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重生之機 紅顏禍水
她再也不會醒來了,她死了,他永遠的失去她了。
他不可置信的到退一步,忽然不敢向前,老天,這是夢,這絕對不是真的……
童佳看著這俊美又溫潤的男子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試探著走過來問道:“請問、您是這女孩的什麽人?”
男人失魂落魄的扭頭,雙眸空洞:“她睡著了?”
童佳忍不住有些鼻酸,“你來晚了,你快帶她離開,最起碼還能留一個全屍,否則很快那些人就會來……。”她還沒說完,門忽然被人從外邊推開,兩個帶著口罩的男人推著一張床走進來,停到女孩病床前,伸手就要將女孩的屍體抬起來。
男人眼眸一緊,一腳上去將兩人踹翻到地上:“你們要幹什麽?”
“根據政策規定,屍體要移去太平間,稍後等待殯儀館的人拉走,你是死者的什麽人?”其中一個人爬起來問道。
他是死者的什麽人?哈哈哈哈,他忽然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笑聲戛然而止,男人眸光深沉冷冽,仿似無邊幽獄,令人忍不住驚懼。
“我隻是來晚了一步,老天,所以你要這樣懲罰我嗎?”那麽悲傷又酸楚的語氣,童佳莫名的有些同情他。
“我們已經征得家屬的同意,屍體必須拉走,你如果再妨礙我們執行公務我們隻好報警了。”兩人走上前來,嘴裏罵道:“哪裏來的神經病……。”
下一瞬,男人忽然掏出一把手槍,瞄準兩人,兩人愣了一下,忽然雙腿一軟跪在地上,“你……你別胡來啊……。”
“她死了,你們都要給她陪葬……。”男人一身白衣,清潤優雅,然而此刻,卻如來自地獄的魔煞,滿身冷寂幽涼。
童佳嚇得猛然後退一步,童童醒來看到這一幕,嚇得大哭起來,童佳趕緊把他摟到懷裏,捂著他的嘴。
“這位先生……您別激動,殺人是要坐牢的……。”她結結巴巴的勸說道。
男人猛然朝一人開槍,子彈擦著側臉飛過,打在牆裏,兩人尖叫著跑了出去。
男人長身玉立,忽而轉身,彎腰抱起女孩,動作是那麽小心翼翼,仿似女孩隻是睡著了,恐驚擾了她的美夢。
童佳鼓起勇氣走過去,“你為什麽不早點來,她被家人軟禁在醫院裏,給她的什麽親人捐獻骨髓,那是什麽家人,活活害死了她,就在剛剛,她術後發生排斥反應,脾髒破裂搶救無效死亡,她是活活疼死的。”
男人腳步頓了頓,眸底閃過一抹悔恨自責,下一刻,抱著女孩的屍體大步離開了病房。
“姐姐死了,姐姐死了……。”童童大哭起來。
童佳摟著他,無奈歎息:“人總有一死,願她來世投胎到一戶好人家吧,再也不要受這樣的罪……。”
樓道裏聚集了許多保安,警察也正在趕來的途中,路過的醫生護士以及病人家屬驚恐又好奇的看著那個男人,他長的很是俊美,像是畫上走出來的人一般,然而此刻,他卻冷的如一座冰雕,整個人處在暴怒的邊緣,讓人有一種,隨時會浮屍千裏的錯覺。
男人懷裏抱著一個年輕的女孩,女孩穿著寬大的病號服,如雲的秀發自男人臂彎裏傾瀉,如瀑布錦緞般一瀉千裏,手臂無力的垂落在半空,永遠也不會再抬起來。
女孩胸前全都是血,甚至連嘴邊都是已經凝固了的血跡,雙眼微闔著,嘴角卻是勾著一抹甜美的微笑,淒美而瑰麗。
誠然,這是一個已經死去的女孩。
有人在心底歎息,如此年輕就去了,紅顏薄命啊……
男人腳步堅定有力,無視周圍的保安,這時一夥人快步衝過來,“寒哥……。”
為首的男人看到他懷裏的女孩,忍不住驚訝道:“她……死了?”語氣滿是不可置信。
“我要帶她離開這裏。”男人沉聲說道。
傅白鄭重點頭:“寒哥放心,今天就算拚了這條命,我也會將您和紀小姐送出去。”
紀小姐死了,寒哥該有多傷心?
