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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隨緣與奮進

  一如多數高層峰會或是正式的聯誼會,州長官大會設有專門的發言交流環節,即「圓桌會議」。在歡迎晚宴上,魏斯大可不必急著去琢磨其他州長官們是如何進行管理的,他跟埃文斯、阿斯克喝了一頓酒,皆已進入微醺狀態,之後又有其他州長官來寒暄閑聊,各種恭維客套、打趣調侃,直到古妮薇爾被主辦方請上台,唱了那支永恆經典的《仰望星空》。


  動人的旋律,絕妙的歌詞,原唱親臨現場,還有比這更具格調和表現力的方式么?

  高潮部分,在場的先生和女士們不由自主地應聲合唱,那一張張面容各異的臉龐,無不滿懷虔誠、飽含感激——是無數人的信仰、希望以及犧牲,將這個國家從失敗邊緣拉了回來,讓萬萬民眾重回自有寧靜的生活……


  在這首讓許多人飆淚的歌曲之後,樂隊開始演奏舞曲,聚在一起聊天喝酒的男士越來越少,最後只剩寥寥數人。魏斯忽然發現自己又落單了,他朝跳舞的人群張望,卻沒有發現古妮薇爾的身影,難不成獻唱之後就離開了?驀然回首,見她坐在一個靠角落的地方。這可有點奇怪——她可是全場真正意義上的大明星,怎麼可能被冷落呢?


  魏斯要了杯果汁,給自己漱了漱口,免得說話時酒氣太重,然後走過去:「我們的大明星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難道沒有一位男士敢於上前邀請您跳舞嗎?」


  古妮薇爾沖他做了個鬼臉:「陪我聊會兒天吧!我快悶死了。」


  「怎麼會呢?」魏斯更好奇了,「人人都巴不得能跟你說上幾句話呢!」


  「得了吧!你是沒有嘗過這種滋味。每天都有人不停的問你問題,好奇的想要知道關於你的情況,翻來覆去都是那些問題,很多回答我一個月要說上幾百遍,你會覺得有趣?」


  原來如此……大明星才會有的煩惱,魏斯當然不會有切身體會。


  「用不太舒服這個理由,我今晚已經拒絕了至少20位男士的跳舞邀請。」古妮薇爾很是無奈的說。


  「跳舞的時候他們也不停的問你問題嗎?」魏斯問。


  古妮薇爾回答:「不,雖然跳舞的時候耳朵能清靜一些,但我確實累了,不想接二連三的跳十幾二十支曲子。一旦接受了某些人的邀請,再去拒絕其他人是不禮貌的,所以要麼一支曲子都不跳,要麼一直跳到最後一支。」


  魏斯點點頭,這倒是個折中的辦法。


  「要不我們出去走走透透氣?」他提議。


  古妮薇爾一臉無奈的嘆口氣,嘟起嘴巴說:「算了吧,我們就是朋友,何必惹來那些閑言碎語?」


  這種事情也需要擔心!魏斯兀自搖頭。當明星恐怕是最沒有自由的一種職業的了,風光背後太多心酸。可是,她已經到這個位置,還有的選嗎?還有退路嗎?還可以過回平常人的生活嗎?

  看著古妮薇爾那精緻的容裝後面憔悴的神情,徒生無奈與同情。奧克塔薇爾是那種無敵金剛,有著一顆強大的心臟,而古妮薇爾就像是嬌艷的鮮花,我見猶憐。


  「不說這些了,說些有趣的事情吧!」古妮薇爾自己強裝笑容,她轉頭盯著魏斯上下打量了幾眼:「上次見面,你還只是個地方議員候選人,這才幾個月時間,就變成洛林的州長官了,太不可思議了!這樣看起來,你還倒是眉清目秀,前途無量。」


  這兩個詞放在一起,感覺很奇怪,啥意思?

