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盧大夫人
玉千澄倒是非常感謝他，畢竟她不必再餓肚子了，在盧家，慕容凜要過來給她送飯也是比較難了。
她還擔心自己這段時間要靠自己去廚房偷東西吃來度日呢。
現在可以放心吃飯了。
但是連續三天，她都沒有找到機會去搜書房。
她隻好在盧家到處晃悠，想著也許免死牌不在書房，而在別的地方。
這麽一晃悠，竟然不小心闖入了盧家後麵那座不起眼的小屋。
三進的院子不算小，也不算大，但這座小屋卻在盧家顯得格格不入，它被修繕得很好也很漂亮。
而且門也沒有關，她便好奇地走進去了。
進去才聽到有人在敲木魚，而且屋裏彌漫著一股檀香味。
玉千澄忽然想起三夫人的話，難道這就是盧家大夫人的住處麽？
“你是什麽人？”
她前腳剛進來，就有一個穿著樸素的中年女人走出來，想必是盧大夫人身邊伺候的人。
“抱歉，我隻是閑逛，不小心闖進來了，如有打擾，還請見諒，我這就離開！”玉千澄忙道歉。
那人打量了一眼玉千澄，防備地道：“你是新來的什麽人？怎麽不曾見過你？”
“哦，我是盧家主請來的客人。”玉千澄解釋道。
她說完這句話，木魚聲忽然停了下來。
然後一個穿著素色緇衣的婦人走了出來，都不需介紹，玉千澄便可以肯定，這個就是盧家大夫人了。
因為這身氣度和風華，絕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雖然她穿著那麽普通，甚至緇衣都已經半新不舊了，臉上也沒有任何脂粉，甚至眼角已經有了歲月的褶皺。
但通身散發著一種高貴且脫俗的氣質，站在那裏，便讓人油然生出一種仰視她的感覺。
但那高貴並不刺眼，也不讓人自慚形穢，反而沉澱下來，變成了一股溫柔的，厚重的，可安撫人心的暖色光輝。
“你就是攝政王妃麽？”她主動開口問。
玉千澄有些驚訝，她怎麽知道的。
“是，您是大夫人吧，多有打擾，還請恕罪。”玉千澄客氣地道。
大夫人對她露出一抹善意的笑容，問：“若是得空，不妨進來喝杯清茶？”
玉千澄也不想拒絕，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對這個大夫人莫名生出了好感，不願意讓她失望。
玉千澄點點頭，道：“那就多謝大夫人了。”
大夫人依然回以溫柔且溫暖的笑容。
她給玉千澄煮茶的時候，也並不假手於人，慢條斯理地煮水烹茶，也不像那些貴婦人喜歡的花哨茶藝，但每個動作做起來又讓人賞心悅目。
等到那杯茶遞到玉千澄手裏時，她甚至都有點不能回神，想著，什麽樣的女子，可以一舉一動都這麽好看。
其實大夫人的容貌並不算頂級的美人，甚至第一眼看過去，還顯得有些寡淡。
但有一種美人，是需要你仔細欣賞的，經得起近距離，專注的觀察，然後最吸引你的，並不是五官多麽精致漂亮，而是那種圓融且通透的感覺，仿佛一塊白玉，散發著淡淡的光。
玉千澄接過茶杯，道了一聲謝，輕抿一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大夫人還是那樣淡淡的笑容，道：“是不是很意外我一個不問世事的人，為何知道你？”
玉千澄點頭，道：“的確有些意外，聽三夫人說，大夫人一心清修，不喜俗事打擾。”
大夫人也抿了一口茶，然後說出了令玉千澄意外的話。
“不是想要清修，而是不得不罷了。若是有的選，放著好好的盧家大夫人不做，要在這裏敲木魚呢？”
玉千澄有些愕然，就算著是真話，她也不敢相信大夫人會對第一次見麵的自己說出來。
這些貴婦們，不都喜歡用冠冕堂皇的話來掩飾自己的悲哀麽？
大夫人看她目瞪口呆的樣子，又笑了，這一次直接笑出了聲，道：“嚇到王妃了？”
“哦……沒有，隻是有點意外，大夫人……和我想的不一樣。”玉千澄道。
大夫人問：“是不是覺得我應該是個老氣橫秋，萬念俱灰卻還要假裝自己超塵脫俗的人？”
玉千澄不好意思承認，但她覺得一個世家婦，尤其是地位如此重要的大夫人，卻隻能退居佛堂，住在這麽小的屋子裏，恐怕也高興不起來的。
“前麵幾年的時候，的確如此，覺得萬念俱灰，若不是尋死也無法解決困境，可能早就自我了斷了。但是後來一想，何必呢……人活著，不為別的，就為了活著本身，我留著這條命，或許還能等到一個我願意看到的結局呢？”
玉千澄問：“大夫人是和家主鬧翻了嗎？”
“可以這麽說吧。”大夫人沒有否認，“但應該不是鬧翻了這麽簡單，而是……決裂。”
她說最後兩個字的時候，眼神異常冷硬。
玉千澄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心裏話：“可以問原因嗎？如果您不方便回答，可以不說的。”
“原因？”大夫人仿佛在回憶很久遠的事情一樣。
“大概是因為，我和他從來都不是一路人，不過因為種種願意被迫做了夫妻，可誰也不痛快，一開始還能在長輩的壓力下互相容忍，等長輩走了，積累已久的怨氣也就無法抑製地爆發，最終走向了彼此憎恨，但時間一長，連憎恨也沒有了。”
玉千澄微微點頭，可以理解這種感受。
盲婚啞嫁，包辦婚姻造成的悲劇絕對不止這一例。
“大夫人想必也是烈性之人，要不應該不會退居佛堂。”玉千澄道。
“我退居佛堂不是因為性子烈，而是這裏安全。我無力反抗命運，也無力逃脫牢籠，唯有躲在這裏，還能得一些清靜和安寧。”
大夫人依然還是笑著，但明顯那笑容裏有幾分悲涼。
“我也希望自己真的烈性，便可以衝破這道門，也許可以擁有更廣闊的天地了。”
“空對著這佛祖有什麽意思，佛祖也保佑不了我。”
玉千澄聽著她這般耿直的話，到沒有覺得一開始對她的印象被打破了，反而覺得這個人更真實了。
“那為什麽還要在這裏念佛呢？”玉千澄問，“或許搬出去住也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