男人眸光一凝,腳步忽然一轉:“離開前,還有筆賬要算。”
傅白讓人拖著這些保安,快步跟了上去。
病房內,氣壓低到極致。
病床上躺著一個戴著氧氣罩的女人,旁邊的儀器發出刺耳的尖叫,生命體征正在極快的流逝。
雲姝眉頭緊蹙,雲深一臉憂色,打扮的跟個妖精似得女人麵上哭著,“阿弦,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你要是走了,留下姐姐一個人該怎麽活啊。”
心底卻滿是得意,小賤人,這是老天要收你,我也沒辦法。
“不是說找到匹配的骨髓就能活命嗎?為什麽……?”雲深閉了閉眼,狠狠一拳砸在牆上。
“深兒,人各有命,我們已經盡力了。”雲姝淡淡開口,在她身上,卻看不到一丁點傷心。
“雲涯呢,她怎麽樣了?”這個時候的雲深還算有點兒良心,終於想起來那個被他遺忘的親生女兒。
雲姝眯了眯眼,語氣輕淡的就像在說今天的天氣真好一樣:“死了。”
雲深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看著雲姝:“你說什麽?”
雲姝輕慢而優雅的摸了摸鬢發,淡淡道:“就在剛才,發生排斥反應,已經死了,沒想到啊,她身體竟然那麽脆弱,嗬……。”想到這裏,雲姝笑容更諷刺了:“死就死了,跟那個啞巴一樣,生來就有缺陷,一輩子都做不了一個女人,紀瀾衣瞞得還真緊,要不是這次體檢查出來,我們都被瞞在鼓裏了,這樣的女人活著幹嘛,死了才是解脫。”
話落眯起眼睛看著雲深:“你也會傷心?”
雲深一瞬間像是老了十歲,一屁股跌坐在椅子裏,喃喃道:“死了……?”
他雖然恨、雖然厭、但從來沒想過要她死啊……
此刻心底是什麽感受?痛苦?悔恨?還是自責……
走到這一步,你有什麽資格悔恨?
“是啊,死了,跟那個啞巴一樣,再也不會在我們眼前晃悠,膈應人了。”雲姝語氣尖利而嘲諷。
雲深拔腿就要衝出去,雲姝眸光微眯,心底憋了一口氣。
“砰”病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邊一腳踹開,下一刻,一個男人懷中抱著一個少女走了進來。
男人玉眉清潤,卻滿身孤冷殺氣。
寬闊的病房瞬間變得逼仄起來,連呼吸一口都變的奢侈起來。
雲深腳步頓了頓,不可置信的看著來人:“是你?”遂即目光落在他懷裏的那個少女身上,瞳孔驟然緊縮:“雲涯……。”喃喃著就要走過去。
裴輕寒眸光一凜,抬起一腳踹在男人肚子上,雲深猝不及防下來不及反抗,被一腳踹了出去,撞在牆壁上又狠狠的滑落在地上。
薑錦瑟和雲姝都嚇了一跳,慌忙扶起雲深。
雲姝冷眼打量著他,目光如刺般掠過少女的臉:“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這裏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保鏢呢,把這人給我趕出去。”
話落,傅白提著兩個人走進來,把兩人扔到雲姝腳邊,雲姝慌忙後退,看著地上的兩人瞳孔緊縮。
薑錦瑟試探著走過去探了探鼻息,忽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死……死了?”
