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五章 最後的戰役38
“夙幽?”風湮不解的反問了一句,她對這個名字十分的陌生。
蒙羽點了點頭,抬頭望向天空中那個紅色的身影,秀麗的麵容之上流露出十分複雜的神色,“夙幽便是王上歿天杵中的器靈,數百年前機緣巧合之下衝破了歿天杵中的封印,之後便一直留在赤刹的身邊。
“說來也是諷刺,赤刹一心妄圖占有王上所有的感情,為了達到目的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可是王上卻從來沒拿正眼瞧過她。結果偏偏王上法器的器靈卻與王上不是一條心,心甘情願的被赤刹奴役、利用,最後更是死在了她的手裏。”
風湮聞言輕輕點了點頭,也順著蒙羽的目光再一次看向天空中那個紅衣女子。
那個女子的三魂七魄都已經被吞噬了,她在這天地間唯一留下的痕跡便是她那一副美豔絕倫的皮囊,便是風湮這般清冷平和的心性,也不由得想要由衷的讚歎一聲,這副皮囊的確有顛倒眾生的資本。
微微歎了口氣,風湮淡淡說道:“這大概便是一報還一報吧,修羅王對赤刹不屑一顧,於是他的法器的器靈便代替他償還了一世的情債。愛一個人本沒有錯,她的錯,隻在於她以愛的名義做出了不該做的事。”
下意識的說出了這麽一番話,風湮自己都感到有些詫異,她的腦海裏分明沒有與任何情愛有關的記憶,卻為何會在此時發出這麽一番感慨?
然而還不等身邊幾人因為她這一番話而對赤刹和夙幽之間的糾葛感到唏噓,天空中奪舍了赤刹肉身的喬三娘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那笑聲之中滿是張狂與怨毒。
“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蒼無念,你是不是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淪落到被一個自己當初瞧不上眼的凡人女子給左右命運的一天?嗬,我若是早知道你和畫傾城會成為我與他之間的阻礙,當年在邵揚鎮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該毫不猶豫的殺了你!”喬三娘臉上帶著嫵媚的笑,一雙桃花媚眼之中卻閃爍著森冷的寒芒。
“蒼無念?畫傾城?她在說些什麽?”風湮眉頭緊蹙,十分不解的問道。
然而身邊的幾人卻隻是神色複雜的看了看她,並沒有答話。
而高空之中那個周身被漩渦所環繞的男子卻是冷冷睨了喬三娘一眼,口中淡淡的吐出了四個字:“不可理喻。”
“你說我不可理喻?”喬三娘聞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麵色驟然冷厲下來,厲聲喝道:“我會變得不可理喻,還不都是你們逼的?當年若不是你和你的母親執意尋找那所謂的畫族,他的族人就不會被滅,他更不會因此爽約於我,讓我在生辰之日苦等了他一整天。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便是在那一日,我的生辰成了他族人的忌日。從那以後,我便再也不敢奢望他能在我生辰之日陪我一同慶賀,你知不知道我的心中有多麽的苦悶?
“我不過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我的心很小,我想要的東西就隻有那麽一點點而已。可你們呢?!你們一個個都向著雲蕊,向著那個已經在棺材裏躺了一千多年的活死人!
“你們根本就不了解她的過去,卻一個個的都在為她的遭遇而報以同情。為什麽?我這麽一個大活人在你們的身邊,你們卻看不到?你們有沒有人同情過我呢?當年明明是雲蕊背叛了他,嫁給了別人,可為什麽……為什麽你們想做的卻是將她救活,然後讓他們重新在一起?”
“不可理喻的明明就是你們!你們寧願去相信一個背叛者,也不願睜開眼睛好好看看我又為這份感情付出了多少。你們該死,你們通通都該死!”
喬三娘話到最後,雙眸之中已經燃起了赤紅的火焰,周身暗紅色的光芒驟然暴起,紅衣颯颯,如一個地獄深處爬上來的惡靈一般充滿了嗜血的氣息。
蒼妄本以為這個女子已經完全失了心智為心魔所控,可是沒有想到,她心中的怨念竟然如此之深重,即便是奪舍重生,依舊還是對當年之事念念不忘。
看著女子這副可怖的模樣,蒼妄心中雖說不上同情,但是也泛起了一絲異樣的漣漪。
他想起了當年初見畫傾城時的情形,想了前世今生他最弱小也過得最充實的那一段時光。縱然他已經知道,這一切不過都是千年前的風湮一手種下的因而產生的果,但是那些切實發生過的事情,他是怎麽也不可能當做漫長生命之中的一處見過就忘的風景。
有那麽一瞬他甚至在心中做出了一個無謂的假設,倘若他不是蒼妄,他僅僅隻是那個失去了覺魂的蒼無念,而畫傾城也不是風湮,隻是畫族之中被族人們寄予厚望的那個既定畫魂。這樣的他們相遇,一路走到最後,他的覺魂終究沒有被重塑,那麽畫傾城會不會因為付出的感情一直得不到回應,也變得如同喬三娘這般因愛生恨,墮入心魔?
