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屍走肉】chapter23:變
“我在哪？”
“身體好沉啊！”
“我到底怎麽了？”
白銘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水裏，渾身沒有力氣，入目之處一片昏暗，他正在不受控製的朝水底沉落。
“這樣的情況……好像有過這樣的時候……什麽時候……什麽時候……”
好像經曆過啊……
對！有印象了，五年之前，那輛卡車疾馳著撞入視野的時候……
還有最近一次，秦贇皓死的時候……那時候絕望的……就像墜入了“死”的深淵啊。
“所以我這是快要……”白銘模糊地意識到了……
“沒錯，你快要死了。”下沉的路徑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和著昏暗的水一樣模糊，幾乎與周圍的暗影融為一體。白銘並非是用耳朵聽見他的人話語的，而是直接出現在腦中，就像是江煙緋的精神鏈接。
“秦……秦贇皓！”白銘睜大了眼睛。
沒錯，那就是死去的秦贇皓！
“我確實已經死了。”
“既然我會見到你，那麽說明……我也快了？”
“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是這麽蠢啊，小白，我已經為你代付了一次了，現在該你來還了。”
“還……”白銘有些茫然的。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秦贇皓笑道：“隻要你來了我這邊，對小隊不也是好的嗎？能夠幫助別人，你難道不高興嗎？”昏暗的水底突然冒出一連串的氣泡，那天機場的一切再次浮現在眼前，每一個視角都看得清清楚楚。
“看見了吧？我死了也就罷了，但其他人呢？你給他們帶來了什麽？”秦贇皓突然閃到了白銘麵前，質問道。
“沒錯，你說的對，我拖累了所有人，還賤踏了淩霜的希望，不可原諒。”白銘低下頭。
“是的，所以補償也是有必要的，來吧，隻要來了我這邊，就可以結束這一切了。”秦贇皓伸出手。
白銘也伸出了手。
“你…”他猛然扼住了秦贇皓的脖子，“什麽……”秦贇皓不可思議的望向白銘，然而他驚怒的目光在與白銘對撞時卻徹底潰散了。
“沒有用的！秦贇皓已經死了，我用我的眼睛看見，用我的耳朵聽見，我也用我的心接受，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所以我不會妄想他再回來和我對話，秦贇皓死之前沒有任何遺憾，他不可能要我去死，也不可能認為我死了就是對小隊做貢獻，你變成這幅模樣出現在麵前隻是在火上澆油！”白銘目光灼灼像是燃燒了起來，聲音不大，一字一頓卻像是凝壓了千萬巨龍的咆哮！
“秦贇皓”掙紮著，歇斯底裏地吼道：“不可能！你不是白銘！你是個怪物！”
“你錯了！你是個膽小鬼！隻會止步不前，不思改變，不敢去爭取！所以你隻能一直失去！隻知逃避，逃避到無法逃避時就開始躲藏，說別人都是怪物。你想否定我，但你做不到！你可沒有那個能力！睜大眼睛看清楚吧！害死秦贇皓，踐踏淩霜希望的都是你啊！我的懦弱、偽善、愚蠢！”白銘眼中刀光噴吐，將“秦贇皓”的偽裝切割的分崩離析，那偽裝之下的是他自己，或者說，是白銘所有懦弱麵的結合體！
“再見！應該死去的是你！”
另一個白銘破碎了，消散了聲音、影體和氣息，連一聲哀鳴也沒有留下。
白銘猛然睜開眼，在現實中的身體終於蘇醒了：“我……終於醒過來了……”昏迷前的記憶湧回腦中，這時候才感覺到那股突然力量的不可思議：“想不到我這樣的家夥也創造了奇跡啊，秦贇皓……你的死，算是有意義了嗎？”白銘自言自語，不覺間喉頭一哽，眼淚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也許這些日子以來情緒積壓太多了吧，是啊，這個殘酷的世界，意外的重逢，目睹人性的黑暗麵，還有夥伴的離去，對普通了二十一年的白銘，真的太多了。而抗住這些，殺死自己的天真，拋卻掉軟弱的過去，再次踏向未知的絕境，這對他一個平庸的人來說，真的太難了。