雲深捂著胸口站起來,看了眼雲涯,然後注視著裴輕寒:“裴先生,請把雲涯的屍體還給我。”
裴輕寒冷笑了一聲:“還給你?是你們害死了她,你讓我把她的屍體還給你?雲深,你還是男人嗎?”
雲深握了握拳頭,“是我的錯,但我是她的父親,就算死,她也隻能死在我身邊。”
“不過一個屍體罷了,既然裴先生喜歡,就讓他帶走罷了。”雲姝冷笑道。
“不能走。”雲深大聲道,大步走過去就要搶雲涯的屍體,裴輕寒怎麽可能給他這個機會,抱著雲涯一轉身,下一刻,槍口抵著雲深的腦袋。
薑錦瑟大驚失色。
雲姝冷聲道:“你想幹什麽?”
雲深站在原地,目光一眨不眨的看著雲涯的臉,裴輕寒冷笑道:“你現在做出這副難過的樣子給誰看?你就不嫌惡心嗎?”
雲深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摸雲涯的臉,他不信她死了……
裴輕寒抱著雲涯後退一步,隔離開裴輕寒的手,槍口更緊了幾分:“我今天來,就是替雲涯報仇的。”
“你們是她的至親,但是你們卻親手害死了她,血債血償,你們去地獄裏找雲涯賠罪吧。”
裴輕寒話落,眼底一片血色,槍口所過之處,三人倒在了地上。
雲姝從沒想到自己會死的如此的猝不及防,她呆呆的看著天花板,有個人在衝她笑,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微笑,我終於要找你去了,可是你、還認得我嗎?
她早已變的麵目全非,連她自己都不認得自己了,也許這是老天給她的懲罰吧……
意識遊離的最後一刻,她忽然拚盡全力吐出一口血,不甘心……
薑錦瑟掙紮著朝雲深爬過去:“深哥……我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雲深硬撐著一口氣推開薑錦瑟,掙紮著爬起來,嘴裏越來越多的血流出來,他卻不管不顧,搖搖晃晃的朝裴輕寒走去,朝那人伸出手:“對不起……。”
眸子漸漸死寂,重重垂落,“轟”一聲,猝然倒地。
四周一片安靜,儀器發出刺耳的尖聲,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忽然劇烈的抽搐了幾下,儀器歸零,又一條生命無聲的流逝。
血流成河。
裴輕寒漠然轉身,抱緊懷裏的人,揚長而去。
傅白心底歎息,以前是殺過不少人,可那都是暗地裏的,像這樣明目張膽的殺人,還是第一次,尤其是對方的身份……恐怕麻煩大了,可是他並沒有阻止,因為他知道阻止了也沒用,這個世上唯一能讓寒哥在乎的人,也僅此一個,而現在連那個人也走了,寒哥、會變成什麽樣?
