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都之秋】41:壁畫
朗伯斯區,又可以音譯為蘭貝斯,位於泰晤士河南岸,呈現出南北走向的狹長分布。在現代,它是倫敦境內占地麵積26.82平方千米,人口超過二十六萬的自治市。
而在十九世紀末的維多利亞時期,朗伯斯區可以分成兩個部分,沿泰晤士河的北部和靠近城郊的南部。
北部區域毗鄰泰晤士河,與倫敦市隔河向望,是繁榮的文化中心區,著名的滑鐵盧車站和伊麗莎白女王宮就坐落於此,而在未來的二十一世紀,人們可以在河岸邊看到著名的倫敦眼。
與北部相比,靠近倫敦南郊的南部城區就要落後不少,雖然有不少工廠,但大部分還是未開發的地區。
沈弋坐在馬車裏,感受著車身的搖晃,透過車窗可以看見外麵的建築正在變得稀少,這說明他們已經到達了南郊,住在這附近的大都是農民,還並非是合作農莊裏的那種,而是典型的“個體戶”,他們的農產品在與合作農莊的對抗中占不到絲毫便宜,甚至連糊口都困難,而最低收入保障和一些福利製度還未成形,對他們而言唯一的出路隻有放棄祖輩耕種的田地進城在工廠裏找一份工作,雖然殘酷,卻從客觀上促進了英國的城市化進程。
朗伯斯精神病院,對外的名稱其實是朗伯斯療養院,它坐落在郊區東南方,一個地勢相對較高的山丘上,典型的哥特式建築,因為離倫敦城有點距離,四周沒有高大房屋,隻有療養院單獨一幢孤零零地矗立在地平線的盡頭,就像是一隻趴伏的、骨骼嶙峋的石像鬼。
“這療養院看上去怎麽這麽陰森?”顏麒搓了搓手:“簡直就像是恐怖電影裏鬧鬼的宅子。”
“你按你這麽說,我們就是恐怖片裏坐著馬車去送死的悲劇主人公?”沈弋聳了聳肩。
雖然就他們現在的狀況看,確實有點像洛式恐怖故事的開頭,三觀還完好的主人公驅車前往某個藏著不可名狀之物的地方,然後經曆各種不可名狀的事物後被嚇瘋。
蘇延抱著雙膝坐在馬車車座上,之前的事情對他的影響過大,他現在還未緩過來,沈弋也不打擾他,這個時候讓他自己安靜待一會兒更有用,畢竟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
趙昊依舊鐵著個臉雙手抱懷,他從來都是這副模樣,仿佛那帶給其他人壓迫感的療養院在他眼裏是一堆樂高積木。
馬車沿著一條土路到達了療養院門口,沈弋近距離觀察療養院,療養院的院子裏種有成排的梧桐樹,但這個季節梧桐樹大都已經落葉,有些潮濕的泥地上鋪滿了梧桐葉,療養院浸沒在浮動的霧氣裏,加重了那種古怪的壓抑感。
“你們來找人?”強壯的門衛抱著雙臂態度不怎麽友善,想必在他看來來找神經病的人也和神經病差不多吧。
“美國聯邦調查局,我們想找一個叫做班納.米勒的人。”趙昊懶得和他廢話,直接開門見山,把唐隊的假證和蘇格蘭場的臨時警官證摸出來。
門衛厭惡地咕噥了一句“條子”,轉身示意幾人跟上。
療養院內部和普通的醫院差不多,白色的牆麵和藍色的瓷磚,在冷調燈光下有些陰森的長廊,空氣中有一股混合藥劑的味道。
守衛把他們帶到了應該是前台問訊處的地方,在簡短的交流後,守衛瞥了幾人一眼,轉身離開。
“你們找班納.米勒?”前台的中年大媽透過眼鏡審視一般望著幾人:“居然還有人記得這個可憐蟲。”
“我們有一樁案件涉及到他,所以我們想找他詢問一下,請問他在什麽地方?”縱然大媽的態度不怎麽好,沈弋依舊保持他的紳士風度。
“嗬嗬,居然會有人來找死人問問題?你們蘇格蘭場住的都是神棍嗎?如果不是,那就很遺憾了。”大媽聞言嘲諷一般地笑道。
“死人?你的意思是?班納.米勒已經死了?”聶晴之問。
“是啊,他已經死了快兩年了,”大媽推了推眼鏡:“那個家夥因為放火燒了妓院被送進來的,並且被診斷為病理性縱火。”
沈弋:“問就病理性縱火。”
“但在我看來他才不是什麽病理性縱火,他根本就是精神分裂的瘋子。”大媽低下頭去整理手邊的資料:“他進來後隨時都在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在牆上寫寫畫畫,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猶太教的鬼東西,總之都是褻瀆神靈的玩意兒,醫生們都警告過他很多次,也多次對他進行治療,但並沒有好轉,反而他的病情更加嚴重,他天天都在牆上寫寫畫畫,我們收走了他一切可以寫畫的東西,他就咬破手指用血在牆上繪畫,廢寢忘食加上失血,我們最後去看他的時候他的時候他渾身皮包和骨頭,皮膚白得像鬼。”
“所以他死於疲勞和失血過多?”相比起聽得頭皮發麻的其他人,趙昊依舊在淡定地做記錄,順便問道。
“不,他最後是死於自 焚。”大媽突然抬起頭:“那家夥不知道從哪裏偷來了火柴,可燃物就是浸了油的棉被,他在自己的病房自 焚,屍體燒的麵目全非,我們找到他時隻剩一具燒焦的骸 骨,這個事件還引起了那些記者的注意,那家夥又沒有家人,我們就把他埋在後麵的亂葬崗,這個事情之後他的主治醫生也失蹤了,這個事件最後被判定為醫療事故。”大媽看了一眼眾人:“就算你們說出去也無所謂,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也沒什麽影響。”
幾人麵麵相覷,沈弋問:“那這個班納.米勒的病房在哪裏,我們想去看看他的畫。”
大媽盯著眼前的人看了幾眼,最後站起身來從麵前的桌子上拿起一串鑰匙:“跟我來吧,但不要亂走,也不要東張西望。”
幾人跟著大媽走上三樓,迎麵遇上了兩個人,兩個人也抬頭望著他們。
“哦呀哦呀,又見麵了。”身著黑色燕尾服,執事模樣的男人微微欠身,而他身旁戴著眼罩的凡多姆海伍公爵拄著手杖冷冷地掃視幾人。
“你們也是來調查的?”沈弋對這個奇怪的執事印象比較深刻,他的身形雖然瘦削,卻並非等閑之輩。
“當然,那個危險的殺手已經引起了女王陛下的注意,我們作為為女王陛下忠實臣子當然要為她排憂解難了。”執事保持著標準化的微笑:“那麽各位呢?有收獲嗎?”
