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了了（七）
越前南次郎掙紮猶豫的眸子終於黯了下來。
伴隨著清冷犀利的話落下，整個客廳安靜異常，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空氣稀薄，讓人呼吸困難。
菜菜子站在一旁，糾結猶豫地望向自家叔叔。
如果可以，她又何嚐不想小兮那孩子能活的自由自在，無憂無慮。
可就像這個少年說的。
小兮姓‘筱田’，就算再怎麽瞞著她，有一天她想起來了，也會無可避免的卷入到這些是非中。
與其這樣，倒不如像他說的，將人兒接回去。
至少他們要比他們更有力量保護她。
越前南次郎輕笑一聲，帶著諷刺，“你是以什麽身份介入到這件事的？”
赤司征十郎眸色中一抹驚訝一閃而逝，很快又恢複自然，“我是個商人，自然是因為利益。”
“山口組給了你什麽好處？”
對於他們那些表麵上光鮮亮麗，內裏肮髒齷齪，越前南次郎一向嗤之以鼻。
他承認對於他說的這些話，他心底確實是動搖了。
但不代表他就被對方說服了。
“我就要你們一句實話，這麽不遺餘力地想要將少女接回去，真的隻是為了讓她認祖歸宗，保護她嗎？”
筱田廸眸色一暗，剛想著圓著謊，下一秒，就被旁邊人打斷。
“聯姻。”
“征十郎你？”筱田廸猛地抬頭，眼底滿是震驚。
這種話說出去，他就更不可能同意了——
赤司征十郎與越前南次郎對視，一字一句道，“赤司家想要介入政界，被小泉家重傷的山口組是我們最好的選擇。”
越前南次郎臉色一沉，話音染上一層怒意，“少女不是你們權衡勢力的工具。”
“但這是她的責任——”
“錦織桑是您的侄女，但是您也不要忘了，她姓筱田。就算您再怎麽隱瞞，再不想承認，外界的人也隻會認為她是山口組的二小姐，她這一生也隻會和山口組聯係在一起。”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山口組保不住，小泉家的人不會放過她。”
“到時候就不是聯姻，而是關乎她生死的問題了——”
越前南次郎眼底的憤怒火苗仿佛被人澆了一盆冷水，徹底地被迫冷靜下來。
赤司征十郎語氣放緩，目光溫和，“錦織桑雖然和我沒有血緣關係，但至少是我名義上的表妹。我不一定能夠給她想要愛情，但至少她是我的半個親人，我不會傷害她。”
強盜邏輯——
越前南次郎心底憋屈。
雖然很想將這個人轟出去，但不得不承認，他說的都是事實。
至少先讓他們把人接回去，確保少女的安全再說。
至於聯姻——
到時候少女要是不樂意，擺脫了就是，他可沒有他們這群老成少年想的那麽多。
小兮是他妹妹的女兒。
就算將來不能給她大富大貴，但他怎麽也會想辦法讓她做自己喜歡的事，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
這麽思考下來，越前南次郎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你們可以先將人接走，但是聯姻···”
赤司征十郎輕笑一聲，以退為進，“越前先生放心，如果將來錦織桑不願意，我一定不會強求。”
金紅異色的瞳孔如同深不見底的潭水，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怎麽想的。
筱田廸點頭，“這點我做哥哥的，一定會替她把好關。”
至於到時候嫁不嫁，就不是她一個人說的算了。
作為他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他可以疼愛她，補償她，但唯獨不能讓她危害到家族的利益。
更何況，嫁給征十郎這樣的人，她不吃虧。
越前南次郎又恢複賦閑在家的懶散模樣，“少女今天有比賽，不過我估計還有半個小時也該回來了，你們是當著她麵把話說清楚，還是我來轉述？”
筱田廸見他這麽開口，知道他已經同意，眼睛一亮。
下一秒，又麵露苦色。
老實說，這些年雖然派人暗中保護著她，但要說見麵····
赤司征十郎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當麵跟她說吧，我就先告辭了。”
越前南次郎驚訝。
他還以為···
赤司征十郎了然，溫和禮貌道，“既然答應了越前先生，那一些不確定的事自然不會在不合時宜的時候提出。”
算是保證。
越前南次郎點頭，看向他目光已經緩和，還夾雜著不易察覺的欣賞。
進退有度，又敢於說實話。
這年輕人不簡單——
長江後浪推前浪啊，他還真是老了。
赤司征十郎微微鞠躬，“失禮了。”
“菜菜子，幫我送送這個年輕人。”
“好。”見他們談攏，菜菜子臉上露出燦爛的白玉蘭花的笑容，欣慰。
“這邊請——”
“麻煩了。”赤司征十郎點頭示意，禮貌道。
菜菜子引路帶著他走出寺廟。
另一邊，筱田廸緊張局促地灌了一口茶水，焦躁不安的少年模樣一點兒都不像最初那個自信鎮定，遊刃有餘的處理繁瑣家族事務的年輕當家人。
她失憶了，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一會兒要怎麽跟他介紹自己？
調查倒是說她和以前張揚的性子一模一樣，那還是不要和當時見麵的狀況的好。
越前南次郎看他這副模樣，也鬆了一口氣。
無論怎麽成熟老成，也不過是喪父喪母的孤兒，之前他還擔心他會因為上一代的緣故不喜歡小兮。
現在看來，倒是他多慮了。
再怎麽說，那個男人去世後，這兩個孩子也是對方唯一的親人了。
“會打網球嗎？”
筱田廸見對方突然開口，抬頭，“會倒是會，不過···”
讓他跟一個世界冠軍打···
他還沒有那種受虐傾向。
越前南次郎幽幽歎了口氣，“那可真是可惜了，少女可是最喜歡打網球了~”
筱田廸握著茶杯的手一僵，挑眉，“不過能和前世界冠軍比一場，也是小輩的榮幸。”
越前南次郎啞然失笑，起身，“走吧~我去給你找個青少年的備用球拍。”
筱田廸看了眼外麵的方向。
越前南次郎知道他的顧慮，“放心吧，一局很快的。”
他這個老人家沒有對手，也是很無聊的。
筱田廸微不可見的抽了抽嘴角，“但願吧~”
網球會打，雖然不是很厲害，但也不至於這麽被看低。
越前南次郎搖了搖腦袋，“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一點兒都不知道尊老愛幼——”
筱田廸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