他不知道,他隻知道,不論寒哥變成什麽樣,都是他發了誓要追隨一生的人。
在兄弟們的保護下,兩人一路暢通無阻的離開醫院,警車緊隨而至,裴輕寒抱著人坐進車裏,在警車的圍追堵截下闖了出去。
那一天,名震大江南北的裴爺為了一個女人,殺了三個人,雲氏集團的總裁雲深以及他的母親雲姝和情人、一個有名的緋聞女星薑錦瑟,轟動了全國,基於性質惡劣,又是在醫院這種公眾場合,警方對裴輕寒發布了紅色通緝令,對他的寒衣社更是進行強製性打壓。
隨後網上有帖子披露了這件轟動全國的凶殺案的內幕,那個被裴爺護在懷裏的早已死去的女孩,是雲氏集團真正的千金,從未在公眾前露過麵的紀雲涯,她是雲深和紀家大小姐紀瀾衣所生的龍鳳胎中的女兒,當年轟動全城,後來隨著紀瀾衣的失蹤,這一對龍鳳胎也從此杳無音信。
帖子深刻揭露了雲深和雲姝的陰謀,包括雲姝當年的小三行徑,為了報複利用親生兒子接近紀瀾衣,明知兄妹亂倫還和紀瀾衣結婚,並生下一對龍鳳胎,最可憐的就是這一雙麟兒,是父母亂倫及仇恨下的犧牲品,後來雲深不動聲色的侵吞紀家財產,還公然包養情人,知道真相的紀老先生活活氣死,紀瀾衣絕望之下從此失蹤,至此不論是那個天生殘疾的孩子、還是那個有著天才名頭的小姑娘,從此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兩人在忠心的保姆的照顧下,在偏遠的山村苟活了十年,本乃千金名媛,奈何流落山野,後來啊,雲深終於找到了她們,把兩個孩子接回了家,然而等待她們的,卻是從此被圈禁的命運。
那個叫薑錦弦的女孩,是雲姝的養女,也是雲深背地裏的情人,對外她成績優異,才情滿腹,是所有貴婦交口稱讚的名媛淑女,然而沒有人知道,她的所有頭銜和榮譽,是盜竊了紀雲涯的,那個被雲家圈養起來的不見天日的女孩,她才是真正的第一名媛。
再後來呢,發生什麽事了呢?也許是老天終於看不下眼了,也許是善惡終有報,薑錦弦得了白血病,她需要捐獻骨髓才能活下去,天意弄人,唯一和她十位點高配的,是紀雲涯,父親奶奶沒有過問她的意見,注射麻醉劑把她丟在了醫院,她被推上了病床,為她名義上的姑姑捐獻骨髓,也因此,發生藥物排斥反應,脾髒破裂慘死在病床上。
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孩,就這樣慘死在親人手中,令人唏噓嗟歎,網上有人為紀雲涯抱不平,痛恨雲深雲姝死有餘辜,有人同情裴輕寒,認為他殺得好,這樣的人就該一槍崩了。
然而無論網上鬧的有多歡騰,法不容情,在這個法製社會,殺了人,就要抵命。
然而就在警察全國抓捕裴輕寒時,他卻光明正大的叩響了晏家的門。
整個晏家沉浸在一片喜氣中,剛剛載譽歸來的晏大少爺,馬上就要訂婚了,對方是孟家小姐,和他門當戶對,郎才女貌,人人都在恭喜著他,而他,立於眾人之中,卻滿身孤冷。
人們看著他的反應很奇怪,有懼怕、有嘲諷、有不屑。
“這不是裴家的繼承人嗎?怎麽在這兒?聽說他殺了人,警察正在通緝他,他還敢來這裏?膽子真不小。”
“可不是,裴家可被他給連累死了,聽說裴老先生掙紮著從病床上起來,要登報跟這個逆子解除關係呢。”
“剛認祖歸宗就解除關係,嘖嘖……為了一個女人走到這步田地,值得嗎?”
