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梅花杯
卯正，林家族人晨起之後，發現二夫人虞氏已經慘烈地死在了二老爺的靈柩之邊，右側還少了一隻腳。
林修看見之後氣得渾身顫抖，他沒想到那個孽孫竟然在其父親的靈堂之內害死了母親，當真是喪心病狂到了極點！
族人們心中皆知凶手是何人，各個不敢出聲。
林修命令族人盡快把二夫人的屍首處理一下，索性今天讓二老爺和二夫人一起合葬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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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權十六年二月十五，張府。
自張徹繼任張家新族長之後還是第一次以族長的身份主持家宴。
一輪清幽的皓月懸掛高空，張徹移坐於主位之上，原先的位子隻剩下林瑤青和白瓷妻妾二人坐著。
月無影雖然抬升為姨娘，但實際還是按照奴婢的禮儀站立行事。
林瑤青預計還有五六天就要生了，肚子已經鼓得圓滾滾的，時常尿頻需要去茅廁解決。
席間，她又一次動身離開。二弟張衍看見之後也隨之跟了上去。
林瑤青在白玉的攙扶下進出茅廁。
這時，等在一棵大樹邊的張衍朝林瑤青施了一禮道：“大嫂，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林瑤青想起之前與二弟的交易，於是示意白玉走遠些，自己則和張衍走向了旁邊樹叢，快言快語道：“二弟有什麽話不妨直說，我若離開的久了隻怕你大哥又要派人來尋了。”
張衍低首又沉思了片刻，才緩緩開口：“瑤青，我.……”
林瑤青有些愕然，這個弟弟竟然不用敬詞，大咧咧的直接喚起了自己的名字，她不滿道：“二弟，你究竟想說什麽？”
“瑤青，再過幾天你便要生子了，你還想離開我大哥嗎？”
“當然。”林瑤青點頭，“我一直都想離開你大哥。”
張衍對林瑤青的這份心意已經憋在心底許久許久。如今林家大難，張衍深知林瑤青不會不管不顧，於是提議道：“我若告知你解除封印之法，你是否可以和大哥和離然後和我在一起？當然，我也願意幫助你一起解決林家災禍，而且絕不會著急強迫你，更不會急於一時。”
林瑤青退後了一步，不可思議地反問道：“張衍，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珊妹才是你的妻子！你怎能背著你的妻子說這種話？”
“我並不喜歡她，我喜歡的一直是你。”張衍不敢直視林瑤青的眼睛，隻低著頭道，“之前長輩們在世的時候，我們做小輩的隻能任憑擺布各個無可奈何。但現在長輩們已經全都走了，四大家族的兩代家長如今也隻剩下林族長一人，我覺得現在我們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作出選擇了。瑤青，你若願意和我在一起，我一定竭盡全力幫助你鏟除林家敗類幫你清理門戶，待林家風平浪靜之後再娶你過門。”
林瑤青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被小叔子惦記上了，也萬萬沒想到林珊對自己的猜忌竟然是真的。
她再退後了一步，與二弟拉開了一段距離，義正言辭地拒絕道：“張衍，請你把剛才的話收回去，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之前我和你合作的時候並不知道你懷的是這份心思，若我提前知道了是絕對不會和你有半點聯係的。此刻我鄭重通知你，從現在起我們之間的一切合作全部終止！我是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珊妹的事的！”
“瑤青.……”
“住嘴！”林瑤青威嚴怒喝，“你隻能叫我大嫂！二弟，請你永遠記住，我隻是你的大嫂！你任何時候都要喚我大嫂！”
張衍沒想到自己被如此果斷的拒絕了，羞憤地扭頭就走開了。
白玉見大小姐好像和二少爺談崩了，忙走上前問道：“大小姐，出什麽事了？二少爺說了什麽把您給氣著了？”
林瑤青搖搖頭，“沒什麽，咱們趕快回宴席吧，不然張徹那家夥又要來找我了。”
主仆二人離開之後，一個女子失落從灌木叢中移出，此人正是林珊。
丈夫與長姐的全部對話，全部被林珊一字不落的聽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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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凶手是林家的消息傳出之後，鵲華堂已經人去樓空，再無一名學子冒險求學，唯剩幾個守堂的師傅。
雅致的梅花酒杯之旁，兩男子執棋博弈。
月光照在其中一位教書先生的臉上，棠隸侃侃而言：“主上謀劃多年，終於快要收網了。”
另一男子答：“是啊，成敗與否皆看廿六之變。”
