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父不等醫生的背影離開，就直接衝著季母嗬斥道，“我讓你去幫我辦出院手續，不是讓你和醫生一起來給我下套。”
季母的目光對上季父的視線，“可是以你現在的情況，壓根就不適合出院，我們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好。”
“你少在我的麵前說這些。”
季父心中的怒火不由的燃燒起來。
“難道我對你的關心，你就視而不見嗎？”季母有些失望，聲音更是頹廢不已。
“既然你從未把我的話放在心裏，我又何必對你視而可見？”
顯然，季父言外之意已經給了季母準確的答複。
其實在他的心裏，他什麽都明白。
隻是，他現在一刻也不想待在醫院，可是她卻為了自己的身體健康而忤逆自己。
“我費盡心思的在醫院照顧你，可是你怎麽能說出這樣話？”季母的眼眸微微有些猩紅，接著再道，“我一心一意待你，可是你卻因為一點小事而跟我鬧脾氣，你知道我的心裏是有多難受嗎？”她頓了下，又道，“這種感覺就好像天塌下來不一般。”
“是你先選擇忤逆我！”
季父的心咯噔了下，故意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糾正道。
“明明是你……”
季母的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卻突然停了下來。
季父艱難的起身，有些吃力的說著，“既然你不幫我，我自己去。”
“你是不是心理上受到刺激，所以才不把自己的身體放在眼裏，任意踐踏？”季母咬了下唇角，激將道。
“夠了！”
季父低吼道。
“我到現在才發現你竟然是一個自私的人，更是一個膽小鬼。”季母咬牙切齒的說著。
季父徹底惱了，直接開口指責道，“事到如今，你難道沒有一點責任嗎？”
季母一聽，臉色頓時耷拉下來，語調不變的說著，“錯在你，更在季非離，與我沒有任何一點關係。”
“如果不是你為了貪圖富貴而介紹張曦給季非離認識，那他們之間的關係又怎麽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難道身為長輩的你就不應該承擔嗎？”季父一口氣說出了背在心裏已久的話。
“既然不滿，那當初為什麽不反對我的想法？”季母沉默了幾秒，隨後帶著沉重的心情再道，“你當時不也是為了張氏的條件而默默的讚同我，所以發生這樣的局麵，你不能將所有的錯怪在我的身上。”
“你這是在推卸責任？”
季父眉心緊皺，“發生這樣的事情，難道你不承認了嗎？”
“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你執意這樣認為，我也無話可說。”
季母說完，摔門離去……
季父看著他的背影，帶著命令的口吻說道，“你給我站住！”
季母立馬停下腳步，回眸問道，“你是在為了說過的話後悔了嗎？”
季父垂眸想了會兒，最終搖頭笑道，“堂堂大男子漢，又怎麽會後悔自己說過的話。”
“你……”
季母惱羞成怒。
季父嘴角的笑容不由的加深，“如果你真的為了我著想，那你就幫我辦理手續，其餘的事情我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季母嗤笑。
季父疑惑道，“怎麽？你不相信我？”
“就算你一直跟我作對下去，我也不會幫你辦理出院手續，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季母非常清楚季父的身體，所以她寧願承受他的罵名，她也不會將他陷入危難之中。
這一次，她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回頭，更不會給他任何希望。
“你給我站住！”
“……”
“你回來！”
“……”
季父直到看著季母的背影離開，氣惱的將床頭櫃上的水杯摔在地上，頓時發出了一陣清脆的聲音。
砰！
水花四濺。
玻璃碎片濺滿了一地。
霎時，門外迎來了一個身影，他十分嗔惱的咬牙道，“既然走了，還回來做什麽？”
“季先生……”一個女人開口喚道。
“……”季父抬眸看了一眼，隻見穿著職業裝的女人站在自己的麵前，什麽也沒有說。
“季夫人交代我這幾日您的生活起居就交給我了。”護工拿起掃把認真的掃著地上的玻璃碎片。
“你是誰？”
季父有些不安，問道。
護工耐心的回答著，“我是她請來的護工。”
季父再次抬眸看了眼護士，“那你聽從誰的安排？”
護工聽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笑著回答，“您有多不知，身為護工的我們，凡事都以病人為重。”
季父再三確認著，“這麽說你不會聽從她的安排？”
“當然！”
護工點頭。
季父得到準確的答複，開口說道，“那好，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幫我辦。”
護工壓根沒把自己當外人，反而沒心沒肺的說著，“您有什麽事直接說就好了，何必藏藏掖掖的？”
“既然你這麽直接，那我就跟你明說了。”季父嘴角淺笑，“幫我辦理出院手續。”
“可是您的身體……”
“你剛剛還說聽我的，怎麽一扭頭的功夫你就想後悔？”季父鷹眸微眯，墨瞳變得幽深不見底。
“可是您現在還很虛弱。”護工說完自己剛剛還未說完的話。
“幫我辦理出院手續。”
季父重複道。
“可是……”護工實在為難。
“快去！”
