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寥落(五)
小泉淺戴著棒球帽,戴著口罩,確定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後,彎著腰,小心地推開祖父病房的門。
抬眼——
“·····”
看見臨牆而立的黑發少年,神色自若的樣子像是已經等她多時。
小身板一僵,全身上下唯一露出的漆黑大眼瞪得溜圓,微張著小嘴,像是呆愣的木頭人。
這真是料到了開始卻沒猜中結局。
藤田衝看見她開門走出來,彎唇笑了笑,心情似乎很不錯,“這是在做什麽呢?”
“·······”
小泉淺答不出來,噎著嗓子,低頭,弱弱地學著他扯下嘴角,“我···我隻是···隻是想····去趟洗手間。”
聽她磕磕巴巴的說完,藤田衝雙手環胸,繼續道,“去洗手間幹嘛裹這麽多~”
他指一下對方那戴著棒球帽和口罩,還被外套帽子蓋住小腦袋,整個人裹成一個厚重的粽子似的裝束。
小泉淺眼神心虛地直瞟,不敢看向對方。
“我··我冷~”糯糯的嗓音吞吞吐吐,顫顫巍巍地蹦出這麽幾個字,算是解釋。
藤田衝笑了,笑聲悠揚,笑容優雅,“冷?穿這麽多,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小泉淺默默裝死,不言一語,似是默認了他的說法。
“那可得趕緊找醫生看看,老頭子現在已經昏迷不醒了,要是你再有個意外,可該讓我怎麽辦?”藤田衝狀做關心地一把拉過貓著腰的人兒,將她逮到自己懷裏。
小泉淺抬眸,目光飛快地掃了一眼對方的神色,又迅速地低了下去。
完了。
心底的小九九全沒了,頭頂上冒出了心如死灰的兩個字。
藤田衝淡淡一笑,悠悠開口,“正好在醫院,一會兒我找醫生給你開點藥,要是嚴重的話,打兩針,再輸輸液,沒個三天也就能好了。”
小泉淺聽到他的話眼睛一瞬間直了,小身板激靈了一下,連忙道,“其實··我沒發燒···”
“沒發燒?冷成這樣還不是發燒?”藤田衝摸了摸她的額頭,試探著她的溫度,“額頭已經這麽燙了,爾弋,還不趕緊去叫醫生——”
“別別——”小泉淺連忙扯住對方的衣袖,柔柔糯糯地嗓音染上著急,慌亂地阻止道,“我··你別叫醫生···”
“不找醫生?那你是不是該跟我好好解釋解釋你這次的行為呢?”藤田衝攬著人兒的腰身,勾著唇角,不疾不徐道。
小泉淺徹底沒話說了。
“要是不說實話的話,我可不確定一會兒能保持理智,不收拾你——”
清清淡淡,輕輕緩緩,卻寫滿了威脅。
小泉淺身子一抖。
藤田衝盯著對方,眼底露出點點凶光,聲音低沉,悠長,“既然心裏不是那樣想的,大可以說出來,不是更好?”
小泉淺垂下眼睛,不說話。
“看見你這麽精力滿滿的想要逃開我,真是讓我很難聽聽你的解釋就算了。”藤田衝伸手,掏出她衣服口袋裏麵的手機,晃了晃。
看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藤田衝覺得心底那股不知名的火氣蹭的一下,燃燒的更旺了。
“還給我——”
小泉淺下意識伸胳膊,去拿自己的手機。
但她的速度沒能快過藤田衝,他一手扣住她的兩個手腕,扣到身後,穩穩地鎖住她的動作。
藤田衝看她一眼,毫不費力地解開了某人的手機屏幕密碼。
“還給我,你別太過分~”毫無威脅力的指責。
藤田衝淡淡瞟了一眼手機照片,不鹹不淡道,“人還挺多,也不知道哪個是你的駢夫?”
“你··你不許胡說——”小泉淺心虛,緊張地大聲道,“什麽駢夫···”
藤田衝似笑非笑地看她,“現在怎麽辦,是你自己承認,還是我把他們一個個的揪出來?”
小泉淺捏緊拳頭,指甲膈得自己掌心生疼。
“他們隻是我學校的朋友,你別傷害他們···”
“我隻是不想和你訂婚。”她壓著嗓子,幾不可聞的道,“這和他們無關~”
“不想和我訂婚?”
“你之前明明答應過我,在我找到自己喜歡的人前,是不會強求的。”
“你也說了,那是以前。”
“····”小泉淺噎了下,伸著脖子,聲量徒然大了起來,“可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你不能逼我嫁給你!”
“怎麽,和我一起長大,還不明白我是什麽樣的人嗎?”
藤田衝毫不掩飾嗓音裏突顯的銳利,他的姿態始終如貴族般高高在上,雙眼微微睜大,眼瞳的黑色愈發明顯。
他以一種無法掩藏住眼底危險情緒的角度,定定地看著她,“阿淺,你最好老老實實地和我訂婚,不然,就別怪我找出這個駢夫,殺了他泄憤——”
一個赤司家而已。
真要把他逼急了,他什麽瘋狂的事情都能做出來——
小泉淺的身子抖得像個篩子,也不知道是被他的話氣的,還是擔心他會傷害到那個人。
葡萄一樣溜圓的大眼死死地瞪著對方,眼圈都紅了,像隻炸毛的兔子。
藤田衝斂了斂氣息,神情迅速回暖了幾分,手機裝到自己的衣服口袋裏,用已經空出來的右手,輕輕碰了碰小泉淺的臉。
“我不知道你離家出走的這三年發生了什麽,隻是阿淺,別挑戰我的底線。”
藤田衝挨近她,“你可以任性,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但是,別喜歡上別人。”
他的語氣陰冷,帶著不加掩飾的威脅,眼底的一抹緊張飛快一閃而逝。
小泉淺習慣性地埋下腦袋,麵對藤田衝的話一聲不吭,眼圈微紅,帶著委屈地無助。
祖父之前已經答應過了。
他答應過她,隻要讓她一個人在外鍛煉三年,就可以幫她解除婚約的。
“我真的喜歡他,你不能···”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帶著哭腔道。
可惜,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抬起了下顎,被迫直視著對方。
“不要再說這種話了,阿淺,我的耐心有限。”
再說下去,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衝動地立馬拿木倉,去殺了那個赤司征十郎。
輕描淡寫的話讓人莫名地不寒而栗。
小泉淺的那點子膽量和勇氣像個本來不算太鼓的氣球被細針輕輕一紮,立刻“咻咻”地癟了下去,隻能乖順地聽話,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