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慪氣
“這是誰在說話?”發出這句驚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萬俟緋衣。
幾人不由得像她投去了疑惑的目光,明明是她把大家弄到這裏來的,她竟然不知道是誰在說話?好久不見,難道不是對她說的?
下一刻,讓大家更驚訝的事情發生了,隻見青辭無奈的歎了口氣,對著虛空說道:“是啊,好久不見,沒想到你這老家夥還活著呢。”
“哈哈哈哈……”那個聲音又是一陣哈哈大笑,心情似乎甚是愉悅,“你這小家夥,還是跟當年一樣頑皮。”
搞不清楚狀況的安如月愣愣的盯著青辭的臉,好半晌才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問道:“青辭,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這個跟你說話的家夥,到底是個什麽來路?”
此時不僅僅是安如月,其餘幾人皆是向他頭來了奇異的目光。青辭聳了聳肩,他知道若是不給出個解釋,估計離開這裏以後,他們可能會把他丟進海裏喂魚吧。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幾千裏也……”青辭搖頭晃腦的說道。
“所以……方才跟你說話的……是鯤?”畫傾城試探著問道。
“沒錯,就是他。”青辭點了點頭。
蒼無念微微皺了皺眉,“那這麽說,我們現在在鯤的肚子裏?”
“什麽?!”安如月、姬無心還有畫傾城都忍不住驚呼出聲。
“原來,你也在這裏。”鯤渾厚的聲音帶著些許震驚和激動。
“你是在說我?”蒼無念疑惑的問道。
“老啦,眼拙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你們。天意……天意啊!”鯤很是感慨的說道。
“你也知道你老了!得了,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安心帶著我們前進就行了。”青辭生怕鯤再多說什麽,很是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哈哈哈哈……不說便不說。你們就安心在這裏呆著,等穿過了迷霧之海,我自會送你們出去的。”鯤絲毫沒有因為青辭的態度而氣惱,語氣十足十的像是個和藹可親的老爺爺。
萬俟緋衣則是向青辭投去了忌憚的目光,“我離開員嶠山的時候為了穿過迷霧之海也進來過一次,可是當時並沒有聽見任何聲音,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青辭長老究竟是什麽人,竟然會認識這麽古老又神秘的魚?”
“我說我龍王你信不信啊?”青辭雙手抱胸,嘿嘿笑道。
看著青辭一副沒個正行的模樣,萬俟緋衣隻好撇了撇嘴:“借用你先前諷刺我的那句話,我真是好久沒聽見有人將牛皮吹得如此清新脫俗了!”
安如月則是掩嘴低笑道:“你這臭書生若是龍,那我豈不是鳳?”
誰知青辭竟是很認真的點了點頭:“不錯,我的女人覺悟就是高。凡人怎麽說來著,龍鳳配嘛!”
眾人皆是被青辭給逗樂了,之前尷尬的氣氛也煙消雲散。
“可是鯤不是應該在北海嗎?為什麽會出現在東海?”萬俟緋衣接著問道。
“你傻呀?鯤入水為魚,出水為鳥。衝入天際展翅化為鵬,從北海到東海不也就是幾個呼吸的事,況且你拿照海鏡召喚他,他能不來嘛!”青辭像看鄉巴佬似的一臉嫌棄的睨著萬俟緋衣。這個毒蜘蛛,照海鏡放在她手裏,還真是暴殄天物了——一點常識都沒有。
萬俟緋衣本還想再問問照海鏡與鯤的淵源,不過看見青辭那鼻孔朝天的模樣,想了想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省得又被他嘲笑。
畫傾城這時候才抿了抿唇,走到了蒼無念的身邊,輕聲道:“無念哥哥,方才可有受傷?”
蒼無念扭頭凝視著她,看見她幾縷潮濕的發絲淩亂的貼在臉頰上,他下意識的想抬起手捋一捋她的頭發,可是最終他的手隻是微微動了動,隨後狠狠的握成了拳,按捺住了這出於本能的衝動。
“我沒事,倒是季兄的氣色看起來不大好,不如你替他好好瞧瞧,看看他是否受了傷。”蒼無念看了看依然坐在地上沒有起身的季子安,語氣淡淡的說道。
畫傾城的眼中閃過一抹錯愕,隨即她的心便像是被針紮了一般刺痛了起來,嘴上卻輕聲應道:“嗯,無念哥哥說得不錯,方才多虧了季公子護著我,我這便去替他瞧瞧。”
接下來,在青辭和安如月震驚與不解的目光下,畫傾城緩步返回了季子安的身邊,很自然的將他的一隻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上,略有些吃力的把他扶起來,同時輕聲說道:“大家都回房換身衣裳吧,小心別感染了風寒,勞煩如月姐姐一會兒去熬些薑湯,讓大家趁熱喝了。”
季子安倒是頗為順從,沒有掙紮也沒有推諉,任由畫傾城攙著他率先離開了幾人的視線。
於是很有意思的一幕發生了,青辭和安如月手牽著手,嘴巴張得大大的,目送二人緩緩的離去。姬無心則是看著兩人的背影,一臉的木然,眼底似乎有淡淡的哀愁。蒼無念卻是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二人一眼,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萬俟緋衣則是看了看這頭,又看了看那頭,最後一臉迷茫的將目光定格在了蒼無念的臉上。
畫傾城將季子安扶回了房間之後卻沒有立刻離開的意思,反倒是大大方方的問道:“季公子房裏可有跌打藥?”