沈弋還沒說話,那個幼小的伯爵先說話了:“不要浪費時間,賽巴斯蒂安,我們該走了。”
“yes,my lord。”賽巴斯蒂把手橫在胸前微微鞠躬:“很抱歉各位,有時間再聊吧,祝你們好運。”
執事禮貌的挑不出毛病,幾人也不能繼續繃著,紛紛點頭回應,兩撥人擦肩而過,沈弋憑借刺客血統加強的聽力感知聽到了主仆二人間斷的對話。
……
“牆上那些符號,還有神出鬼沒的手法,惡魔嗎?”
“少爺,雖然惡魔以人類的靈魂為食,但惡魔是不屑於幹這種髒活的,血腥又暴力,一點都不優雅。”
“嘁,別跟我講什麽優雅,再高貴的方式終歸隻是殺戮罷了,本質上毫無區別。”
………
“惡魔?優雅?這哪跟哪?”沈弋在心裏暗暗感到奇怪:“牆上的符號?他們已經去過病房了嗎?他們了解多少?”
沈弋正滿腦子疑問,大媽在一間病房門口站住,打開病房上的掛鎖:“就是這裏。”
門後就是一間空蕩的房間,房間裏連一張床都沒有,地板上積了一層灰,空氣飄蕩著黴味,如果不是正對門的一麵牆,沈弋還以為大媽把他們帶到了被棄置的儲藏室。
“我的天啊。”即便是在亞特蘭蒂斯的神殿見過無比宏大的壁畫群,顏麒還是被牆上的圖案嚇到了,不隻是他,聶晴之和蘇延臉色也不太好,縱使是沈弋和趙昊也皺起了眉頭。
“太瘮人了,你們先看吧。”大媽顯然受不了這種視覺衝擊,轉身離開。
可以
牆壁上的狀況混亂不堪,由黑色、白色和暗紅色交織形成的畫麵鋪滿了整個牆麵,這並非一整幅畫,而是數十個不同內容的繪畫與字符結合起來的,淩亂的筆觸體現了作畫者的瘋狂,但真正讓人不寒而栗的是畫麵的內容,排除掉那些看不懂的字符,繪畫的內容血腥暴力,被利刃解剖的人,還有被釘在牆上的人,被月支解的屍體。
“這個,和開膛手傑克的作案方式一樣!”聶晴之聲音顫抖地指著其中一幅壁畫,那是一個被開膛破月土的女人。
“真是變態。”蘇延望著另一幅畫麵像稻草人一樣被串成十字的屍體,倒吸了一口氣。
沈弋沿著那些壁畫看下來,流淌的血流匯聚成血泊,一個紅色的人影從血泊裏站起來,張開雙臂像是接受聖主賜福的聖徒。
“這是什麽殺人計劃嗎?”顏麒問:“這就像是連環畫。”
趙昊倒是直接走進了房間,仔細觀察那些壁畫。。
沈弋也進入房間,開始用手拍照發到小隊微信群裏,其他人有些猶豫,但思考了一下後還是跟進了房間。
“你想到了什麽?”趙昊問。
“可能和顏麒所說的一樣,是某種犯案計劃的表現。”沈弋道,他走到房間的左邊,角落裏的地板和牆壁都變成了焦黑色,貼著瓷磚的位置則是焦黃一片。
“是儀式,一個殺人儀式。”趙昊道:“這些屍體都是儀式的一部分。”
“類似於某種邪教的活祭?”沈弋看了看,在牆角發現一片黑色痕跡。
“那個班納,應該就是在這裏**的。”他蹲在地上看了看,這片燒焦的痕跡應該班納最後被發現的位置,但已經過了這麽久,屍體也早就掩埋了,根本查不到別的東西。
“看來唯一的收獲隻有這個了?”沈弋看了看壁畫:“真是個內心陰暗得令人發指的家夥,如果你告訴我他就是開膛手傑克,我一點都不會驚訝,但他已經死了。”
“上源一郎也已經死了。”趙昊望著他:“但‘靈偶師’卻活了過來,記住,這世界上有絕對把握的事是不存在的,很多事都要做好準備。”
沈弋點頭。
“先去前台吧,在調查下這個班納.米勒,看看有沒有什麽新的收獲。”趙昊轉身向外走。
“叮!”空靈的水滴聲響起,幾人都是一愣,紛紛摸出手機來,打開了小隊微信圈。
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為發信息的人是……張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