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他才是真的深不可測
所有的兄弟都勸說,他狼狽地跪在地上,一如現在,聽他說一句。
“魏冥,錯了就是錯了。”
深夜泡冷水,負重跑圈……因為他的一句話,他差點因為高燒丟掉性命。
醒來之後才知道,原來那一夜,他帶著兄弟們九死一生,從敵軍的偷襲當中活下來。
傷得最嚴重的,不是那些兄弟,而是身為主帥的他。
那個時候,魏冥和兄弟們就想,也許軍中那些人對他並非真的了解。
魏冥為自己的發現感到慶幸,至此比所有人都陷得更深,一發不可收拾。
他說的每一句話,魏冥都拚命維護,聽不得旁人說他半點不好。
可是這樣掏心掏肺的代價,卻是無比慘痛的,他失去了除周淩夜外所有的兄弟。
沒人能感同身受他那一夜的絕望。
就算看著唯獨被抬回來的他,就算聽著所有人對他的詆毀。他的信仰也不曾有過半分的動搖。
直到他醒來,甚至沒有一句解釋,將所有的惡言惡語全部囊入懷中。
那一刻,魏冥聽到了自己心髒裂開的聲音。
“周、周淩夜。”魏冥狠狠抹開自己眼前的濕濡,聲音嘶啞,渾身散發出絕望的苦澀氣息,“他們說得對,你是個魔鬼,下次見到、見到你,我一定會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他一動不動,或悲憫或冷漠看著情緒失控的、宛若小孩一般抽泣的魏冥,不知在想些什麽。
……
唐葉琳到馬車前,拿出自己私藏已久的錢袋子,走到攤販麵前。
一道陰影灑下來,木劍攤販抬頭看了一眼,嫌棄道。
“怎麽又是你,去去去,如今我沒時間同你耗!”
“誒——我可是來買東西的!瞧瞧。”
錢袋子叮當作響,攤販才重新重視起來。
“您瞧瞧要把什麽樣的?”
唐葉琳掃過形式不一,大小不一的木劍,有些苦惱。
似乎是瞧出來,攤販笑著說。
“不同的木劍代表了諸州城不同的地方,以我對諸州城的熟悉程度,姑娘您說說,想要那個地方的,我立馬給您找出來!”
唐葉琳好奇,竟還有這樣選劍的。
“我也不清楚,你可還記得今日早些時候,與我一起的那位……公子看上的那把?煩請找出來我瞧瞧。”
攤販麵露難色。
“那把啊……”
“怎麽了?”
唐葉琳心急追問。
“你們走後不久,那把就賣出去了,就是諸州州府大人家的小姐,今天早上你們不是還站在一起麽?”
唐葉琳微愣,似乎想起了什麽。
“可是一位穿粉色長裙的女子?”
見攤販點頭,唐葉琳咬牙,竟然是她。
瞧她早上在周淩夜麵前矯揉造作,就知道沒安好心。沒想到竟然想了這麽一招。
“姑娘,還有其他的,再看看?”
攤販滿懷希望,唐葉琳也不好拒絕,隨手拿了一把看得上眼的。
“你方才說你對諸州城熟悉得很?”
攤販裝劍的手一頓,點點頭。
“你可知道衍來客棧在什麽地方?”
攤販麵上僵住一瞬,小心看了唐葉琳一眼,又瞅瞅她身後。
“您找那地方做什麽?”
“早上聽了說書的,對那處感興趣。”
攤販聽她這麽說,鬆了一大口氣,輕鬆取笑道。
“姑娘一聽就是外地人,那衍來客棧不就在你身後麽?”
唐葉琳似乎想到什麽,看向彳亍之間的空白,愣住。
拔腿就往客棧裏麵跑。
“誒,姑娘你的劍!”
氣喘籲籲到二樓,唐葉琳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幾聲悶咳從門後傳來,帶著一股子血腥氣。
唐葉琳推開門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見唐葉琳站在門口,周淩夜忍著喉中的癢意。
“進來,把門帶上。”
身前的衣衫已經被血水浸透,白色的中衣邊緣格外刺眼。
“你、”唐葉琳嗓子像是被扼住,發不出聲。“怎麽變成這樣了?”
周淩夜聞聲抬頭,見白皙的小臉上滿是心疼,垂在身側的粉拳攥著。
心中沉了沉。
“與人交手,力不從心。”
唐葉琳將要說的話咽下去,沉默地走到一旁,將木劍往桌上一放,發出悶響。
拿著帕子一點點幫周淩夜將指與掌間的血漬擦淨,吸吸鼻子。
“要去幫你請一個郎中麽?”
不知是不是見得多了,她如今對待這類事情異常冷靜,隻是心中還有些發慌。
周淩夜垂眸。
她手中的帕子揉作一團,白皙的皮子上薄青的血管格外顯眼。
屈指,將冰涼的小拳頭包裹在掌中,周淩夜感覺心中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唐葉琳顯然被嚇到,驚愕看向周淩夜。
卻見他仍看著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認真得叫人不忍心打攪。
“在這裏呆著。”
唐葉琳點頭,將手慢慢縮回來,看向他胸前的傷口。
衣衫半解,中衣和底衣因為血漬粘在一起,看不清裏麵的狀況。
“還在流血麽?”
話中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出的心疼。
周淩夜搖頭,頓了頓,解釋道。
“內力封住了,不是大傷。”
似乎再隨意不過將手鬆開,解開身上的衣裳。
唐葉琳下意識扭過頭。
“不想看?”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開玩笑?”
唐葉琳帶著薄怒轉頭,卻見到周淩夜眸中的認真。
察覺他慢慢靠近,唐葉琳心中漏掉一拍。
緩緩閉上眸子,長長的羽睫在空中輕顫,半晌,也未等來想象中的吻。
驀地睜開眸子,見周淩夜蒼白的麵上含笑。
唐葉琳惱羞成怒,氣到極處咬牙切齒叫出他的名字。
“嗯,我在。”
隻這麽簡單的一句,唐葉琳又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傍晚下了小雨,樓外一層青灰色的薄霧漫開。
唐葉琳靠在窗邊,怔怔看著遠處重樓之外的煙雨小湖。
霧氣散開,似乎有什麽東西愈發明朗了一些。
李思淼再次來到行來客棧,依舊是盛氣淩人。
小二招架不住,隻得連連勸說。
「李小姐,我家掌櫃今日實在不在,求您另尋個時間來吧!」
小二不知道自家掌櫃的如何招惹了這位周府小姐,每隔幾日必來一次。
他家做的生意雖然不說十分良心,卻也從未有不尊重紀法一說啊。
“若是掌櫃的不在,我爹爹會讓我過來?我看你膽子不小,敢對我撒謊?”
“這……”
小二正為難,遠遠瞧見掌櫃的從軟轎下來,頓時像見了救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