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江湖事兒

  楊姨奶嗬嗬一笑，說道：“你能說出秋操杯來，已屬難得，說實話，當時我也沒看出是啥，不過，有一天，故宮的文物專家來我這兒做客，給我了答案，他當時看到這個直說是好東西，他告訴我這是乾隆官窯的茶合，你看到的背麵有三瓣兒荷葉組成的圖案，這是第一重合，這個造型就是荷花的一瓣兒，第二重合，又是茶合，第三重合。古人的意境真厲害那。”


  二叔看著這個茶合說道：“這官窯，小玩意都有底款啊？沒款兒哪兒來的官窯？”


  楊姨奶笑而不語，我拿出了放大鏡仔細地看了起來，還真有款兒，在茶合的邊緣有金款兒，上麵寫著“大清乾隆年製”，隻不過這款兒被原主人經常把玩，把金彩給磨得不太清楚了。


  二叔說道：“楊姨，啥叫茶合？”


  楊姨奶給我也科普了一下知識，話說乾隆爺喜歡品茶，新的一年春天又來了，新進貢的茶葉也進到了宮裏，小太監急忙從茶葉罐裏把茶葉盛出來，放到了茶合裏，一手拿著浮塵一手舉著茶合快步地跑進了大內。


  他跑到了皇上身邊，單膝跪下，說道：“聖上那！這是今年頭缸新供奉的茶葉，您要品一下嗎？”


  皇上從太監手裏接過茶合，看了看茶葉的顏色，聞了聞茶香，滿意地說道：“好茶！送一些到母後那裏。”


  這就是茶合。


  我聽完之後，有一種如蒙皇恩的感覺。楊姨奶卻沒有放過我，說道：“你知道它是怎麽燒的嗎？”


  經楊姨奶這麽一說，我才注意到這茶合通體橙黃，滿身都是釉子，居然沒有工藝痕跡。我再次拿起了放大鏡，將茶合翻了過來，這次我知道了楊姨奶的得意之處，我說道：“古代燒製的瓷器都是放在匣缽裏，用支釘撐起，這樣燒製才能均勻受熱，這個茶合是平放的，支釘比芝麻還要細，正好卡在荷葉造型的縫隙裏，所以，燒出來就是完美的，真金貴。”


  楊姨奶得意地嗬嗬笑了起來，她拍拍手，說道：“天色不早了，給你看最後一個東西，這玩意，我也吃不準。”


  楊姨一邊說一邊進了貨櫃的後麵，她一邊拿一邊說：“你這手藝是你爺爺教你的？”


  我說道：“是我亡妻。”


  楊姨奶說道：“好呀！這眼睛沒髒，很養眼，這接觸瓷器啊，一開始就要接觸真東西，那博物館、故宮、國家博物館都得常去，看真東西，看好東西，這心裏才有天地，再去地攤上淘，那好東西的感覺就來了。不像我啊，一開始就在假貨裏麵摸爬滾打，想再洗幹淨啊，太難了。”


  我知道這是楊姨奶在教我。我連連稱是，心生感激。


  楊姨奶抱著一個楊木盒子走了出來，我擔心她這把年紀，再把地上的瓷器不小心碰倒了，那可真擔待不起，我急忙起身去接，卻見楊姨奶一個跳躍，穩穩地站在了桌子邊，驚出我一身冷汗。話說，這楊姨奶六十多歲的人蹦蹦跳跳一點兒事兒都沒有，倒真是打鐵搞個一副好身板。


  楊姨奶打開了盒子，裏麵還有一個小盒子，盒子打開裏麵包著兩層布，裏麵放著一個通體潔白，上麵布滿凹凸的小瓶子，我沒有上手，先聽楊姨奶講故事。


  她說道：“這是我在17年，國際文物博覽會上，法國的一個藏家帶來的，他就是收藏世界各地的瓶子的，他死了，子女拿來賣，博覽會四天，都賣光了，就剩下這麽個瓶子，我當時上手，覺得真心漂亮，各種線都是對的，所以呢，我就收下了。不過當天有一個怪事兒，我剛買完，來了一個藏家，非要買我手裏的這件東西，我想套出他知道的，可他偏偏不說，最後跺腳走人了。至今，我也不知道這東西好在哪兒。”


  我將小瓶兒拿到了手裏，仔細地看了起來，底款是“大清乾隆年製”，周身的花紋兒非常漂亮。


  楊姨奶說道：“我以為是永樂年製，卻是個乾隆的。如果落個永樂，或者沒有款製，我就不稀奇了。乾隆的我沒見過這樣的。”


  我看了片刻，心頭一顫，我又想起了往事，這樣的器型我還真就見過，我一邊將神火手電打開，從瓶口照了下去，一邊說道：“我在灣灣的小故宮見過，也是機緣巧合，我大爺爺和那邊關係非常好，我有幸進了一次他們的庫房，見過一對兒比這個器型還要大的，的確是乾隆的。”


  就在我的燈光照下去的一瞬間，那白色的薄胎一下晶瑩剔透起來，上麵凹凸的花紋兒明暗交映，儒雅至極，上麵的花枝就跟活了似得。


  我說道：“這是一個白釉仿品。”


  我話音剛落，連楊姨奶都是臉色一變，我繼續說道：“這是乾隆督陶官唐英仿五大名窯的一個品種，非常稀少，這也是當時灣灣的專家給我講解的。”


  楊姨奶皺眉說道：“那他仿的什麽呀？永樂嗎？”


  我搖搖頭，說道：“不！仿的定窯！”


  楊姨奶一聽，一下通透了，說道：“哈！小子說得沒錯，故宮裏有個仿定窯的白釉凸花的天雞尊，創新工藝！景德鎮的純白高嶺土，對吧？”


  楊姨奶高興地像個孩子，我不禁讚歎道：“什麽叫小器大雅，這就是！越是手法、顏色單一，越有味道，真是好東西呀！”


  楊姨奶把玩兒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後來，又想了想，把小瓶兒拿在了手裏，衝我們說道：“好啦！天色不早了，我們談點正事兒。”


  我愣了一下，原來沒有這一次考驗，也就沒正事兒了？


  保險櫃重新合上了，楊姨奶站在門口笑盈盈地看著我們，我一下反應了過來，人關保險箱肯定還有後續不為人知的操作，我急忙衝二叔說：“二叔！我們先下去，我還真有點口渴，都是好東西那！樣樣都想要！”


  片刻，楊姨奶也走了下來，手裏在不停地把玩兒著那白釉小瓶兒，說道：“我聽說西境出事兒，來了一夥兒你們都覺得麻煩的家夥兒？”


  我和二叔對視了一眼，這在江湖上可有點犯忌諱，楊姨奶是西境三十六門排名在主門之後，這掃聽主門的事兒是不應該的。雖說江湖不是那個江湖了，可畢竟還是江湖內的事兒。


  一時間，我有些猶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