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蘇杭篇（二）
晚宴結束，張徹喝了個酩酊大醉，還是兩個小奴將他架回了客房。
林瑤青則是單獨住了一個雅間，第二天一早就和哥哥嫂子們遊山玩水去了。
上午，張徹宿醉醒來，隻見窗外陽光明媚，估計已經快中午了。
一丫鬟上前詢問：“張公子，可要用早點？”
“林小姐呢？”
“表小姐已經跟著少爺少夫人們出去玩了。”
張徹微微有些失落。
想當初在鳳翔的時候，他還能從小叔那裏打聽一下她的消息。
如今杭州一個熟人也沒有，當真是孤立無援。
張徹再問丫鬟：“請問姑娘，少爺小姐們去哪玩了？”
“回張公子，奴婢隻知道他們今天要去西湖玩。但西湖很大，具體在哪奴婢也不知道。對了，張公子，老太爺請您飯後過去一趟。”
沈老爺子還在等著自己？
張徹趕緊起來喝了杯醒酒茶，隨便吃了兩口便跟著丫鬟赴往沈園書房。
“劈劈啪啪！”沈自山正坐在書房裏打著算盤，似乎在核對一本賬目。
張徹躬身致歉：“抱歉！沈族長，晚輩起晚了。”
沈自山停下手中的動作，倒也沒有怪罪之意，隻淡淡道：“今早瑤青他們出去玩的時候我見你睡得深沉，就沒叫醒你。如果沒事就陪我老爺子說說話吧。”
“是。”
沈自山讓出座椅，示意張徹坐下：“來，張公子，老夫有幾本賬算不清了，也請你們這些年輕人幫忙瞧瞧。”
張徹遵命，坐到了書桌之前。
沈自山將算盤推到張徹手邊：“不著急，慢慢看。”
“好！”
張徹先是心算了前幾頁，隨後熟練的敲打起算盤。
沈自山坐到另一邊倒了一杯茶，一邊品茗一邊耐心地看著這位前外孫女婿。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張徹翻完了最後一頁，算珠也停了下來。
沈自山問：“這些賬本可有何不妥之處？”
“回沈族長，此賬目並無錯處。”
聽完此言，沈自山心底有些失望。
雙方沉默了一陣，張徹再度開口：“不過，沈族長，這本賬目雖然左進右出全部對的上，可謂滴水不漏。但晚輩覺得這個匯祥商鋪有點蹊蹺。它不僅有幾筆不合季節時宜的訂單，而且月末又有異常進賬，像是故意填平所用。晚輩需要再查驗一下出貨單才能進一步發掘其餘信息。”
沈自山的臉上漸漸掛上喜色，滿意地撫須道：“好，等一會咱們去庫房看看。”
說完，老人從上鎖的書櫃裏拿出另一本賬冊：“你再瞧瞧這個。”
張徹雙手接過，翻開一看後覺得此賬本十分奇怪，賬上沒有直白的文字，全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代稱。
老人家顯然有心試探自己，張徹深諳此理，隻得硬著頭皮耐心核算起來。
兩盞茶的時間過去了。
張徹吐了一口氣，起身行禮道：“沈族長，恕晚輩愚鈍，瞧了許久也隻能隱約猜出個大概。”
“哦？你都看出什麽來了？”
“晚輩不明白，如此重要的賬本，您為何要給我一個小輩看？”
“你怎覺得這賬本很重要？”
“晚輩猜這應該是您的私人進賬。”
沈自山眼睛泛光：“何以見得？”
“晚輩自己有個小金庫，是獨立於家族賬務之外的，走賬形式與這本略有相似之處。”張徹合上賬本，“不過晚輩還有有兩個名目沒有猜不透，若能去庫房看一看或許能夠知曉答案。”
沈自山收起賬本，頗有興致道：“好，我帶你去。”
張徹跟著沈自山來到內院。
隻見沈園後宅景色風雅秀麗，門廊浮雕對稱均衡。青彩靚影建築精巧，典雅名貴又恰到好處。
沈自山先是來到庫房，清走了全部下人，允許張徹隨意查驗出庫憑證。
然後沈自山又帶著張徹去了賬房，直接打開了金庫，任其觀看。
張徹打開了一個小箱子，見裏麵裝的是黃金，再打開一個大箱子，見裏麵裝的是銅板。
庫房內隻有這兩種規格的箱子，但顏色卻不相同。
幾口箱子和幾口箱子之間略有間隔，像是故意為之。
張徹最終將目光鎖在一排黑色箱子上。
沈自山問：“庫房和賬房都看過了，張公子可看出來什麽了？”
“晚輩大膽猜一下，您第二本賬冊的進賬乃是黃金九百七十八兩，銅錢一千五百四十一吊。因我們錦涼城白銀也可流通，晚輩不知這邊的規矩，所以才一直不敢妄下斷言。”
“你隻是隨便看一眼就能算出這幾口箱子裏有多少錢？”
“嗯，晚輩掃了一排的數量，乘以列數，估算了深度，大約得出了結果。”張徹指著幾口箱子道，“此區域的黑色木箱差不多能和賬目上對得起來。”
沈自山越發欣慰：“那出庫憑證可看出什麽來了嗎？”
“問題還是在匯祥商鋪上。敢問沈族長，這鋪子可是您的私產嗎？”
“不是我的，匯祥商鋪和沈家無關。”
“不是您的？”張徹有些驚訝，“商幫賬務出現如此漏洞，還需盡快查漏補缺啊！”
沈自山親切地扶著張徹的肩膀：“傻孩子，你還是太年輕了！蘇杭商幫這麽大塊肥肉，豈能被我一家獨吞？咱們做生意的最忌諱吃獨食，總要給人留有一線生機才是呐！”
原來是沈老爺子是知情的，張徹慚愧道：“是晚輩目光狹隘了。”
沈自山語重心長道：“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你給別人留活路，別人才會給你留活路。隻要商幫還在掌控範圍之內，那些小打小鬧的出入睜一隻眼閉一隻也就罷了。”
“多謝沈族長指教，晚輩茅塞頓開。”
“張公子不必自謙，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老夫曾在生意場上見過你祖父，他的性格和你有些相像。若他泉下有知，一定會欣慰的。你們老張家後繼有人啊！”
“晚輩不敢.……”
“阿徹，今天老夫帶你去見見商幫的一些前輩，你也跟著多學學。”
張徹還是第一次聽見沈自山喊自己的名字，心中驀然湧上一股暖意。
*
此時，沈家兄弟正帶著林瑤青坐船遊覽了西湖，停船靠岸後在一家酒樓吃了午餐。
桂花釀、西湖醉魚、藕粉、筍幹老鴨依次擺上餐桌，林瑤青不禁稱讚連連。
飯後，兄妹幾人又去了繁華的主街。
各種小商品琳琅滿目，令人應接不暇。
“哇，這件衣服好漂亮！那一件也漂亮！”
沈聞瀚闊氣道：“妹妹喜歡就都買下來，哥哥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