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指桑罵槐

  而教導員故意拿我的事情做文章，其目的實際上是指桑罵槐。他批評通信員是假，暗喻曹隊長是真。


  經由教導員一做文章，曹隊長臉上有些掛不住，拿起記事本想進入到開會狀態。但是教導員並沒有就此休手，而是憤然地一拍桌子：荒唐！副區隊長也是幹部，新分下來的實習幹部也是幹部，他們是最需要學習，最需要開會的一類新人。最應該參加公司例會！通信員我告訴你，已經給我長點兒記性，屌大的事兒都搞不利索！


  教導員竟然在不經意中罵出了粗口，這讓全體幹部禁不住瞠目結舌，但卻又覺得氣氛中彌漫著一種硝煙的味道。


  曹隊長禁不住皺起了眉頭，教導員最近一改常態，讓他既有些驚恐又有些氣憤。但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又不便發火，隻是尷尬地笑了笑說：行了陳教員，咱們開會吧。今天會議的內容比較多。


  教導員打斷曹隊長的話，笑著將了他一軍：曹隊長，咱們中隊可沒有‘教員’這個編製。你這是在貶我的職呢，哈哈。


  這是教導員第二次拿曹隊長對自己的稱謂做文章，曹隊長見教導員笑裏藏刀，又不便發怒，隻是說道：簡稱，簡稱嘛。我知道你是教導員，是黨組書記。比教導大隊的那些教員，職務要高。


  曹隊長不動聲色地反諷了一下，教導員沒再搭話，卻說了句：可以開會了。


  曹隊長環視了一下周圍，諸位幹部稍微坐正了一下身子。他先是念了兩個局團下發的文件，一個是《關於全團各單位進行幹部考核的時間安排》；一個是《年前百日安全無事故工作評定細則》。對於百日安全無事故這項工作，從2000年開始，便一直是特衛團主抓的一項安全工作。曹隊長隻是點了幾句，然後開始就幹部考核的事宜，展開分析。曹隊長說道：這次局裏安排幹部考核，與以往不同，以前的幹部考核，無非是流於形式。但今年，幹部考核還具有深層次的意義。自從政府這邊由七大常委改組為九大常委之後，咱們警衛部隊麵臨的突出問題，就是警衛隊隊員的補充。這幾年局裏一直不遺餘力地加強警衛隊建設，爭取培養更多更優秀的警衛幹部人才，也樹立了很多典型。其中最為突出的，要屬由咱們中隊出去的趙龍同誌。趙龍沒走尋常路，憑借過硬的綜合素質，為特衛局爭了很多光，添了很多彩，沒走軍校這條路，直接被選入警衛隊進行特訓。這幾年趙龍簡直是坐著火箭往上升，這才幾年工夫，他現在已經是首長處的警衛秘書了。少校軍銜。這是咱們局的先例，估計在全軍也屬特例。總而言之，我作為二中隊一隊之長，我希望咱們能有更多的同誌，像趙龍一樣，走上首長處的光榮崗位……


  表麵上看來，曹隊長的話邏輯有問題，驢唇不對馬嘴。他仿佛是更傾向於借趙龍的成功，來襯托自己對二中隊所做的貢獻。但實際上，我已經在這番話中看到了一陣曙光。很明顯，局裏安排這次幹部考核的另一層意義，便是通過這次考核，層層選拔人才，送入警衛隊進行特訓。警衛隊是一個大熔爐，經過其中的特訓之後，便能鯉魚跳龍門，華麗大變身。一般情況下，我們特衛團的警衛級別，分為兩大種。一種是駐地警衛，負責警衛區各樓房外圍周邊的警衛任務，主要形式是以站崗為主；另一種便是貼身警衛，也就是傳說中的‘中南海保鏢’，其工作主要是隨衛首長，以及執行一些隨衛重要外賓的任務。當然，與駐地警衛不同的是，貼身警衛都必須是幹部級別，並且經由警衛隊特殊訓練二到三年，算得上是中國規格最高綜合素質最強的一類警衛。


  而實際上，曹隊長或許並不了解，趙龍是我的同鄉，我們一直是最好的朋友。來特衛團之後，趙龍對我也是百般關照，我之所以有今天，其實與趙龍的幫助也是密不可分的。他一直就像是我的一位大哥。在某些程度上來講，趙龍的崛起，基本上取代了呂向軍在特衛局的‘一號’地位，成為又一位打入國際的中國警衛。