  「怎麼,覺得自己當初看走眼了?後悔了?」


  後悔?不存在的事情!古妮薇爾用表情告訴魏斯。


  「只是覺得你現在去追求奧克塔薇爾希望更大了。」


  「算了吧!她看不上我的,我也不敢高攀。」魏斯說的是心裡話。


  「那你準備怎麼辦?跟尼古拉在一起嗎?可是上次你提過的那位大學教授?怎麼,這事兒讓你覺得心煩?是因為兩個都接受你呢,還是兩個都拒絕了?」古妮薇爾彷彿找到了她所謂的有趣的事情,刨根問底的問了起來。


  這其實是個難以啟齒的問題,如果兩個人都接受,或許是一種幸福的煩惱,如果兩個人都拒絕倒也一了百了。現在的問題是,他心底更傾向於尼古拉,但尼古拉擺明了自己不婚主義的態度。小楊教授現在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各方面條件都很好,近來相處也很融洽。可是在濃濃的情誼之中,卻總覺得少了些電光火石的東西,大概就是年輕人所追求的刻骨銘心的感覺吧!

  「一言難盡,一言難盡啊!」魏斯含糊其詞的回答道。


  「你可千萬別像有些人那樣,一門心思都放在事業上,結果等過了一年又一年,錯過了一個又一個,到頭來結局很是尷尬。」古妮薇爾語重心長地提醒說。


  魏斯聽出了言外之意,說的應該就是李,30歲擱在現在社會算不上晚婚,可是在奧倫斯星球,法定的最低結婚年齡是男18、女16,有些人30歲都快要當爺爺外公了。這個年紀,看起來年富力強,各方面條件都已成熟,可在傳統的思維里,其實已經錯過了最好的年華。


  「你這教訓人的口吻有些老態啊!」魏斯打趣地說道。


  「其實我已經想好了,最遲明年就宣布退出舞台。找個安靜的地方當我的音樂老師,再找個合適的伴侶了卻一生。」古妮薇爾若有所思地說到。


  理想是豐滿的,而現實總是太骨感。魏斯不由得感慨。


  「算了算了,不說這些有的沒得了。今天碰到你,正好想起來有件事。我們正在醞釀一場工業大會,邀請聯邦各地的工業者來洛林,希望增進溝通、促進交流,促進洛林工業發展。既然是大會,少不了請明星大腕,但我們的預算有限。你看……能不能開個友情價。」


  「你是認真的嗎?」古妮薇爾笑著問他。


  「啊,我是認真的。」魏斯回答說。


  「如果是認真的說,我的出場費用可是很高的。不光是我個人的收益,還關係到整個團隊、公司,以及我們承諾所有演出費用的20%捐給慈善機構。所以,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那如果不是認真的呢?」魏斯從她的話里剝出了另一個選擇。


  「如果你是把我當做朋友,邀請我來參加這個大會,只要我時間上安排的過來,準確的說,是利用我的休假時間來參加你的活動,不需要任何費用。只需要安排好在洛林的吃住,時間不超過兩天就可以了。很簡單!」古妮薇爾很豪爽的說道。


  說完,大概覺得有什麼不妥,她又補充道:「我每個月有三到四天的休假,時間可以由我自己安排,只要在行程上沒有太大的衝突,就可以去洛林。當然呢,考慮到路途漫長,乘火車花費時間太久,如果可能的話,麻煩你們提供更便捷的交通方式,或是我自行聯絡軍方的朋友,看能否搭乘他們的飛行運輸艦。」


  「這不是問題。」魏斯接過話道,「在尼古拉的幫助下,我們已經組建了一支小小的農林航空隊。雖然飛機是用來播撒農藥種子以及進行林場看護警戒的,做一次中短途的飛行還是可行的。再說了,尼古拉可是我們聯邦最好的飛行員,沒準到時候我能請他親自為你駕駛飛機呢!」


  「她可是萊博爾德總統的千金,星空集團的技術總監,我可不敢勞煩她給我當飛行員。再說了,每次看到她總會有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會影響我的狀態。如果不想我發揮失常的話,我建議還是換個飛行員吧!」古妮薇爾一本正經地說道。


