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陰靈打燈（二）
我和老道長長除出了一口氣。
看見這陰靈打燈的詭異景象，我腦子因為害怕而變得極度亢奮，結果便睡不著了，我見老道也睡不著，便問他關於陰靈打燈的事。
老道對我說，在這之前，他也沒有見過這陰靈打燈之事，但是他的師傅卻見過，而且親身遭遇過。
那是在1914年的一個冬天，老道與他師傅遊曆到山西某一個很偏僻的村落，那時國民政府軍統治南方，而以袁世凱為領袖的北洋軍閥占據北方，山西自然是在北方，世道混亂，即便老道與他師傅在這世道也有些寸步難行，他們不想去那些更加混亂的地方，於是便徒步走入那些沒有被曆史入侵的地方。
老道說，他記得那個村子名叫周家村，是明朝某個大官的後代，因為那大官貪汙賄賂，被處以抄斬，可是大概是那大官在之前便有覺悟，所以在被抓之前，便叫府上管家帶領自己的兩個兒子逃跑。
那個管家知道自己就這樣離開，隻怕永遠也回不來，索性便將自己的一家老小也接走逃。果然，一個月後，那大官被抓，全家抄斬，可是他的兩個孩子卻逃之夭夭，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於是最後，此事便不了了之。
而這個名叫周家村的村落，便因為那兩個大官後代和管家一家子而出現在山西深山，自此之後，這村子越來越大，而且不止那兩個大官孩子與管家的後代，其他一些逃難的人在知道了這個地方之後，也便在此定居下來，久而久之，這個村子便變成了不與世間相通的大村子，老道與他師傅去的時候，那村子裏已經有三百多口人。
可是，不知道是原因，那村子三百人口裏麵，竟有三分之一擁有殘疾，而且這殘疾千奇百怪，眼盲耳聾隻是尋常，竟還有人天生三條腿，兩邊肩膀各一隻，而後背還有一隻；有的卻連一隻手都沒有，隻能整日躺在床上；還有的更加恐怖，便是各種內髒都長在外麵，看起來就像是厲鬼將其所有內髒掏出來一樣。
而因為這種古怪的殘疾，使得這個村子發展出了一種古怪的祭祀，那便是每年冬天第一場雪當來的時節，便選出村子裏長相最奇怪的三個殘疾人，將他們的身體剁成三段，獻給山神當做禮物。
好巧不巧，老道與他師傅去的那一天晚上，整好是那年冬天第一場雪下的時節。
本來老道與他師傅去的時候，除了覺得這村子的殘疾人有些多以外，其他倒也沒什麽，村民師傅熱情，甚至將老道與他師傅引進家門的那家人，還殺了他們家唯一的一隻公雞來款待他們。
老道與他師傅吃完之後，便去休息，前半夜，他們睡得很舒服很安心，可是到了後半夜，一切都變了。
老道與他師傅是被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吵醒的，而且這鑼鼓聲還不是一家，就仿佛是整個村子的人都在敲鑼打鼓，自然，老道與他師傅所在的這家人也不例外。
老道被嚇醒後，嘀嘀咕咕地開了房門，卻見那家人的院子裏，人影攢動，而一個腦袋隻有半截，另外半截像是被一刀整齊割掉的一個小孩兒正被人往一個喜紅的轎子裏塞。
那小孩兒被往裏塞得時候大哭大鬧，拚命掙紮，可是卻不管用，最後他被塞進嬌子之後，所有人都歡呼了起來，那鑼鼓聲更加的大了。
老道說他在後麵看呆了，因為那個隻有半截腦袋的小孩兒他之前還見過，就是他所在這家人最小的一個孩子，而將小孩兒往嬌子裏塞得人正是他的父母與他的兄弟姐妹，甚至是他爺爺也在。
老道感覺有古怪，便問那家人，這是要帶孩子幹嘛？
誰知那家人轉過臉，臉上掛著極為詭異而陰森地微笑，那孩子的母親說：“道長可看到今兒的雪了？”
老道這才回過神，看見了地上已經鋪了一層的冰涼細雪，老道說：“看見了。”
誰知那孩子母親手舞足蹈起來，說：“看見了好，看見了好，道長，今天晚上乃是我們周家村一年一度祭祀山神的日子，這時村子裏便會選出十個長相最奇怪的孩子，作為山神的祭品，在山神廟前剁成三節，如果哪家孩子被選中，那可是周家村那一家人的無上榮光呀！而今年，我那小兒子竟然也有幸成為山神的祭品，我實在是太高興了。”
鑼鼓聲又起了，比之前更加熱烈，而這一家人也跟著那嬌子跑了出去，透過張開的大門去看，我看見無數接連不斷的黑色人影在街上歡呼。
老道說，他當時看到這一幕，聽到這一幕時，以為自己是在做噩夢，便想著回去接著睡，可是他一轉頭，卻見自己的師傅正呆呆地看著天空。
“師傅，你怎麽在這裏？”
他師傅說：“徒兒，你看見這雪中的東西了嗎？”
“什麽東西？”老道有些不知所措。
“怨氣，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地方有這樣大的怨氣，就算是那些死了無數人的戰場，也沒有這樣大的怨氣。”
老道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可是如果不是做夢，那自己剛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老道說，他那個時候隻覺得心上涼颼颼的，他說即便是自己與師傅在這些年中見過了許多的怪事，斬殺了許多的鬼，都不覺得比這個地方更加可怕。
之後，老道師傅便帶著老道來到了門外頭，可是這個時候的周家村，各家的房門都大張著，裏麵的燭火都亮著，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影，即便是門外頭的街上，也沒有一個人影，隻有全村的畜生在不住地亂叫。
而在山上，卻是燃燒這一團團的火光，活像一隻隻通紅的眼睛，而老道師傅在看到山頂的一刻，臉色白了下來。
老道看見他師傅那個樣子，也默念口訣開啟天眼，隻見在那山頂，雪花飄落的空中，竟是無數奇形怪狀可怖的冤魂上下騰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