棠隸捏住白色棋子，意味深長地笑著：“沒想到那位林家大公子竟真的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頗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另一男子所執的黑棋悄然落盤，“強大如斯，偏執如斯，是謂妙棋，咱們主上沒有看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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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權十六年二月十六。
林珊自昨夜得知真相之後沒有立刻發作，而是輾轉反側地思考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才來找嫂子請安。
林瑤青行動不便，如今隻能半依在床上。她命月無影等張家丫鬟退下，隻留下白玉一人在前伺候。
林珊坐在榻邊，臉上波瀾不驚道：“長姐，小侄子就要出生了，我來看看還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林瑤青望了一眼窗外，示意妹妹再坐近一些，低聲問向妹妹：“珊妹，咱家最近可好？”
“萬萬沒想到大哥連父親母親都沒有放過。”林珊的聲音沙啞又哀傷，“咱家現在能主事的隻剩爺爺一人了。”
林瑤青其實已經知道二叔二嬸遇害的事情了，她拉住妹妹的手道：“珊妹，我馬上就要生了，趁著我現在頭腦還算清醒，我想對你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長姐，您說，我聽著。”
“珊妹，咱們姐妹兩個一起嫁到了張家，一個成了張家的大少夫人，一個成了張家的二少夫人。雖然咱們現在都冠著夫姓，但我想請你記住，無論咱們嫁給誰，咱們的姓氏都還是姓林，咱們永遠是林家的人，永遠都要為林家的利益考量。”
“是，長姐，妹妹明白。”
林瑤青直言道：“珊妹不瞞你說，等我產下這胎之後，我可能就要離開張家了。”
“長姐，你！”林珊顧盼左右，“您此言當真？大哥允許嗎？”
林瑤青附在妹妹耳邊道：“咱家什麽情況你比我更清楚，我必須離開張家回去盡一份力量。不管你大哥同意不同意，我都必須回去。珊妹，等我走以後白瓷可能會抬升為大少夫人。雖然她也是從咱們林家出來的，但她畢竟是白家的大小姐，骨子血脈裏流的是白家的血，你雖可以與她站在同一陣營互相扶持，但一定要多留個心眼，牽扯到利益糾紛的時候還是以咱林家為重。”
“長姐，這些道理我都懂。”林珊澀聲發問，“可你當真決定了嗎？小侄子怎麽辦啊？”
“張家是肯定不會讓我把孩子帶走的。”林瑤青摸摸肚子，“這個孩子可能將來就要靠白瓷照顧了。珊妹，我以後不能繼續陪在孩子的身邊了，以後也勞煩你多關照關照，姐姐在此先行謝過了。”
林珊回答道：“長姐，您這是說得什麽話？咱們是親姐妹，這都是應該的。”
想起昨晚的尷尬場景，林瑤青吸了一口冷氣，“珊妹，之前我和你夫君私下見過幾次，可能讓你誤會了，我.……”
林珊打斷道：“長姐，你什麽都不必說了，我信你。”
“珊妹，你真的信我？”
“長姐，我信你。”林珊目光決絕，“長姐是林家的女兒，我也是林家的女兒。雖然我沒有本事回林家主持大局，但我也一定會留在張府盡一份自己的綿薄之力，請長姐放心。”
林瑤青頷首，“謝謝你，珊妹，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姐妹兩個互相對視了一眼。
林珊故意往後挪動了一下與長姐拉開了距離。
進門的是張徹，他笑聲揚言：“弟妹來了。”
“大哥。”林珊起身行禮，“眼看嫂子快要生了，我來看看嫂子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張徹答道：“一切都準備好了，產婆也已經安排在府內住下了，弟妹大可放心。”
“那便好。”林珊又行了一禮，“既然有大哥回來陪嫂子了，我就先告辭了。”
“嗯。”張徹命丫鬟送送二少夫人。
林珊告退。
張徹走到妻子的身邊，摸著妻子的後腦問道：“現在感覺如何？如果感覺不舒服要立刻跟我說。”
林瑤青貼在他的掌心，撒嬌道：“你怎麽這個時辰就回來了？”
張徹將妻子摟在懷裏，沉沉答道：“這幾天我把城中的事務都推了，全心在家陪你待產。”
“哎呀，不用，幹嘛突然這麽煽情？說得好像你有多疼我似的，前些日子是誰躲著不肯見我的？”
張徹吻了吻妻子的臉頰，“我是真的心疼你，恨不得親自替你去吃這份苦，隻可惜我是個男子實在是無能為力。”
“自古女子生產都是鬼門關走一遭，你若真的心疼我，就不怕失去我嗎？”林瑤青著重在“失去我”三個字上加了重音，試探著丈夫的態度。
“你不會有事的，我會全程都陪著你的。”張徹咬了一下妻子的耳朵，“我不允許你離開我。以後再也不許說這種不吉利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