  往事不堪回首……魏斯笑而不語。


  第二天的圓桌會議,到會的州長官和來自首都大區的區長官依次作交流發言,這可讓魏斯真正長了見識。如果將聯邦視為一個集團公司,他們這些人就相當於分公司的老總,雖不在集團的權力核心,也是關係集團大局的基石。他們有的人是天生領袖氣質,言行舉止無可挑剔,發言交流滴水不漏;有的人樸實無華,彷彿泯然眾人,卻是有真眼光、真本事的。


  長篇幅的講演,不是每個人都擅長做,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耐心傾聽。州長官大會的圓桌會議有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是自由表達,第二部分是話題討論。自由表達部分,按慣例是給每個人不超過10分鐘的自由表達時間,然後是關於若干個議題的自由討論。會議從上午持續到下午,除去中午的休息時間也就是七八個小時,兩年或者三年一次,也就是這七八個小時是正式的交流時間,其餘都是相對零碎的、自由的交流溝通。如果對某位同僚的某些話題感興趣,大可以找到對方進行一次促膝長談。魏斯作為最年輕也是最新成為州長官的,主動要求安排在靠後的位置發言。


  作為東道主,李第一個發言,他雖然是第一次當州長官,由於米德爾加受戰爭影響較小,他的任期已經順利到了第三個年頭。兩年的州長官經歷,讓他積累了一些經驗,也讓他保持著相當的新鮮感和幹勁,所以他的發言基本上讓魏斯是感到滿意的。因為他既總結了一些成功之處,一些不足的地方,也很積極的展望未來。10分鐘能夠表達這些當然不會太詳細,但魏斯已經從中找到自己想要進一步了解的細節,等待會後再找機會細談。


  第二個發言的,是昨晚的「酒友」,來自自由城的大區長官阿斯克。如果要說自由城跟各聯邦州最大區別,那便是整個聯邦的政治和經濟中心。它的人口在戰爭之前有3000多萬,戰爭時期一度增長到4000多萬,它的經濟在戰前約佔聯邦的5%左右,而在戰爭時期一度飆漲至30%。阿斯克的發言像是一位好客的紳士,在熱情邀請大家到自由城去旅行。他介紹的只有真正值得關注的景點和一些性價比較高的商業區域,以及一些旅遊購物的有趣經驗。這話題說了一半,讓人覺得格調有些低,可是接下來這一半,他話鋒一轉,談起了首都自由城的自由精神。


  自由城正如其名,是阿爾斯特自由聯邦做推崇的精神支柱的發源地。他說起了這些自由精神,在具體的工作、生活中的體現,彷彿一位哲學大師夸夸其談,10分鐘的時間一轉眼遍溜走了,但大家卻覺得似乎才剛剛開了頭。有人高呼「我的10分鐘讓給你」,接著有人呼應「我的也給你」。阿斯克挺直了胸膛滿臉驕傲,那魁梧的身形顯得無比偉岸。他續了一段,大概說了5分鐘,終究沒有佔用大家太多時間。


  接下來發言的阿姆斯聯邦州長官霍爾-斯科特,有前面這一位大拿的坐鎮,他的氣場顯得有些不足,好在經過了最初的仿徨,他後面調整了心態,很快進入到了他有把握的講演狀態。阿姆斯的發展情況是近些年來比較快的,這個坐落在聯邦中部的州原本非常落後,但是近20年來隨著輕工業的快速發展,已然成為了聯邦的紡織業中心。斯科特介紹了阿姆斯是如何從一個一窮二白的地方,用僅僅一代人的光景,就飛速的成為了紡織業非常發達的區域,這些經驗對於魏斯確實啟發頗多——政府要有明確的規劃和可行的舉措,有實實在在的獎勵和補助,這些措施落到實處恰恰又碰到了紡織技術從傳統機器向流水線發展的革新時期,效率的提升使得新工廠的競爭力一下子壓倒了原本的傳統手工業。


  不過在霍爾斯科特發言時,魏斯聽到有人竊竊私語,說阿姆斯的發展是建立在許多傳統手工作坊業主生活潦倒甚至破產的基礎之上,它的發展打破了原有的均衡,導致數以萬計的紡織工人被迫進入城市謀求生路。