沒想到幫自己撐過來的，也是曾經的自己，那個中二的小子就為了她的笑，她的話就覺得自己是個英雄，是有著不凡之處的，他沒有死，卻又活成了五年前的樣子，再次相信自己能做到許多超凡的事！
白銘翻身下床，因為基因鎖的緣故身體還有疲勞和不適，但白銘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素質的增強。
背包放在床頭，這個房間看上去裝修得很好，看上去小隊找到了一處不錯的庇護所。
白銘出門下樓，現在是早上八點，大家都聚在一起吃早餐，長時間昏迷沒有進食的白銘聞到味道，就感覺饑腸轆轆。
“小白醒了？”正對著白銘的蕭雲山道，其他人也紛紛轉過頭來。
“哦，我昏迷多久了？今天是什麽日子？”被一群人注視，白銘有些不好意思。
“哎呀，現在是災難爆發後第二十一天，你昏迷了四天，這裏是我們的新據點，錦綾城的海濱別墅區。防護措施都已經做好了，我們已經在這兒待了三天了。”顏麒道。
“幻境結束前可不能妄下定論說安全啊。”白銘接過自己的一份早餐。
“銘哥，你這是要當隊長引導小隊了嗎？”聶晴之打趣道。
“經驗，經驗。”
“謝了老白，”沈弋道：“之前如果你沒把我踢開，我可能也掛了。”
“應該的，”白銘笑道：“畢竟‘隊花’不能丟。”
其他人都笑了起來。
沈弋臉一黑：“我靠……你還是當以前那個傻白甜好了，開個基因鎖根變了個人似的。”
“你不是看不起那個傻白甜並且給他臉上來了一拳嗎？我變了個人也有你的一份責任啊！”白銘接過淩霜遞過來的牛奶，將麵包衝下肚。
白銘醒來，最高興的應該是淩霜，但她顯得波瀾不驚，還是維持常態。聶晴之偷偷問她為什麽，淩霜用與年齡不符的深沉回答：“我早就知道有事情會發生，還需要又驚又喜嗎？”
這杯牛奶很暖，喝下去好像能將所有疲勞一掃而空。
小隊的老成員們從來沒見淩霜那樣的目光，那種溫柔是他們從未在淩霜身上見到的，她眼中哪冰封的的感覺，在麵對白銘時會消融開來，如同一泉春水，好似一絲夾雜著細雪拂過臉龐的微風。
“喂喂，我聽說女人大都不相信一見鍾情吧？”蕭雲山壓低聲音問陽龍。
“屁，而且咱們霜兒才多大？”陽龍白了他一眼。
“哦，青春懵懂嗎？”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戀愛中的女生智商都是負數。”
“但你知道的……她和副會長……”
“閉嘴！你又不了解，”陽龍隨後歎了口氣：“哎，我也在擔心要不要告訴白銘……”她用擔憂的目光看了看淩霜，淩霜也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眼神有些複雜，隨後移開了視線。
用任務支開了高傑一行，唐崎鬆開口道：“既然已經開了基因鎖，應該已經激活了血統，阿銘，你的血統能力是什麽？有頭緒嗎？”
白銘搖了搖頭：“不好意思，這個還真沒什麽感覺。”
“其實我對阿銘哥有感覺！”淩霜突然道。
等等……
這還是什麽神轉折？大家都被驚呆了，淩霜居然這麽直接？轉而都用一種“你小子不簡單”的眼神看向白銘。
“什麽啊！我說的是他的血統能力！”淩霜一下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小臉赧紅：“我覺的他的血統能力應該是一種特殊的體製，與法術有關，這種體質似乎不分強弱，隻要是法術就可以使其失效或消失！這個能力好像在他開啟基因鎖之前就有的！我的絕對零度在發動後就無法取消，但他接觸我時所有構建好的術式全都消失了！我也沒有受到任何法術反噬。”
蕭雲山也反應過來：“對哦！淩霜施法的時候我們都不敢離得太近，他站在旁邊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確實挺邪門的。”
