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去給你處理爛攤子
兩三天後，王景和親自將香子蘭葉製成的解藥送過來，本想與唐葉琳一起，過去探看煙瀟月病況。陽春殿前，聽說欒明在內，說什麽也不肯再進。
“今日感覺如何？”
煙瀟月靠在床邊，與欒明皆麵色凝重，見唐葉琳進來，眉眼間有些倉促。
“難道我來的不是時候？”唐葉琳看向站在床邊，仿佛永遠冷漠如斯的欒明，“你一個男子，總在公主寢殿中，會不會不大好？”
煙瀟月解釋道：“沒事的，欒明將軍與我自小相識，更是一同長大，待我如同親哥哥般。”
唐葉琳皺了皺眉，壓下心底的怪異：“方才王太醫將藥送來，你喝下去，身體能好得快些，寢殿當中的香子蘭可收拾利索了？”
煙瀟月笑了笑：“還是阿琳心細，殿中之物已經盡數打掃清洗一遍，想必是沒有了。”
唐葉琳將藥遞過去：“想必這下安平不會再輕舉妄動。”
煙瀟月點點頭，伸手正要接過。卻被欒明擋住。
“可靠嗎？”
唐葉琳看向手中的精致小巧的八寶瓶，思索一番：“安平來不及動手腳，至於王景和，他沒有必要。且我相信他的為人。”
欒明麵色緩和下來，看了唐葉琳一眼，答應叫煙瀟月吃下解藥。
丫鬟送上溫水，煙瀟月吃藥動作極為熟練，聞著明顯帶有苦味的藥，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吞下去了。唐葉琳稀奇一聲。
“脖子好像變粗了一些？”
水還未徹底吞下，煙瀟月嗆得直咳嗽，麵上泛起潮紅。欒明狠狠瞪了唐葉琳一眼，接過一旁丫鬟遞上來的衣裳，扔給煙瀟月。
煙瀟月頗為局促地笑了笑，下意識攏了攏領子：“可能近幾日總躺在床上，人懶散了些，動得少。便多生些斤兩。”
“吃了藥就休息。”欒明這話是看向唐葉琳說的，擺明了要趕人走。
唐葉琳撇撇嘴，若不是為了煙瀟月，她還不稀得與他共處一室呢！
“那你快躺著修養，我過兩日再來探望你。”
煙瀟月麵帶歉意地點了點頭。
路上，唐葉琳回想起方才兩人奇怪的舉止，內心疑惑不已。他們好似有事情瞞著她，是錯覺麽？
再說煙瀟月的脖子，哪裏是變粗了？分明是憑空出現了個喉結！
唐葉琳不由得笑出聲，覺得自己異想天開。
駐華殿中，環顧一周也不見阿蠻身影，唐葉琳叫住正欲離開的春柳。
“阿蠻呢？”
“回夫人，奴婢不知。”
唐葉琳揮手叫她下去，無意間見到她手背有道細傷正在溢血：“手怎麽了？”
春柳下意識扯袖子擋住：“是奴婢打掃的時候不小心，掛到了。”
片刻不見響動，春柳心中琢磨著離開。卻聽唐葉琳嗓音已與方才大不相同。
“阿蠻在哪裏？”猛地抬頭，見唐葉琳一雙眸子沉靜如水，不偏不倚盯著自己。心中頓時慌張起來：“奴婢不知道啊，方才……”
“真的？”
唐葉琳端起一旁的茶盞，茶幾邊上坐下來。垂眸慢慢品著茶：“我給你一盞茶的時間，想好了再說。”
春柳跪在地上：“奴婢真的……”
茶盞在春柳膝邊碎開，清脆的聲音在耳邊回蕩。衣領被唐葉琳攥著，她力氣大得出奇。
“最後一遍，在哪？”
太陽正烈，唐葉琳趕到禦花園月湖邊上時，額上已冒出細汗。
鵝卵石沿湖小徑，阿蠻跪挪一步，磕一個頭。身子搖搖欲拽，額上青紫得厲害，鮮血順著臉頰分幾道留下來。
抬手擦掉眼睛上的血漬，身後的宮女一腳踹進心窩子，整個摔在鵝卵石上。
唐葉琳行動比腦子快了一步，衝到涼亭，拽起安平，甩出一巴掌。
“你”
反手又一巴掌。
扇得她整隻胳膊都變得酥麻。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
安平眼前恍惚，宮婢嚇得不敢出氣。空氣似乎在這一瞬間靜止。反應過來，安平尖叫。
“賤人賤——”
“再罵一句，我便不會克製。”唐葉琳逼近她麵門，一字一句從牙縫中蹦出來。將安平重重扔在地上，左右兩張嬌嫩的臉上，各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嘴角溢出一道粗血。
任誰也想不到，眼前衣衫淩亂，眼神呆滯，如破布娃娃般的，會是風光無限的安平公主。
唐葉琳一步步走向阿蠻，鼻尖發酸，手腳顫抖，不敢碰她：“還好嗎？疼不疼？”
阿蠻回過神來，眸中滿是後怕，抬手握住唐葉琳的手，公主二字還未出口，眸中狠狠一滯。驚恐看向唐葉琳肩後。
“賤女人！給本公主去——”
死字還未出口，唐葉琳下意識捂住耳朵。湖中巨響，水花飛濺到岸上。
似有似無的一股鬆香，她再熟悉不過。周淩夜渾身籠罩著一股戾氣，他轉過頭看向她時，眸中寒冰還未褪盡。
唐葉琳渾身一瑟，也不知是被水濺到還是怎的。
周淩夜攬著腰將人抱入懷中，走了幾步，回頭看向立在阿蠻身後，渾身顫抖的宮女。
“將人送去醫治。”
分明是淡如水的聲音，卻叫人生出性命攸關的恐懼。
駐華殿中，唐葉琳被放在床上，想了一會，佯裝什麽都不知，乖巧地討好問道：“這是怎麽了？”
周淩夜瞥了她一眼，將她的掌心翻過來，垂眸看著上頭遍布的紅色斑點，摩挲著掌心四個臘梅花瓣似的指印。
唐葉琳覺得有些癢，想將手縮回來，卻不想他攥得更緊。
他定定看她許久。
“怎、怎麽了？”
“那個女人拿了刀。”
唐葉琳微愣，反應過來“那個女人”是誰：“沒關……疼疼疼，手疼，輕點！我知道了，知道了還不行，以後做事情會考慮周全，隻是今天實在沒忍住，你可知道阿蠻被她們……”唐葉琳突然頓住，“你快起開，我要去看看阿蠻。”
周淩夜麵上一沉：“你差點連命都沒了。”
“這不是還有你麽？放心啦，我日後會時時長心的。”
“我若是今天沒有出現，你又該如何？”周淩夜前所未有的嚴肅，唐葉琳從他眸中看到了後怕。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方才在死神手上走了一遭。
“我……”唐葉琳咬著唇，眼眶發酸。
周淩夜歎了口氣，指弓挑開她眼尾的水漬：“去看她吧。”
“那你呢？”
周淩夜頓住步子，微微回頭，陽光打在他側臉上，無奈道：“去給你處理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