“誰知道呢,紅顏禍水。”
無視所有人的目光,他懷中抱著一個骨壇,踏入堂中,入目皆紅,他眸中卻滿是諷刺。
雲涯,看到了嗎?這就是你一心一意愛著的人,你死了,他卻要和別的女人訂婚了。
“晏頌。”他靜靜開口。
男人背影高大,雙肩寬廣,可他的肩膀,再也不會為那個女孩而停留。
晏頌緩緩轉過身來。
褪去了兩年前的稚氣,如今站在他麵前的男人,俊美無夲,鐵血冷酷,全身有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那雙眼睛,也越加幽深莫測。
站在他身畔的女子一襲豔紅旗袍,真真人比花嬌,望著身側的男子眼底滿是愛意。
他忽然笑了,“富貴權力傍身,如花美眷在側,恭喜你了。”
那笑、卻如此諷刺。
男人眯了眯眼,冷笑道:“裴輕寒,別來無恙啊。”
那是一種獨屬於男人之間的殺氣,雙拳緊握,他永遠忘不了兩年前的屈辱,這一切都是拜這個男人所賜。
裴輕寒垂眸笑了笑,笑容淡若雲煙:“是啊,別來無恙,一別兩年,你都要訂婚了,如果雲涯知道了,應該會很傷心的。”
晏頌深吸一口氣,雙拳緊握:“你給我閉嘴。”轉過身去,冷聲道:“把人給我請走。”
孟君辭緊張的看了眼晏頌,朝管家道:“福叔,別什麽人都放進來,快把這位先生請走。”
“這位先生,請您……。”
裴輕寒忽然大聲道:“雲涯死了。”
聲音振聾發聵,孟君辭想要捂住晏頌的耳朵已經來不及了,她手腳忽然冰涼,朝福叔吼道:“快把他給我趕走。”
她幾乎不敢去看身邊男人的臉色,這一刻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完了……
晏頌背影僵了僵,不可置信的轉身,“你說什麽?”他的聲音很輕,像是風飄過的聲音,淡到幾不可聞。
裴輕寒笑的十分諷刺,“她生前唯一的願望就是嫁給你,雖然無法實現,可看著你和別的女人訂婚,她死也無法瞑目,晏頌,你對不起她,你辜負了她。”
裴輕寒輕輕撫摸著骨灰盒,眼神那樣溫柔:“我帶她來見你最後一麵,現在,我們該走了,我要帶她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她過的那麽苦,以後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她了……。”
他說著,緩緩轉身,一步一步遠離喧鬧繁華的宴會。
晏頌呆愣在原地,整個人傻了般,腦海裏都是那句她死了……
他愣愣的看向莊曦月,“媽,雲涯真的死了嗎?”
莊曦月早已哭著伏在晏南陌肩頭:“阿頌,媽不是故意瞞著你的,然而逝者已矣,你就……。”
“不……。”晏頌大吼一聲,蹬蹬倒退。
一口血噴出來,濺了孟君辭一臉,孟君辭哭著去拉他:“晏頌哥哥,你別嚇我……。”
晏頌一點點掰開她的手,看也沒看她一眼,決絕的大步追了上去。
“晏頌哥哥……。”孟君辭哭著追上去,絆了一跤,摔得那樣狼狽。
她眼睜睜的看著晏頌追了出去,看著他和裴輕寒大打出手,今天是她最幸福的日子,然而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紀雲涯,你死了還陰魂不散,攪了我的訂婚,我恨你……
“你騙人,她沒死她沒死……。”他瘋了般和裴輕寒打,裴輕寒抱著骨灰盒,行動受限,被晏頌揪住衣領狠揍,他卻並不還手,隻是嗬嗬笑著,早已心如死灰。
“她有先天缺陷,這輩子都無法懷孕,她不想拖累你,所以找我演了一場戲,你果然信了,你從來就沒信過她,你有什麽資格愛她?”
晏頌動作頓住,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麽?”