唐崎鬆思索片刻說：“的確，看來過於普通本就是一種‘特殊’的想法是正確的。”
白銘看著自己的雙手，心情有些複雜，僅僅能夠消除魔法……感覺有點失望，他想象中的能力是那種滿天飛魔法的炫酷能力，結果卻恰恰相反，這個能力再對陣法師的時候非常強力，但像喪屍幻境這種完全就是個廢柴能力。
“這樣嗎，對接下來的行程好像沒什麽幫助啊…”白銘有些沮喪。
“也不能這麽說，基因鎖帶來的體質提升還是幫了大忙的，我們隊伍中又多了兩個身體素質堪比特種兵的戰鬥力。異能開發什麽的，還是等回到主神空間再說吧。”唐崎鬆安慰道。
白銘當天就投入了據點的防衛工作，這是本次幻境的第二段平緩期，不過這次不需要主動出擊，每天要做的就是就是哨衛。因為要節省彈藥，白銘隻做了一些基礎的體術訓練和冷兵器訓練，以便於在喪屍近身時進行防守反擊，還有就是如何熟練掌握基因鎖的釋放，基因鎖帶來的能量確實很強，但極為消耗體力，白銘現在的狀態持續四十秒就會把體力耗空。
一天的哨衛做完，白銘回到了別墅大廳，恰好遇見了淩霜：“那個，謝謝你，如果沒有你陪著我，告訴我那些，我可能已經死了吧。”
“沒什麽，你應該謝謝你自己，我很高興，你又變回五年前那個白銘了。”淩霜莞爾一笑。
“嗯，真好。”白銘靠著牆坐下來，看著窗外的晚霞：“那個時候真的什麽都不懂，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可以高興三天，也可以悶悶不樂三天。”
淩霜也坐下來：“是啊，到現在都忘不了，和一個人那樣聊天，不見得就沒有關係了。”
“看，這樣的晚霞我跟你講過，真的很漂亮，沒騙你吧？”
“嗯，以前視線都被高樓擋住，根本看不見。”
“你……換個發型吧。”白銘突然說。
“誒？不好看嗎？”淩霜挽了挽冰藍色的長發。
“不是，很漂亮……隻是太長了，如果被喪屍抓住會非常危險，還是紮起來吧。”白銘有些尷尬地站起身：“今天先這樣吧，我去休息了。”
嗯。”淩霜站起身，目送白銘消失在樓梯盡頭。
第二天，眾人照樣一起吃早餐。
“淩霜怎麽還沒下來？”陽龍望了一眼樓梯：“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可能還在睡吧。”白銘聳了聳肩。
大概又等了兩分鍾，樓上才響起了腳步聲，淩霜慢慢走下樓來。
沈弋和往常一樣轉頭打招呼：“嗨，淩……”“哐當！”沈弋直接翻到桌子下麵去了，白銘的牛奶灑了一身，唐崎鬆手裏的筷子直接插到了桌麵上，蕭雲山被麵包噎到了，陽龍一把捏碎了水杯，江煙緋愣愣地往咖啡裏加糖，結果全加在了桌子上，接水的聶晴之忘了關飲水機，水灑了一地，正在吃拉麵的顏麒下巴快要掉進麵碗裏了，擦槍的趙昊槍直接走火打到了旁邊的吊蘭，千山闕一口水噴了齊方想一臉，齊方想罵罵咧咧地轉身：“一個個都怎麽了，不就是淩s……”他牙縫裏發出了嘶嘶的漏氣聲……
“哇哦……”高傑一行人也被震驚到了。
場麵有那麽一刻靜止……
“咚！”被槍擊中的吊蘭落在地上……
“你這是要出道了嗎？”沈弋從地上爬起來。
“霜兒你這個……真應該在變小時弄成這樣。”陽龍道。
“齊方想，你有蔥嗎？拿根大蔥來……”蕭雲山說。
淩霜眨著眼看著眼前這群人不知所雲，向白銘投去詢問的目光。
白銘也沒有料到，他隻是隨口一說，淩霜居然真的紮了頭發，還係了一個萌係雙馬尾，發色如果再帶點綠色，真的就是某個日本虛擬歌姬的造型了。
“阿銘哥說我頭發太長了，讓我紮起來。
於是白銘就成了眾矢之的，他連忙辯解：“我是說她頭發太長很危險，讓她剪短一點啥的……”
聶晴之不樂意了：“阿銘哥，長直發可是一大萌點啊！”
沈弋意味深長地拍了拍白銘的肩：想清楚哥們兒，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夠了啊你們……”
