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節日慶典
太後滿臉通紅，臉不由地抖動了起來。
“你也知道從前的日子有多難熬，你也知道，我走到後位，成為太後有多艱難……是因為有了權力，我們才有了自由，才可以保護想保護的人，才可以擁有更多的選擇，才不用提心吊膽！”
“可你知道，維護手中的權力，多難嗎？我為此多少次與閻王爺錯身而過？”
太後看著惠太妃，聲音嘶啞又顫抖。
“我那麽艱難才擁有了這一切，怎麽能輕易拱手讓人？”太後看著自己的雙手，“慕容凜就是來奪走這一切的人。”
“可是我們最初所求，不過是無憂無慮地過完這一生。你已經擁有了，不會失去的。”
“阿凜他就算不讓你掌權，不讓你做垂簾聽政，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太後，他也會保你餘生無憂，保你沈家富貴榮華，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他是個孝順孩子。”
惠太妃實在不能理解，太後最終那樣做的理由。
“他是我們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他是李妹妹的兒子，是我們發誓要好好守護的孩子啊，你怎麽忍心去害他？”
太後沉默了很久，道：“你從未嚐到過權力的滋味，你不懂，那是會讓人上癮的東西，一旦嚐到了，就再也不想失去了。”
“所以一切還是為了權力，為了私利！”
惠太妃有些生氣。
“為了這些，你可以違背良心，違背承諾！”
太後問：“良心？在這樣的深宮裏活下來的人，還有這樣東西麽？你的手是幹淨的嗎？你沒有害過人嗎？”
“有！”惠太妃毫不猶豫地道，“我不僅害過人，還殺過人，可那是因為我們不殺人，就會被殺，我們不害人，就會被人所害，那是被迫無奈！但我從未想過要一直害人，一直殺人，我想擺脫害人殺人的命運，我想做一個不需要害人不需要殺人也可以安穩度日的人！”
“我不想被這深宮吞沒，我不想做怨鬼，我想做人！”
“可是姐姐，你為什麽要讓自己變成曾經我們最怨恨的那種惡鬼？為了一己之私，可以摒棄一切，不擇手段，你會快活嗎？這些年，你到底得到了什麽？你快活過一天嗎？”
惠太妃大聲質問。
太後閉上眼睛，一顆渾濁的淚從眼角滑落，道：“我從未快活過，一天也沒有，我每一日都活的膽戰心驚，我每一天都在挖空心思地想著怎麽守住我的權柄！”
“小惠……”
太後顫抖著喊惠太妃的閨名。
“我無數個夜裏，都被噩夢驚醒，要麽就夢到當初我們的敵人終於把我們陷害成功了，要麽就夢到先帝，他要廢了我，將我打入冷宮！”
惠太妃問：“你為什麽從來不對我 說？我們還有什麽事不可以告訴對方的嗎？我以為，我們還像從前一樣！”
“你掙脫了牢籠，終於自由了，可我還在這裏，從未出去過。”
太後抬頭看看四方天。
“早就不一樣了，從我登上後位的那一刻開始就不一樣了。”
太後歎息著道。
惠太妃也苦笑，道：“也許是吧，是我太天真了，以為不管怎麽變，心不變就行了。”
“當我成了皇後之後，我背後的沈家就成了後族，我沒有辦法像你一樣獨善其身了，我必須要為沈家的利益考慮！”
“他們何曾為你考慮過？本來要進宮的是你的嫡姐，是他們非要把你推進這牢籠裏，你都忘了嗎？”惠太妃生氣地問。
“沒有忘，正是因為沒有忘，才會那麽急切地想要證明自己，證明我雖然不是嫡出的沈家女，卻比嫡出的更出色，更能給家族帶來榮耀，為了爭這一口氣，我一步一步，把自己推向了更深的泥潭。”
太後滿臉的疲憊和悲傷。
從一開始就錯了。
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是在意。
越是在意，就越是無法釋然。
“姐姐，你好傻！”
惠太妃難過地道。
“是啊，從前我們三個人中，我以為最聰明的人是我，可原來，我才是最傻的。”
“李妹妹雖然早亡，但她至少有了個孩子，她死了，也等於解脫了。”
“姐姐，你來浣花宮吧，我們一起住，好不好？”
惠太妃握著太後的手問。
“我還有以後麽？”太後問。
“當然，阿凜答應過我，不會為難你。”惠太妃道，“他是個好孩子。”
太後看著惠太妃，淚光盈盈，問：“那你呢，不怪我麽？”
“怪你，怨你，氣你，可是……我在這世上，也隻有你了，我們說過的， 要一起走到最後。”
“這大半生的時光都過去了，往後該頤養天年了！”
太後目光悠悠地看著遠方。
她想說，就算沒有人怪她，她也無法不怪自己……
她一生所求，似乎都擁有過，但又不曾真的擁有。
握得越緊的東西，就流逝的越快。
親情也好，愛情也罷，亦或是權力……所有她在乎的，都深深折磨著她。
讓她精疲力盡，讓她苦不堪言……
終於，該到了放手的時候了！
太後薨逝那天，京城下了一場大雪，鋪天蓋地，仿佛將整個人世間的汙濁都滌蕩了幹淨，隻留下雪白澄明。
慕容凜下令，舉國哀悼三個月。
三個月過後，國喪結束，春回大地。
玉千澄坐在小樓上，看著逐漸熱鬧起來的街市，嘴角微微揚起。
那些她所知道的，既定的結局徹底改變了。
他不必再向原書世界裏那樣，最終兵敗身死，到死還落個“亂臣賊子”的罵名。
從此以後，這天下，盡在他的掌握。
他應該很高興吧？
得償所願，可以盡情施展他的抱負和才能，把這個國家，變成他想要的樣子。
做一個盛世帝王，做一個傳世明君。
或許將來還會娶一個賢後，擁有更完美的人生。
玉千澄露出淺淺的微笑。
這樣就好……故事在這裏也算是美滿結局了。
至於她這個原書的惡毒女配，也真的該下線了。
樓下有幾個小販正在閑聊。
“聽說了嗎？”
“聽說什麽？”
“今晚的慶典活動啊……”
“每年不都一樣麽，有什麽稀奇的？無非就是鬧鬧燈會唄！”
“不是哦，今年不一樣，今晚要放煙火，攝政王還要親自登高放天燈祈福！”
“那可熱鬧了吧？”
“可不，今晚要熱鬧一整夜呢，咱得早早地去占個好地方！”
玉千澄聽著那些人十分大聲的議論，心裏微微動了一下。
每次聽到有關他的消息，總是會亂了心神。
她已經逐漸學會控製情緒，哪怕想起他，也可以控製住情緒，而不至於被連心蠱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