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終究是悲劇（下）
Mike Sue突然心髒一抽，有一種極其糟糕的預感，他下意識地搖搖頭，“薩亞希……你聽我說，那是、那是……”
“是為了我，對嗎？”薩亞希伸出手臂，端詳著自己光潔的皮膚，“之前那些褶皺和斑點都不見了，是因為她的血，對嗎？你想用這種辦法救我。”
Mike Sue心痛地看著她：“薩亞希，不要露出那種表情，拜托！什麽事都是我做的，跟你沒有關係，是我做的！”
“可是，就是因為我的存在，你才要做這種事……”薩亞希慢慢地在實驗室裏走著、瞧著……
“薩亞希，先回房休息好嗎？” Mike Sue心中的異樣更加強烈，他想上前去拉住她，可是又擔心自己走開了之後胡桑又說些什麽給薩亞希聽。
“達川，不用了，”薩亞希突然笑了，如同她每一次對他甜笑一樣，從各種儀器的縫隙之間，Mike Sue依然清晰地看到那笑容溫和又美好，仿佛剛剛的爭吵沒有發生過一般……“你不用再做這些事情了，以後都不用了……”
“不，薩亞希，不……” Mike Sue的心髒驟然提起，整個人向她撲過去——“薩亞希！”
實驗桌擋在中間，上麵的瓶瓶罐罐嘩啦啦灑了一地，各種顏色的液體在地上蜿蜒流動……
但還是沒有來得及……
薩亞希渾身“滋滋”地冒著火花，倒在了地上。
“不，不是，不會的……” Mike Sue趴在實驗桌上，呆呆地看著被電焦了的女孩……原本美麗白皙的麵龐了無生氣，那雙如水般動人的藍色眼眸再也不會睜開了，再也不會了……
“薩亞希！薩亞希！” Mike Sue爆發出無比哀戚的呼嚎，狼狽不堪地從桌麵上爬過去，跌到女孩身邊，“不！不不不！不是這樣、不該是這樣……不可能！不可能！”他的女孩，離開、離開了……她離開了？！她怎麽會離開呢？怎麽會？
胡桑被這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事情驚呆了！她真的沒有想到，那個女孩……竟然主動觸電而死！實驗室的電壓遠遠超過人體的極限，在她把手指插進電源接口的那一刻，就絕無生還的可能！她、她……死了……那個單純又善良的女孩，死了！她自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胡桑聽不懂Mike Sue在低泣著說些什麽，她聽不懂他們的語言，可是那聲聲的嗚咽聽起來是那麽的震顫人心……
胡桑的心在抽搐，那一刻她忘記了要快點逃跑，忘記了那是她逃跑的最佳時機，她隻是一遍遍地回想著那個女孩觸電倒下的瞬間——她是那麽的決絕！那麽的不留餘地！是因為她知道Mike Sue為她做了很多壞事嘛？是因為她想要停止這些慘劇嗎？可是那樣慘烈決絕的方式……讓胡桑的心中止不住地開始滋生出了些微的自責：是自己在她麵前痛訴Mike Sue的罪狀，是自己拚命地呼喚她解救自己，所以，她才決定抹殺她自己嗎？她覺得她有原罪是嗎？
“砰！”不大不小的一聲爆炸立即讓胡桑回過神來，連忙爬下實驗台去查看——是剛剛那些被打翻的藥水流到了電線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化學反應，爆炸之後那一片都燒起來了！
“著火了、著火了！”胡桑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發軟的雙腿，打算快些離開這裏。然而，她的身體因為抽血過多已經不像從前那般靈活，整個人也因為迷藥的效力而提不起力氣，所以，盡管她知道自己用盡了全力，卻隻是在小範圍地挪動而已。
Mike Sue看了眼那小火堆，突然從薩亞希身邊走開，拿起更多裝著藥液的燒瓶、量杯、量筒，一股腦全都丟向那火堆……
一瞬間，更大的爆炸波及開來，玻璃渣子四處飛散，火星子飛到實驗室各處讓火勢快速蔓延！
胡桑捂著頭、弓著腰向門的方向爬去……“你瘋了？！這樣做你自己也逃不出去！”
然而Mike Sue壓根沒有注意到她，他重新回到薩亞希……的屍體旁邊，“薩亞希？薩亞希，你別怕……”他摟著女孩，輕柔地整理著她的頭發，“這一次，我陪著你，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離開的，我答應過你的，記得嗎？”
瞥見這一幕，胡桑突然明白過來了：他可能是真的瘋了，他想死！想和那個女孩一塊兒死！
瘋了的蘇教授，比用藥高手蘇教授更加可怕！