“轟隆！”屋外突如奇來的巨響把所有人都下了一跳！所有人都抄起手邊的武器往外衝，當他們到達門外時，看見了恐怖的一幕，一張蒼白的碩大臉孔出現在圍牆頂端，隨後巨大的身軀站立起來，五米高的圍牆才隻到它的大腿！
那一天，人類又回想起了被囚禁在鳥籠裏的屈辱和恐懼……
“刨你祖墳啊！這進基的鋸仁風格是什麽鬼？！”
“泰坦巨人，巨型生化生命體，身高15米。單獨擊殺獎勵200積點，團隊擊殺致命一擊100點，助攻最高50最低30。”
“開火！”唐崎鬆下令！
槍火轟響，效果卻微乎甚微！
“砰！”有一聲巨響，圍牆上被砸開了一個大洞！隨時飛濺，大家都抱頭躲避！
圍牆的裂口處瞬間湧入了海潮般的屍群！
“該死的！今天是誰放哨？！”唐崎鬆震怒。
“不用找了，他在那。”高傑指著屍群裏的一隻喪屍，他就是今天負責放哨的幸存者。
“算了！先回去！”唐崎鬆咬了咬牙最後不得不下達撤退指令。
“我靠！剛吃完飯不適合劇烈運動！”這種時候齊方想依舊滿嘴跑火車。
“上樓！放棄掉一樓！江煙緋、趙昊、陳莘啟跟我來，我們去阻止那個巨人攻擊別墅！”唐崎鬆帶著三人直奔樓頂，對付外麵逼近的泰坦巨人！
白銘他們跟著跑上二樓，喪屍群緊隨其後，林樺提起旁邊的古董落地擺鍾橫掃八方！清掃追上了的喪屍，一隻追獵者撲了上來，被開啟凶獸咆哮的陽龍直接貫到了牆裏，另一隻又衝了上來，撞上了樓梯，白漆木樓梯並不耐操，就像掰斷壓縮餅幹那樣寸寸斷裂！
跑在最後的聶晴之突然腳下一空，尖叫著隨著樓梯下墜，顏麒抓住了她，但自己也被慣性拖倒，好在陽龍和蕭雲山把他抓住了。
屍潮聚在樓下暫時上不來，有幾隻變色龍順著牆壁突然襲擊，一個人被拖下了樓梯摔進了屍堆裏，另一個人則被撲倒在地，旁邊人的連忙去幫他。
羅嫣連忙釋放了一個隱形屏障將整個斷裂的樓梯口包裹起來，這個咒語的吟唱時間長，消耗量巨大，羅嫣釋放完後直接坐到了地上。
抽空羅嫣體力的隱形屏障能夠持續半個小時，喪屍群看見目標突然消失有些迷茫，它們沒有智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瞎轉悠了一陣後都沉靜下來。
樓上唐隊他們已經開始和泰坦巨人交戰，陳莘啟負責用立體機動裝置騷擾，趙昊則在江煙緋的指引下用***攻擊泰坦巨人的腦部！
“二樓並不安全，咱們收拾一下準備去三樓！”白銘建議，打擊都分散開來去拿留在二樓的物資。
白銘也準備動身，卻發現之前被襲擊的男人卻坐在原地沒有動，臉色有些發白。
“他被咬了！”沈弋帶來了不好的消息。
男人拉著衣袖，隱約可以看見衣袖正在流血的傷口。
他嘴唇顫抖著，突然跪在了白銘麵前：“小哥！救救我！你們都不是普通人！一定有辦法可以救我對不對！求求你們了！我不想死！”因為病毒的原因，他的身體已經開始被病毒侵蝕。
白銘被眼前的情況搞懵了，知道淩霜拉了拉他的衣袖，白銘才回過神來：“很抱歉……”
“不！不要！救救我！”男人哽咽了！
“沒有用，即使是我們自己的人也沒有用，你忘了公交車上了嗎？”白銘低下了頭：“我很抱歉……”
這個時候……隻有隊長的方法才是最正確的，白銘告訴自己。
****的撞針被壓下……
“不！不！別這樣！你是個好人！求求你了！別！求求你！”
對不起，不要怪我……
我也相信著善意的的世界，但那個世界絕對不是這裏……
你我都沒有什麽過錯，我也不是你口中的“好人”，生死麵前沒有好壞之分，我隻是在做一件不會讓我後悔的事罷了。
所以，安息吧。
扳機扣下，槍聲格外地悠長，男子保持著跪姿死去，被子彈擊穿了大腦。
白銘久久地站在原地，還保持著開槍姿態，如同一尊雕像。
樓上的戰鬥終於結束，趙昊用特製的***擊斃了泰坦巨人，巨大的屍體將對麵的一幢別墅整個摧毀。
這次的突然襲擊以失去一樓為代價以及死掉兩個幸存者為代價基本化解。
淩霜從身後抱住了白銘，撫摸他握槍的手。
“我有點累。”兩行眼淚從白銘臉上滾落。
一切重新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