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
這些日子,爸爸媽媽很難有獨處的時間,盛寶寶看倆人好不容易有獨處的機會,在吃過晚飯之後,自己很機靈的回房了,甚至都沒有央求爸爸給他講睡前故事。
夜深人靜。
雪依舊飄著,不過此時風已經停了,隻有雪花從空中晃晃悠悠的飄落下來,悄無聲息又純淨無比。
梁冉冉站在二樓的陽台上看風景,這裏的風景跟玫瑰山,跟家裏的風景都不一樣,這別墅小區,迎麵就是人工湖,雪花飄落下來在湖麵上結一層冰,那些已經光禿禿的樹幹上,早已染了雪白,像是冬日裏正在緩慢綻放的梅花。
“喝點牛奶。”
盛檀非熱了兩杯牛奶,一杯給盛寶寶,一杯端給梁冉冉。
梁冉冉接過來,捧在手心裏,普通的玻璃杯,外麵卻套了一層溫軟的布套,熱氣透過布套傳過來,並不燙手,但是很溫暖,她聞到了牛奶的香氣,絲絲縷縷的在鼻尖上縈繞著。
“謝謝。”她回頭看著他,微笑道謝。
“不必。”盛檀非站在她身邊,也幽幽的望著遠方,別墅區的房子,間距很大,雖然沒有院子,但是私密性是極好的,對麵就是人工湖,很寬闊,一眼能看到很遠的地方。
“找寶寶演戲了?”盛檀非冷不丁的問。
梁冉冉稍怔,隨即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嗯”了一句,眉宇間是難掩的擔憂落寞。
盛檀非笑了笑:“不用為寶寶擔心,他雖然小,但是很有自己的想法。”
他好像永遠都能猜到她的心思,總是能一眼看透她的想法,梁冉冉淡淡的笑了一下,感覺上有點複雜,他明明騙了她,她很生氣,可一想到他是兒時的那個他,心裏又變得暖暖的,竟是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信任感,她不該如此的,按理說隻是小時候一起玩的小夥伴而已,為什麽她對他就信任到能掩蓋他說謊的地步?
這很奇怪。
不過她並沒有深究,她來找盛檀非,也並不是因為這件事。
“你不想說點什麽嗎?”
盛檀非雙手扶著欄杆,身體微微後傾,將兩條胳膊拉的筆直。
梁冉冉奇怪的看著他,一身家居服的他沒有在商場上的幹練,卻有一絲少年氣,這麽幼稚的動作,落在將近而立之年的他身上也沒有任何的違和感,反倒讓人覺得很舒服,好像他就該是這樣的。
那是一種很奇異的感覺。
梁冉冉的心底忽然被觸動了一下,被層層包裹的蠶繭有一瞬間的破裂,她連忙挪開目光。
“在感情上,我沒有騙你。”他的聲音在這種時候傳來。
梁冉冉回首。
他已經站直了,無比的正經:“我承認,我當初的確隱瞞了你一些事情,我沒有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也沒有在查到你的身份之後,告訴你我是誰,這的確是我做的不對,但是在感情上,我沒有騙過你,梁冉冉,我愛你。”
我愛你。
很簡單的三個字,卻也很沉重,沉重到梁冉冉不敢判斷它的真偽,這種時候的我愛你,多少都會令人有種刻意為之的感覺,很難獲取她的好感。
盛檀非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梁冉冉今天站在這裏,他也隻想把一切都告訴她,不管她信還是不信。
梁冉冉用力的咬了咬舌尖,將心底的那一抹悸動給壓了下去,她問:“你為什麽要隱瞞?”
“剛開始,我發現你行為舉止很奇怪,就抱著好玩的心態,想要陪你玩玩。”
梁冉冉挑眉。
想到她努力裝失憶的樣子,盛檀非抿唇笑了一下:“你那個時候是挺有趣的。”
梁冉冉撇了撇嘴。
盛檀非又正色說:“後來我發現你越來越不一樣了,我心裏就有了別的想法。”
“別的想法?”梁冉冉又挑了挑眉。
盛檀非摸了摸鼻尖,有點不好意思:“我承認是男人對女人的想法。”
梁冉冉挪開了目光,小聲嘟噥:“說的好像你對之前的梁苒苒沒有似的。”
盛檀非聽到了,看到她不悅的撇嘴,他的心情忽然很好,更好了,他笑了笑:“我和她關係並不好,與其說我們是夫妻,不如說我們隻是被結婚證圈住的陌生人,她的心也不在我這,她之所以願意生下寶寶,也是為了另外一個人。”
梁冉冉想起看到的日記,雖然梁苒苒沒有明確的提出自己的對蕭溯黎的貢獻,可她顯然是為了蕭溯黎跟盛檀非達成了什麽協議。
她沉默著,沒有言語。
“我當時看你改變很多,我想如果真的可以,也許我們的婚姻還有挽救的機會,畢竟餘生還很長,而我並不喜歡那種貌合神離的感情。”
他甚至連逢場作戲的心思都沒有,否則的話,也不會一年一年不回家,對於他來說,梁冉冉不過是他兒子的親生母親,僅此而已。
而那個時候盛寶寶已經十分的乖戾叛逆,他雖然生的人畜無害,也不會主動傷人,但是他的反擊,通常是人不能承受的。
那個小姑娘嘲笑他是被保姆養大的,盛寶寶就用開水換了她水杯裏的溫水,結果導致水灑出來小姑娘被燙傷了雙手。
他因為在吃飯的時候,從米飯裏吃出來了沙礫,就趁著食堂的師傅不注意,把沙子攙進了老師的飯裏。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而且他越做越冷靜,甚至有的時候還知道躲著攝像頭,還知道湮滅證據,做起來不留痕跡。
盛檀非看著在歧路上越走越歪的盛寶寶終於意識到,有一個冷暴力的母親和常年不回家的父親對盛寶寶造成了怎樣的傷害,他那個時候已經開始考慮跟梁苒苒離婚了。
然後就在這個空擋裏,梁冉冉附體重生了。
她給這個家帶來了不一樣的感受,盛寶寶的惡作劇她接受了,她甚至願意對盛寶寶敞開懷抱,他那個時候想,也許這樣糟糕的婚姻,還有一絲絲拯救的可能,所以他隱瞞了她,想要等她愛上了自己,再告訴她真相。
“說說後來,為什麽知道我的身份之後還要隱瞞?”梁冉冉抿了一口牛奶,仰頭一眨不眨的看著盛檀非。
她的眼睛很明亮,沒有那麽的銳利,但是有一種了然在裏麵,好像輕易就能看穿他。
盛檀非自嘲的扯了扯唇角,說:“因為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