“救命！救命！”胡桑對著門外拚命呼救，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掉糊了滿臉——煙嗆的，也是被嚇得。生物試驗室著火是件多麽危險的事，即使胡桑生物成績不好也能想到，她真的很怕，被火燒死或者被炸死都不是什麽舒服的死法啊！
又一個蒸餾瓶被炸飛過來，胡桑尖叫一聲撲到了實驗台的下方，躲過了一劫，但她也因為慣性撞破了鼻子……
鼻血長流地抬起頭，這才發現她幾乎竄到了Mike Sue和薩亞希的麵前，蘇教授正看著她，那眼神似乎是剛想起這屋子裏還有她這號人。
“求求你、求求你……”胡桑痛哭著望著他，她自己也不知道具體在求些什麽，隻是覺得，這個人的心也許並不是壞到無藥可救，畢竟，他深愛著那麽一個善良的女孩不是嘛？
Mike Sue再次放開了薩亞希，起身到一個抽屜裏拿出一封信，交到胡桑手裏——
“收好，交給何憶。”
胡桑呆滯地接下了信，然後整個人就像沙袋一樣被拎起來，在地上拖動著直到門外……Mike Sue的動作絕對稱不上是紳士，他從來不是紳士，這時候更不可能有心做紳士，也許，此刻在他的眼裏，世間的一切已經沒有生物與死物之分。
Mike Sue將胡桑一把扔出了門外，麵無表情：“如果你能爬出去，十分鍾後藥效就過了。”然後他轉身走回實驗室……
他的步子不快不慢，但是步步堅定，仿佛在邁向人生的終點，鄭重，又平靜。不斷有炸飛的東西擦著他飛過，火苗也在他周圍肆虐，但奇跡般地，他平安地走到了薩亞希身邊，坐下來繼續抱著她……
胡桑鼻子一酸，猛地甩甩頭：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趕緊逃命啊！
她開始順著走廊往前爬，現在她隻有爬的力氣，但是她充滿了希望，因為Mike Sue說了，藥效十分鍾後就過去！她隻要在火勢蔓延之前離開這個房子，就有生還的可能！
這一次，很幸運，房子的走廊不像之前的那麽曲折難辨，她順利地來到了客廳，看到了大門，並且，客廳裏沒有人把守。
“砰！”“砰！”……一係列巨大的爆炸聲從實驗室的方向傳來，胡桑頓了下，更加努力地向前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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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桑抬手捂住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咳！後來……我出了門發現那是在郊野裏的一幢別墅，周圍根本沒有人家，沒人知道房子裏發生了爆炸，也沒有人能夠幫我……我怕李天澤的人發現了之後會追上來，就躲進樹林裏了……”
“李……”原本沉浸在壓抑中的何憶倏地睜大了眼，“等等！胡桑，你剛才說誰？李天澤？哪個李天澤？”
“哦，是以前在落城還比較有名望的那個李天澤啊，經營盛隆珠寶的。”胡桑撓了撓頭，“真沒想到他會變成現在這樣！何總，您恐怕還不知道吧，這次在背後支持蘇教授做這些事情的，就是李天澤！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又回到落城的……”
何憶點點頭，笑了笑：“我知道了。你接著說，你是在哪裏打電話給陳校長的？”
“哦，後來我的藥效就過了，恢複了一點體力，在樹林裏走了很久之後，遇上了在那裏野營的一群大學生，跟他們借的手機。”
“這樣。”何憶笑著捏了捏胡桑的臉，“這次可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了。”
胡桑勉強地笑了笑，半晌，忍不住問：“何總，您覺得……那個女孩，薩亞希的死……我、我……”
“別多想了，”何憶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那種情況，誰都會像你那樣求救的，誰都會像你那樣做的。你沒有錯，不是你害了她，你是這次事件的受害者啊！”
“是……可是……”
“隻能說……”何憶一時也有些哽咽，“是天意吧……”
薩亞希自殺了，那個剛剛蘇醒沒多久的女孩，那個美麗純潔如故事書中的女主角一樣的女孩，死了！這個事實，何憶一時也接受不了，從胡桑的病房出來，她首先就給方景路打電話，問他驗屍的結果。
方景路告訴她，那具被燒焦的女屍，就是薩亞希，當初她和Mike Sue還在柏琮的醫院時，留下了DNA信息。
“終究，他們還是沒有善終啊……”何憶有些傷感。
“還有，”那邊的方景路又道，“現場沒有蘇教授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