為什麽他不知道,他像個傻子一樣,什麽都不知道……
裴輕寒呲了呲牙,冷笑道:“你晏家這樣的門楣,會接受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嗎?不會,所以,你現在假惺惺的演給誰看?晏頌,你配不上她,從始至終都配不上她,我帶她來,不是看你假惺惺的懺悔,我隻是讓你知道,你辜負了這個世上最愛你的一個女人。”
話落不再看呆愣的晏頌一眼,推開他大步離開。
晏頌雙拳握的“哢嚓”響,眸底的恨意是如此強烈,他像隻發瘋的獅子般衝了上去,“給我,把雲涯還給我。”他伸手就去奪骨灰盒,裴輕寒怎麽可能讓他如願,兩人再次纏鬥在一起。
滿堂賓客驚奇的看著今日的男主角和人當場打了起來,孟君辭臉色越加難堪,委屈的走到莊曦月麵前:“莊姨……。”
莊曦月本來就不喜歡孟君辭,要不是因為老爺子,她根本就不會同意這樁婚事,更讓她難受的是,還要瞞著阿頌雲涯的死訊,可憐雲涯小小年紀魂歸黃泉,她倒是要感激裴輕寒,為雲涯報了仇,要不然她也是要宰了雲家那幾個畜生。
“我看,這樁婚事就作罷吧,你看阿頌,他的心明顯就不在你身上,強扭的瓜不甜……。”
“不可以。”,孟君辭忽然跪在地上,楚楚可憐的哀求:“莊姨,我知道晏頌哥哥心底裝著一個人,可是她已經死了,就算您想成全晏頌哥哥也不可能了啊,我什麽都不求,隻要一個名分而已,隻要能呆在他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莊姨,我就隻有這一個願望,求求您答應我吧……。”
莊曦月歎了口氣,人間多少癡兒……
隻聞“砰”一聲脆響,瓷器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如此清晰的落在眾人耳中。
心髒聞之一顫。
原來兩人打鬥中,裴輕寒不慎將骨灰盒摔在了地上,壇子碎裂,落了一地殘灰。
裴輕寒慌忙蹲下身“對不起……雲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晏頌推了他一把:“你給我滾。”
裴輕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看著那個男人跪在地上,七尺男兒雙手捧著骨灰,雙肩顫抖起來,“雲涯,對不起……。”
聲聲泣血,哀怵動人。
不知從哪裏飄來一陣風,骨灰隨風而揚,在風中飄灑,晏頌慌忙去抓,卻撲了個空:“別走……。”
一陣大風吹來,霎時間,漫天骨灰飛揚,像是飄了一場漫天的灰雨,誰在耳邊輕聲呢喃……
晏頌忽然仰頭,一聲嘶吼震耳欲聾,脖頸手背上青筋暴漲,一時天陰地暗,世界都為之怵哭。
莊曦月撲過來抱著他:“阿頌,你別這樣,媽看了難受。”
晏頌忽然推開她,陰冷的吼道:“你為什麽瞞著我?”
莊曦月哭著搖頭:“媽也沒辦法,你要知道,怎麽會乖乖訂婚,可這是你太爺爺的意思……。”
“我為了晏家放棄了她,可是現在我終於失去她了,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我什麽都不要了,求求你把雲涯還給我,什麽晏家、什麽功名利祿,我全都不要了,我隻要雲涯……。”他像是瘋了,追著風的方向而去,跑遠了,知道身影消失在影壁後,再也不見。
那是莊曦月最後一次見到晏頌,從此之後,這個世間,再也沒有晏頌的消息,他像是隨著雲涯的死,一起湮滅了一般……
裴輕寒搖頭笑了笑,抬頭看了眼天空:“你看到了吧,他還是在乎你的,可是有什麽用呢……?”
他下意識往胸口一摸,雲涯最後的遺物,他想留著做個念想,陪著他走過人生最後的旅程,然而不知道什麽時候,丟了……
晏家這一代最有前途的子孫,為了一個女人從此失蹤,一時引人唏噓不已。
而裴輕寒,在一個陰雨連綿的天氣,撐著一把雨傘,遺世獨立般走進了警察局自首。
半年後,判決結果下來,因故意殺人、持槍罪等等數罪並處,鑒於情節惡劣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
那一天,天空藍的透明,白雲像棉花糖一樣柔軟,像是初遇她的那天,他在人流中奔跑,危機四伏,無意中和她的命運糾纏到了一起……
雲涯,如果有來生,我要先一步找到你,這次,我不會再選擇放手。
他被蒙上了頭套,押往刑場,跪在地上的時候,在槍口瞄準他的時候,他的心出奇的平靜,走到這一步,他從來沒有後悔過。
“砰”。
飛鳥走獸,驚奔而走。
奇怪,並沒有多痛……
他以為自己死了,是在地獄嗎?但是地獄也太豪華了吧,到處是雕梁畫棟,金碧輝煌。
在那高高的皇座之上,有一雙眼睛注視著他,他能感覺得到,那是一雙世界上最冷靜殘酷的眼神。
“裴輕寒,你後悔嗎?”