  再往後的幾位州長官,讓魏斯彷彿回到了昨天跟阿斯克、埃文斯邊喝酒邊聊天的狀態,他們對於社會經濟的發展有著典型的佛繫心態,或者說是隨緣心法,他們認為社會的發展應當順應市場的發展。市場發展到了什麼階段是會自然就會發展到什麼階段,只要儘可能將收入的分配以及法制的公平,維繫在憲法和法律的運作框架內,就能夠做到這種均衡,而均衡是一個地區穩定的良藥。他們在講話中更多是談及對於為人處事,對於處理化解社會矛盾的一種大方向。在魏斯聽來覺得乏善可陳,可是很多人卻聽得津津有味,並在他們演講結束時給予熱烈的掌聲。


  聆聽前面這些大佬們發言時,魏斯很認真的做筆記並且從他們當中挑選出幾位同類人,像霍爾斯科特那個樣貌平平的中年人便是積極促進經濟發展的,而納沙泰爾聯邦州的米勒和克萊沃聯邦州的史密斯,洛林的兩位鄰居,則是介於隨緣心法與積極心態之間。


  最後輪到魏斯發言了,他清清嗓子,調整心態,以一種謙卑而不自卑的語態說道:「大家好,我來自洛林。也許你們有些人去洛林,也許很多人只是聽說過。它位於莫拉爾莫林山脈東部,是一個偏僻落後的地區。人們聚集在氣候相對不那麼寒冷的中部和東部地區,而它的西部和北部從深秋開始便是茫茫雪林,可即便是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依然難以逃過戰爭的威脅,幾乎每一場戰爭它總是首當其衝的受到敵人的侵襲。從這個角度來看洛林也是個很不幸的地方,可是頑強的洛林人一次又一次的面對敵人的侵略,一次又一次的堅持下來,把敵人趕走。」


  「最早的洛林人被稱為伐木者、老礦工,因為伐木和採礦是這兒歷史最悠久的兩份工作。不過如果你想來洛林投資發展工業,不建議你們從事這兩項古老的產業,因為干這兩行很難賺錢。我們認真研究了近現代的工業發展規律,發現一個趨勢:技術含量越高的產業經濟附加值越高,實現的收入越高。就以金屬這條貫穿工業時代的主線為例,礦工從地下挖出1萬磅的鐵礦石,拋除各種成本,賺到錢能夠讓礦主給一組礦工發一天的工資;礦石送到冶金工廠,提煉成粗鐵或者鋼錠,帶來的利潤不僅可以支付一組工人當天的工資,大概還可以讓工廠主添置一件像樣的傢具;這些粗鐵或者鋼錠轉工成工業鑄件用於機器設備甚至是軍用設備,它的價值大概是前者的三到五倍,甚至更多……越高端產業越具競爭力。不過,這其中也有一些發展的悖論,那就是技術含量越高附加值越高,雇傭的的工人反而越少。放在同等價值的礦產業可以僱用提供1萬個工作崗位,放在冶金工廠可能變成2000個,到了更高端的製造企業可能就變成了200個。這對於社會的穩定來說,這就像是一個X 型的交叉線,需要尋找一個平衡點,或者如之前大家所討論的那樣,以削弱其他地區的發展生產力來壯大知己,但這兩者之間並不是不可調和的。」


  「將洛林看作一個整體來看,它的發展可能會間接削弱其他地區,但是如果以聯邦為一個整體來看。那麼聯邦的茁壯持續的發展,帶來的競爭壓力是對外的。因此,我覺得大家有必要呼籲聯邦政府加大對外出口的力度,這樣可以從根本上化解各個州發展不平衡的矛盾。也許大家會擔心我們把產品賣給其他國家,甚至賣給威塞克斯和諾曼帝國這樣的潛在軍事對手會不會非常危險?事實上,從經濟學來說,這並不會對我們造成威脅,相反會削弱競爭國家在某些產業上的投入,使得它對我們的經濟產生一定的依賴性。如果這些國家對我們的依賴度越高,那麼一旦關係緊張,我們削減或者停止出口,對他們的經濟約束越大。當然,這是軍事層面和戰略層面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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