  不知為什麽，曹隊長把幹部考核和篩選警衛隊人選結合起來，讓我心裏禁不住發熱。俗話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在特衛局，誰都想能夠被警衛隊挑中，成為一名光榮的中國特衛。但是警衛隊挑選隊員，那叫一個嚴苛，身高體重長相以及身體素質，都要進行綜合考核。在很多人看來，空軍招收飛行員代表著中國軍隊最為嚴苛的考核水平，但是殊不知，警衛隊挑選隊員，要比空軍招飛行員嚴苛的多。


  會議最後，曹隊長提出，大家要對這次幹部考核引起足夠的重視，利用有限的時間，努力提高自身的政治素質和軍事素質，不要給有著優良傳統的二中隊抹黑。


  教導員也補充道：完之後，以區隊為單位，到文書那裏領一下考核項目表。


  曹隊長扭頭瞧了一眼教導員，似乎是對他這種搶風頭的做法很不滿，但又不方便言破。


  從今天的會議之後，全中隊上下進行了一種特殊的氛圍當中。以前都是戰士們訓練的如火如荼，幹部們在一旁吹牛逼侃大山。現在幹部們覺得壓力山大，開始加班加點練習跑步拳術和其它軍事技能。


  而實際上，幹部考核對於我來說，卻並非難事。我剛從學員隊畢業，軍事素質不容置疑。但其實關於警衛隊挑選隊員一事，卻由曹隊長暗箱操作起來。據中隊通信員在與其他戰士閑聊時透露，中隊響應警衛隊號召，將四名身體素質良好各方麵基本達標的幹部資料準備了出來，隻等往上麵匯報了。但這四名幹部當中，卻沒有我李正。


  我心裏暗暗叫苦，難不成，我李正的前途，真的要毀在曹隊長手裏了嗎？警衛隊，那是每一名警衛官兵的終極夢想，曹隊長憑什麽就能不進行任何選拔，如此草率地將上報名單敲定？

  情急之下我想到了教導員，這天晚上吹了熄燈哨後，我敲響了教導員的門。


  該爭取的，我一定要爭取。通過各種事件，我越來越深刻地明白，在曹隊長的打壓之下，如果我一味地逆來順受，那麽我很可能喪失很多機會，甚至淹沒在二中隊曆史的長河之中。為了自己的前程，為了自己的理想，我必須主動出擊，自己為自己創造條件。


  但是當我敲開教導員的房間後，才意識到自己語言的蒼白。我竟不知如何啟齒。


  教導員打量了我幾眼，將手上的筆擱下，笑問了句：怎麽了李區副，有事？


  我鼓了鼓勇氣，幹脆直截了當地說道：教導員，我想，我想進警衛隊。


  教導員微微一愣，咂摸了一下嘴巴道：誰都想。有這個想法是好的，但是想法和現實之間，還是存在一定的差距。


  說完這句話後，教導員一揚頭，我會意，扭身過去插上門。教導員讓我坐下來，自己則扯了扯屁股下麵的椅子，坐我更近一些：這次曹隊長自作主張內定了預選名單，他沒跟我商量。你也看出來了，我們之間一直。


  或許是意識到了自己說話過於直接，教導員輕咳了一聲，話鋒一轉：嗯，這件事我一直在幫你爭取。不過就現在看來，中隊這一關很難通過。畢竟曹隊長是軍事主官，很多軍事上的事兒，我還真就有點兒力不從心。眼下你要做的，就是把幹部考核的工作準備好，如果你能在幹部考核中脫穎而出，那事情也許會產生轉機。還有，你看能不能能不能動用一下你老鄉趙龍的關係，他現在是首長處的警衛秘書，正是紅的發紫的時候。如果他能做你的推薦人，也許事情會更順利一些。


  我試探地追問了一句：能，能行嗎？

  教導員道：行不行，試試吧。試了總有一線生機。


  我點了點頭。


  教導員接著補充道：當然也要一顆紅星兩手準備。警衛隊的選拔相當嚴苛，這個你是知道的。


  我道：我知道。我隻是想，想盡自己最大努力，去試試。


  教導員道：我也希望你能夠脫穎而出，成為一名真正的中國特衛。我甚至希望你將來能超過呂向軍，超過趙龍。正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嘛。我們中隊還算是一個出人才的地方，建隊以來出了不少響當當的人物。特衛團團史當中，有七位副團長是出自我們中隊，有十六位幹部下過警衛隊，現在基本上都在首長處工作。當然，其中最突出的要屬趙龍和呂向軍。但是現在世道不比以前了，哼哼，你懂我的意思。


  教導員用了一句‘世道不比以前’，間接地表達出了對曹隊長獨裁專政的不滿。他從抽屜裏取出一包茶葉，直接攔腰撕開。


  我會意，走過去將教導員茶杯中的殘茶倒掉，用水涮了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