那道聲音似是從極為遙遠的地方傳來,帶著空靈冷靜的回音,緩緩的飄蕩在他的耳邊。
他仰著頭,看著重重浮華的背後,隱匿著的那道纖影,鄭重而堅定的說道:“從未後悔。”
頓了頓,他問道:“你是誰?”
“從未後悔?”她輕輕的反問,語氣有些羨慕、也有些嫉妒、更多的,是諷刺。
緩緩轉身,那滿室的金黃刹那間更燦爛了幾分,幾乎要刺瞎他的雙眼。
看清那張臉的瞬間,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是你……。”
——
幽靜的山林,他追著風兒跑:“等等我……雲涯你等等我……。”
漫天的落葉,秋天來了,簌簌颯颯落了滿身。
不知不覺跑到了懸崖邊,眼看他一腳就要踏空,崖頂清修的和尚拉住了他,搖頭歎道:“緣起緣滅,緣聚緣散,施主為何執迷不悟?”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唉,我要去追她了,她馬上又不見了,你別拉著我啊和尚……。”男人滿身衣衫整潔,相貌出奇俊美,然而目光呆滯,言語瘋癲,已然走火入魔。
“世間最難解唯情之一字,失去了便是失去,你極有慧根,不如入我門下,日夜苦修,為她祈福,也算了了這段塵緣。”
“你滾開,我才不要當和尚。”男人嫌惡的推開他。
“阿彌陀佛,施主已然魔障了,如不及早回頭,恐生禍患。”
“我讓你滾開你沒聽到嗎?我願意我樂意你怎麽著?”男人說著就要揍和尚,最後又停了,看了眼天邊,抬步就要追去。
腳下就是懸崖,他竟是一心尋死。
“慢著,緣未盡、情未了,你願意拿什麽來交換?”
“我的命。”
——
和尚摩挲著玉墜:“這是我早年開過光的護身符,是一位年輕的母親為其子祈福,原來那個人就是你,果然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天意。”
“這上邊沾染了她的精血,聚魂陣乃逆天之法,必須要陽剛之軀心甘情願貢獻心頭血才能開啟,法陣一旦開啟便再無回頭路,直至血枯而亡,你、真的願意嗎?”
男人扒開領口,露出胸膛:“來吧。”
“也許,她再也不記得你,有可能你做的這一切都是徒勞……。”
不等他說完男人便不耐的蹙眉,吼道:“和尚你怎麽羅哩羅嗦的,快點兒,我不管她記不記得我,我隻要她活著,僅此而已。”
和尚靜靜看了他一眼,搖頭歎息:“癡兒癡兒啊……。”
——
他隻記得漫天的血,沒有太疼,最後看著漸亮的天光,嘴角勾起一抹滿足的微笑,輕輕闔上了雙眼。
——
晏頌忽然從床上直起身來,手撫著胸口大口喘息,額頭上冷汗滾落。
他做了一個噩夢,太可怕了,他夢到雲涯死了……
不可能。
他光著腳跑下床,跑出屋子,逆著冷風跑到雲涯的房間。
明月屈膝坐在屋頂,倒掛金鉤看著發神經似得男人,蹙了蹙眉,並沒有說什麽。
男人太驚慌,沒有發現她的存在。
站在房間門口,男人平複了幾息,然後才輕輕推開房間門走了進去。
走到窗前,垂眸看著床上依然熟睡的少女,鬆了一口氣。
嘴角勾著一抹微笑,坐下來,握著她的雙手。
“雲涯,我做了一個噩夢,嚇死我了,還好隻是個夢,夢醒了,你還在我身邊。”
然而即使雲涯還在他身邊,每每想到那個夢,便會驚起一身冷汗,那麽真實的痛苦和絕望,如附骨之蛆,如剜心之痛。
他忽然俯身抱著雲涯,那麽深的力道,仿佛要把她整個人揉入到骨血之中,睡夢中,雲涯嚶嚀了一下,扭動了一下身子,迷迷糊糊的咕噥道:“晏哥哥,別鬧……。”