護工看著季父堅決的態度，不好再說什麽，隻好轉身離開。
——
半小時後，護工帶著沉重的心情再次出現在病房內。
“辦好了嗎？”
季父的聲音傳來。
護工將手裏拿著一摞文件遞在季父麵前，“辦好了。”她猶豫了下，可還是說道，“可我還是擔心您的身體……”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季父接過文件，垂眸翻閱著。
護工沒有再說什麽，反而站在原地一言不語。
其實她心裏更多的是擔憂。
季母的話一直在自己耳邊響起。
如今變成現在這個局麵，她該如何是好？又該如何向她解釋？
現在的她，左右為難。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耳邊再次傳來季父的聲音，“收拾東西，送我回家。”
“啊？”
護工哼了一聲。
季父隱忍著心裏的怒火，“我說收拾東西，送我回家。”
“不行……不行……”
護工果斷搖頭回答。
季父語調帶著霸道，“給我一個理由。”
護工抬眸看向了季父，說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夫人走之前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能給您辦理出院手續，如今變成現在這般模樣，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向她解釋。”
季父微不可見的輕蹙了下劍眉，率先給護工許下一個承諾，“發生任何事情我獨自承擔。”
“那也不行。”
護工再次搖頭。
季父眉宇漸深，態度顯然低沉了很多，“你別忘記你現在是我的護工，所以我的任何要求你都必須要滿足。”
“你們怎麽可以這樣！”
護工顯然有些不滿。
“既然你現在是我的護工，難道我讓你送我回家過分嗎？”季父深吸一口氣，右手捂著心髒，再道，“從你決定幫我辦出院手續的時候就已經背棄了你的承諾，你覺得你現在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
“如果你送我回家，我會將所有的事情全部擔下，可你同時也要知道，身為你們這行，違背承諾是什麽樣的後果。”
“……”
季父看著沉默在原地的護工，咬牙，一字一頓的說著，“看來你還是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
起身，艱難的朝前方走去。
現在他走的每一步都很困難，所有的表情都不由的呈現在臉上。
然而，就在他路過護工的時候，卻被一股力道攙扶住。
他條件反射性的偏頭看去，冷冰冰的說著，“不需要你扶。”
“我都已經跟您說了，您現在身體很虛弱。”護工站在自己位置思考問題。
“鬆手！”
季父使出渾身力氣低吼一聲。
護工實在不忍心，開口說道，“您別意氣用事了，我送您回家還不行麽。”
季父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我……不勉強……你……”
“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護工淺淺說道，“您說的對，既然我已經背叛了我們之間的承諾，反正橫豎都是一死，不如幫幫您。”
季父聞言，態度稍稍緩和下來，“你放心，一切有我擔著。”
護工一副“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樣子，“這是我的決定，我不想再給您添任何麻煩。”
“謝謝！”
季父打心底裏感到高興。
他沒想到在自己落魄的時候還有一個外人來關心。
想起自己養育二十多年的兒子和陪伴三十年的妻子，嘴角不由的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護工眼尖的發現，“您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季父頓時收斂心神，笑著說道，“沒事，我們走吧。”
“好。”
護工沒有繼續問下去。
走了沒幾步，她突然開口，“您這樣走下去會受不了的，不如我幫您推個輪椅過來？”
“也好。”
季父沒有拒絕。
護工將季父再次摻扶在床上，擦了一把汗便果斷離開。
季父耐心的等待著。
可是胸口卻疼痛無比。
他咬牙，將所有的疼痛都咽在肚子裏。
幾分鍾後，護工匆匆忙忙的出現在自己麵前，開口說道，“季先生，我們走吧。”
“好。”
護工看著臉色蒼白的季父，關心的問道，“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沒事……”季父艱難的說著。
“我現在就去幫您叫醫生。”護工生怕發生什麽意外，坦然說道。
“稍後你幫我……買點止疼藥……就好了……千萬別打草驚蛇……”季父的臉色原來越難看，但還是說了出來。
護工小聲叮囑著，“如果您實在堅持不下去，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內告訴我。”
季父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點頭。
終於在護工的幫助下他坐在輪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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