧！”張徹將妻子牽到床沿坐下，“如今你懷著身孕，沒人敢來找你的麻煩，安心睡覺就是。”
“無礙的。”林瑤青搖搖頭，“每年除夕都是要守歲的，早就已經習慣了。”
“可是我心疼。”張徹撩開妻子臉頰的碎發，仔細端詳著妻子的麵容深情道：“我見不得你吃一點苦，不然我會心疼。”
望著丈夫眼底的濃烈的愛意，林瑤青心髒仿佛漏跳了一拍。
她急忙掩飾著心中的悸動，轉移話鋒道：“你別這樣看我，張徹，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我以前如何不是了？”張徹輕輕吻了一下妻子的額頭，“十年來我一直都很愛你啊……從我見到你的第一刻起我就愛你愛到無法自拔。”
“還心疼呢！你以前對我用強的時候怎麽不怕我疼了？”林瑤青翻起舊賬，“當初是誰把我弄傷了還強迫我泡藥浴趕快治好再方便你發泄的？”
提前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張徹猶如萬根鋼針刺破心扉，他沉沉致歉：“抱歉，避子藥那回是我氣得衝昏頭了。”
“明明是你欺負我，卻好意思怪罪在我的頭上？”林瑤青弱弱咒罵了一句，“哼！當時都害我流血了，你倒是挺舒服，疼得又不是你！”
新年的第一天就被罵，張徹覺得這一年怕是要倒黴了。他心裏雖不痛快但也不敢發作，隻攬住妻子的肩膀講道理：“誰讓你非要吃避子藥的，那次可真的是把我氣得不輕。”
“看吧？你隻要一生氣就會滿腦子隻有你自己，才不管我的死活呢！”林瑤青推開丈夫道：“你是喜歡我，但你更愛你自己。”
張徹懸空的手默默垂了下來，“是，我承認我以前傷害過你，但那都是以前了。現在的我舍不得你再受一點傷害。瑤青，我這樣說你可明白？”
林瑤青躲閃著丈夫炙熱如岩漿的目光，“嗯，我明白，其實我能感受到你對我的心意，也知道你是真心喜歡我的，但我還是怕你。”
“怕我？為什麽？”張徹再度按住她的雙肩問道：“我真的不會不會再傷害你了，你為什麽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林瑤青縮著肩頭，“是你的眼神讓我恐懼。”
“恐懼？”
“嗯，你的眼睛裏隻有我。”林瑤青解釋道：“我無法承受你這份太過沉重的愛意，我覺得我不配。”
張徹沒想到是這樣一份答案，一時間僵在了原處。
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一陣，忽而又同時開口。
“睡覺吧！”張徹道。
“守歲吧！”林瑤青同時道。
再是一陣尷尬，林瑤青折中建議道：“要不，咱們一起躺下聊聊天吧？”
“也好。”
張徹替妻子掀起被子，並幫忙脫下了外衣。
因她肚子不便，張徹隻能從身後抱住她，下頜抵在她的肩膀處道：“瑤青，我們的新年來了。”
“嗯，新年來了，春節萬安。”
張徹問：“你新年可有什麽願望嗎？我能做到的一定幫你實現。”
林瑤青心中所念唯有希望家族順利度過此劫。她搖了搖頭，反而問道：“我沒有什麽願望，張徹……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啊？”
“什麽問題？”他抱著她：“你盡管問。”
醞釀了好久，林瑤青才沉聲發問：“張徹，如果在你的家族和我之間你隻能選一個，你會選誰？”
張徹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我會選家族。”
林瑤青沒想到剛剛還深情表白的男人立刻就變卦了，張徹笑著補充道：“別多想，你是我的妻子，就是我的家人，也是張家大家族中的一員。”
原來丈夫在跟她玩文字遊戲，林瑤青惱怒道：“不行，兩個隻能選一個。”
“這兩個本就是一個答案。”
“不愛說就算了。”林瑤青氣哼哼地往外靠了靠，不肯再讓丈夫抱著。
“你呢？”張徹長臂一伸將人撈了回來，“如果在我和你的家族之間隻能選一個，你會選誰？”
“家族。”林瑤青毫不猶豫的答道，“我會選家族。家族是我這一生最看重的東西，在我心裏沒有什麽比家族更重要了。”
張徹也沒想到她回答得如此幹脆，未免心中失落，他苦笑著：“你所說的家族，從來指的都是林家，而不是我與兒子的家吧？”
“是。”林瑤青答道：“我說的就是林家，我不想騙你。”
雖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張徹還是傷心不已，他吻了吻她腦後的秀發深沉道：“以後你能不能多在乎我一點？多在乎咱們兒子一點？哪怕隻有一點.……”
聽完此言，林瑤青也驀然開始傷感，身後這個強勢大過天的男人竟然會如此卑微地祈求自己，仿佛就像是在做夢。
“好，我答應你。”林瑤青閉上了眼睛，“希望我們彼此在新的一年都能有新的變化，希望我們的未來越來越好。”
“致新年。”
“致新年。”
張徹也隨之緩緩閉上眼睛，擁著妻子安然入睡。
*
卯初，還沒睡著多久的夫妻倆就被一陣爆竹聲吵醒。
張徹首先送給妻子一個熱吻，然後半撐著胳膊從旁掏出一支金釵道：“鐺鐺！祝夫人新年萬安！”
林瑤青沒想到張徹還給她準備了新年禮物，可自己卻什麽也沒有為丈夫備下，慚愧之餘她徑直將雙手搭在了丈夫的肩頭，回贈了一枚香吻。
張徹欣喜不已，低首與妻子長相擁吻……
不知過了多久，丫鬟從外敲門，準備為夫妻二人穿衣洗漱。
畢竟是新年第一天，夫妻兩個不敢賴床，忙笑著命丫鬟進來，一起下榻換上了新年新衣。
一打開房門，爆竹聲越發巨大，張徹笑嘻嘻地為林瑤青捂住了耳朵。
竹園裏的所有奴仆全部跪在台階下為主人請安，張徹給每個下人都打賞了一串銅板，算是討個好彩頭。
奴仆們紛紛拜謝，祝福少爺少夫人新年萬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