晏頌閉了閉眼,把臉在她的脖頸裏蹭了蹭,深深嗅著她身上的味道,體內的躁動和不安漸漸平息下去。
“雲涯,那不是夢……都是真的……。”
你曾經真的離我而去,那一世我沒有抓住你的手,這一生,你便再休想放開我的手,生,我陪你,死、我亦陪之。
什麽榮華富貴、什麽家族使命,什麽功名利祿,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你……
他緊緊的抱著她,那埋在秀發裏的臉上,有淚珠滾落而下,昏暗的夜色裏,照亮了離人孤寂徘徊的心。
“雲涯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雲涯迷迷糊糊中感覺脖子裏有些發燙,燙的她有些疼,然後身體很沉重,像是有什麽東西壓在她身上,睜開惺忪的雙眼,感覺到身上壓著一個人,下意識扭動身子,誰知那人卻箍緊了她。
“別動。”
雲涯愣了愣:“晏哥哥?”
大半夜的,他怎麽會在她的房間裏?
雲涯歎了口氣,又半夜摸她房間裏了,要是被人看到,不知道要傳出多難聽的話,“晏哥哥,你怎麽了?”
雲涯想看看他,誰知晏頌卻抱的很緊,雲涯動彈不了。
晏頌翻身在她身邊躺了下來,將她卷到懷裏,緊緊的抱著,下巴抵在她的發頂,兩人像連體嬰一般分不開,“睡吧。”
雲涯默了半晌,小聲的問道:“晏哥哥,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
晏頌閉了閉眼:“沒有,隻是想你想的睡不著。”
雲涯就得意的說道:“原來晏哥哥是想我想的睡不著啊,嘻嘻,我該高興嗎?”
晏頌捏了你她的鼻子:“看你得意忘形的樣子。”
“那晏哥哥喜歡嗎?”
“喜歡。”晏頌喟歎一聲,將她揉到懷裏,“無論你什麽樣,我都喜歡。”
雲涯覺得他語氣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問,在他懷裏找了個姿勢,準備睡覺,然而被晏頌一打擾,卻怎麽都睡不著了。
“晏哥哥都怪你,打攪的我睡不著了,明天要是頂著兩個黑眼圈,醜死了。”
“在我眼裏最美就行。”
雲涯皺起小鼻子,小拳頭砸著他胸口:“可惡……。”
晏頌大掌抱住她的小拳頭,慢慢抻開,十指交握,黑暗中,一雙漆黑的眸子幽深似海,讓雲涯冷不丁心髒一顫,全身泛起酥酥麻麻的癢意。
“睡不著,那我們就做些有益的事情如何?”
“你滾開,我要睡覺。”
“啊啊啊……。”
明月躺在屋頂,敲著二郎腿,聽著下邊的動靜,望著天上的星月,搖頭歎氣:“少兒不宜、少兒不宜啊……。”
晏少爺看著正兒八經的,禁欲係高冷男神,誰知道在床上、嘖嘖……
小姐,你以後可有的受了。
運動運動就睡著了,雲涯罵著某隻禽獸,累的睡了過去。
晏頌垂眸,看著雲涯累極的麵容,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臉,對不起,我總是控製不住自己。
看了好久,她的一眉一眼,都已深深的印刻在他的心底,化成灰他都不會忘記。
想到這裏,他曬然一笑,重新躺下來,將她攬到懷裏。
真好,你還躺在我身邊,我一睜眼就夠到的地方,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什麽人、神秘力量,能把你從我身邊帶走。
夜已深,他的心,還在滾燙的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