季子安的嘴角揚了揚,輕笑道:“怎麽?傾城姑娘要親自替我上藥嗎?”
畫傾城也笑了笑:“季公子方才如此舍身護我,畫兒心中很是感激。先前那幾番碰撞下來,想必季公子身上也磕碰了不少地方,替公子上藥又有何妨?”
季子安微微垂了垂眼,隨後指了指屋內的一個小暗格,“那裏麵有個藥箱,你將它拿出來便可。”
順著季子安指的方向,畫傾城很快找到他所說的那個藥箱,打開一看,裏麵還真有許多常備的藥品。
拿出一瓶專治跌打損傷的藥酒之後,畫傾城走到季子安的身邊坐了下來,伸手便要褪去他的衣裳。
可是季子安卻在這時候抬手按住了她的手,低聲說道:“你明知道他體內沒有覺魂,又何必與他慪這個氣?”
畫傾城的麵色微微變了變:“季公子多慮了,畫兒並沒有與誰慪氣。公子方才為了護畫兒周全而受傷,畫兒替公子上藥本屬應該。”
“嗬,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想必換了任何一個男子,都會這麽做。季某倒是希望傾城姑娘是真心拿我當朋友。”季子安淡淡的笑道。
畫傾城微微垂了垂眼,低聲應道:“其實那夜公子與我說了那些過去的事情,我想,我便已經將公子視為朋友了。”
聞言,季子安緩緩鬆開了手,似是鬆了口氣:“如此我便放心了。”
直到這個時候畫傾城才注意到,季子安的衣服被劃破了好幾個口子,隱隱的有些許血跡。她略有些忐忑的將他的衣服小心翼翼的褪去,映入眼簾的是男子白皙但卻精壯的上半身。
人不可貌相大約就是這麽個意思,季子安平日裏看上去過於柔美了些,修長的身形和寬鬆的衣袍使得他看上去顯得十分消瘦,但是誰又能想到褪去了衣物的他能夠擁有這樣一副讓女子臉紅心跳的精壯體魄。
不過畫傾城此時的注意力卻並不在這裏,因為季子安原本白皙的皮膚上有幾道格格不入的血痕和斑駁的淤青。傷口因為是在水裏浸泡過的緣故,周邊隱隱的有些泛白。
畫傾城的心微微一痛,之前若不是他將她護在懷裏,這些傷痕現在就應該出現在她的身上了,雖說隻是皮外傷,但也夠她疼上十天半個月的了。
她趕緊起身從先前那個藥箱之中翻出了一瓶金創藥,小心的將藥粉撒在他的傷口上,用紗布包好之後才配合跌打藥酒塗抹和輕揉他身體上的淤青處。
從頭到尾,季子安都沒有吭一聲,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畫傾城心頭暗暗一歎,或許他是為了讓她心頭好受些吧,這個男子在這種時候還真是跟蒼無念有幾分相似,都是死要麵子,不願意在女子的麵前表現出一點點軟弱。
船頭的幾人在畫傾城攙著季子安離開後不久也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換了衣裳,不過他們當中心頭最不舒服的就要屬青辭了,以至於他剛換好衣服就迫不及待的衝向了蒼無念的房間,那架勢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閣主,您老人家心裏頭到底在想些什麽?”連門都沒有敲,青辭“砰”的一把將蒼無念的房門給推開,壓著怒氣沉聲問道。
話音剛落,青辭才抬起頭來看清楚屋內的情景——隻見萬俟緋衣緊挨著蒼無念,而她的雙手正落在蒼無念上衣的對襟之處,看著樣子大約是打算脫他的衣服。
大概是沒想到會有人這樣闖進來,萬俟緋衣的確是被青辭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很抱歉萬俟域主,本長老有事找閣主談,請你先回避一下。”青辭眯著眼,狠狠的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