思及此,蒼妄下意識的將目光看向了地麵上那個周身散發著清冷氣息的女子,心中不由自嘲一笑:這天底下哪來這麽多的如果?即便她隻是畫兒,她也不會自甘墮落的。
至於喬三娘,她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隻能說是造化弄人,她的執念太重,以區區凡人之身介入了她所不能沾染的業力之中,也許從遇見了洛凡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她最終要用自己的一切來洗刷她承擔不起的業力。
奈何這世間不是每個生靈的魂魄都如黎姬那般純淨無垢,便是花無殤那般淡然的天性也是極其少有的,所以喬三娘會墮入自己的心魔惡念之中,其實也不是一件很難理解和接受的事情。
然而蒼妄是這麽想的,但是洛凡卻不是。當他聽見那個女子狀若瘋狂的嘶吼的時候,他便感覺女子的每一個字都如鞭子一般一下一下狠狠的抽打在他的心上,他覺得自己才是將喬三娘推入魔族深淵的罪魁禍首。
他甚至直到方才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從未在意過那個女子的生辰。
當年他因為畫族被滅而爽約的這件事,兩人再遇之時隻是一筆帶過,誰也沒有多說什麽,可不成想,這個女子竟會如此耿耿於懷。
這麽想來,過去的那十幾年喬三娘一定都過得很痛苦吧。在斬魔宗的時候他們雖然朝夕相處,但是每逢她生辰的那一日,洛凡都沒有出現過,他要麽是獨自守在宗內的石室之中悼念逝去的族人,要麽就是外出斬殺邪祟。
總之,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在那一日避開了喬三娘,生怕自己的悲痛與對方的喜悅衝撞在一起顯得太過格格不入。
誰知就這麽一件不存在對錯的事情,卻像是一顆毒瘤一般紮根在喬三娘的心中,伴隨著後來所有的積怨一點點的化膿、潰爛,最終成就了她的心魔。
“三娘,是我對不起你,一切都是我的錯,你若是有什麽怨氣,都撒在我身上便是,千萬……千萬不要做出什麽傻事來!”洛凡緩緩的站起身來,高高揚起頭,對著天空中那個紅色的身影誠懇的勸慰著。
誰知洛凡不說話還好,他一發出聲音來,就像是給燃燒著的火焰上澆了一桶油,使得喬三娘周身的戾氣愈發不可收拾了。
就見那女子猛的將那幾乎能噴出火星子的雙眸瞪向了他,口中厲聲喝道:“你給我閉嘴!都到了這種時候你還要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來與我說教?洛凡,當初那個喬三娘已經死了,她當年愛你愛得有多卑微,如今我恨你就恨得有多深刻!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殺了你,我會把你變得像夙幽那樣,變成我身邊的一條狗,讓你匍匐在我的腳下,供我一人玩樂!”
說罷,喬三娘就高高揚起手掌,一團閃爍著紅光的黑氣迅速自她掌中凝聚,很顯然,她是要對歿天杵出手了。
“三娘,不要!”洛凡大驚,周身白光湧動,足尖一點地麵就準備躍至天空。
不過他才剛有所動作,左右胳膊就分別被兩隻手狠狠拽住了他,其中一個是青辭,而另一個則是空離。
“不要衝動,你不是她的對手!”空離沉聲說了一句。
洛凡沒有心思回話,一心隻想掙脫,然而就這麽一耽擱的功夫,喬三娘手中的法力光團就已經朝著歿天杵轟了過去。
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傳來,歿天杵因為這一擊更加猛烈的顫動了起來,那纏繞在它周身的金色符文卻是如一個金鍾罩一般死死的將整個法器籠罩在其中,一邊高速旋轉著,一邊抵擋著喬三娘那一擊的殺氣。
身處在喬三娘上空的蒼妄狠狠的皺了皺眉,雖說女子這一擊對他是不可能造成太大的傷害,但是他的歿天杵卻是真的到了崩潰的邊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