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8章 擔心
阿裏奧斯親王立刻上前幾步，將鳳昀擋在了自己身後。
鳳小七見狀反而是極為用力地拍了拍鳳山的肩膀，“有情況，醒來！別走神。”
鳳山瞬間思緒回籠，黑霧在中途便返回到鳳殊身上，就像並沒有發生蔓延過來一樣。
“你剛才在想什麽？那層黑色的霧狀體像是要將你也裹起來。”
鳳小七見他神情清明，總算是放心了。
“都離少主遠一些。”
鳳山帶頭快步遠離鳳殊。鳳小七二話不說就跟上。阿裏奧斯親王雖然有一肚子的話想問，但此時也沒有執意要留在原地，反而示意鳳昀跟上。
四個人都離鳳殊和夢夢遠遠的，直到兩百米開外才停了下來。
“可以了，再往前走就看不到人了。”
阿裏奧斯親王首先開了口。
“你剛才到底在想什麽？為什麽突然之間會這樣？”
“思想上開了一下小差。”鳳山打算搪塞過去，“難道你以為是我想了什麽不該想的東西才會導致黑霧蔓延過來？”
“我都還沒說什麽你怎麽知道我想要問的是不是你想了不該想的的東西？”
鳳小七的話堵了他一個正著。然而鳳山也不是這麽輕易就會被難住的人，他隻是看向阿裏奧斯，“親王殿下大駕光臨，難道是擔心少主？”
“是。小殊頓悟已經很長時間了，一直都沒有結束的跡象？”
鳳山好整以暇道，“如你所見，沒有。”
“為什麽要特意到這裏來頓悟？大哥說原本在塔姆爾號上就開始頓悟了。是你們判斷她可能會發生什麽事情，不適合停留在塔姆爾號上？”
“是。”
“什麽事情？”
鳳山卻隻是聳了聳肩，“不清楚。這個判斷最終是由少主身邊的一個夥伴最終拍板的。”
阿裏奧斯親王立刻明白他指的多半是夢夢。
“我們現在能做什麽？”
“靜觀其變。”
簡而言之，什麽都不需要插手，也什麽都做不了。
“七姐，姐姐這種情況是有麻煩嗎？會有性命危險嗎？姐夫說姐姐頓悟過多次，每一次都很順利，沒有聽說過會像現在一樣。”
鳳昀看著遠處黑黢黢的人影，憂心忡忡。
“麻煩多少有一些，性命危險是概率很低的，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計。做任何事情都有危險性，不能因為危險就不去做了，也不能因為危險就認為自己承擔不了風險。你要相信鳳殊，在頓悟這種事情上她比我們所有人都要有經驗。如果她都不能夠處理的話，我們也是沒辦法的。”
鳳小七相當直白地告誡鳳昀——不管是要成就大事還是過普通生活，誰都需要直麵各種各樣的風險。不管是強者還是弱者，遲早都會碰上危險的事情。不能因為存在著一絲危險的可能，就退縮，甚至逃跑。
危險是永遠都會存在的，沒有危險又何談安全？就好像光亦一樣，正因為有陰影的存在，才讓我們感知到了光亮。
“我知道。隻是不由自主地就是會擔心。以前見不到姐姐會擔心，現在見到了姐姐也還是一樣擔心。
我這種患得患失的心理，爺爺和姐夫都曾經勸說過我無數次，讓我要學會放下。我好像一直都做不好，不管走到哪裏，在做什麽，我都會擔心姐姐。明明阿聖年紀更小，做事情遠不如姐姐成熟，可我雖然會擔心阿聖，卻遠遠不像擔心姐姐的程度。”
“沒事。以後我會幫你一起分擔。你不需要過多擔心小殊。她是個很有分寸的人，知道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有你和阿聖在，相信她任何時候都不會放棄性命。隻要有一絲機會，她就會活下去。”
阿裏奧斯親王也開口安慰鳳昀。
“謝謝親王姐夫。”
鳳山聞言眉頭微蹙。
就在鳳昀這麽喊了之後，他再一次體會到了那種嫉妒之情。奇怪，如果說剛才還不確定，但現在明顯就是因為鳳昀對阿裏奧斯親王這一聲稱呼才引發了他這種奇怪的心情。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鳳山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也知道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畢竟剛才因為一瞬間的胡思亂想就引發了黑霧蔓延，他此刻還是要提高警惕，心思清明才行。
“不用和我這麽客氣。你姐姐是我妻妹，我妻子去世之前，一直心心念念著想要和唯一的妹妹重逢。原本我真的以為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是她的奢望而已，沒想到鳳殊真的也在這裏……”
阿裏奧斯親王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不應該透露更多內容，便轉移了話題。
“你們都打算一起回鳳家去？什麽時候走？”
“還不一定。總要見過你才離開。原本我們都希望早一點回鳳家去。但鳳殊說答應了你，一定要帶老公孩子來帝國祭拜一番，所以我們便都過來了。剛好出現了一些情況也需要處理，你對你們帝國的情況有多了解？”
“了解的不多。我一直在前線各處走，並沒有發現異常情況。和往常時差不多。如果不是在前線，也可能隱藏在帝國別的偏僻星球。大哥有安排人暗查，相信他會更了解。”
“你不是主管軍事？帝國的蟲族動向你都不了解的話，這也未免太失職了。”
鳳小七直言不諱。
“我隻是主管其中一部分，並不是全部。大哥總攬，我更多的是聽命行事。他身邊有非常多的能人，並不需要我來主管軍事。”
出乎意料，阿裏奧斯親王並不認為自己對於帝國而言有多麽的重要。或者說，即便算得上重要，也並不占據多重要的地位。
“你對自己是不是估算的太沒有價值了？在聯邦，你可是被當做帝國繼承人來談論的。”
鳳小七表示自己這個不清楚這些事情的人都能夠聽到他們兄弟倆的名聲，可見他就像愛德加斯汀一樣，對於帝國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人物。
“對於皇室來說，我自然是極為重要的。我們家族人太少，每一個人不管成不成器，都是重要的成員。對於帝國來說，我還真的不見得有多重要。帝國人才輩出，不管是和過去的人相比，還是和現在的人比較，對於帝國來說，我都算不上重要。”
頂多有個名聲在外而已。
阿裏奧斯親王居然是這麽一個淡泊心性的人，實在是出乎鳳家人的意料。鳳山不動聲色，鳳小七和鳳昀卻都明顯露出了詫異的神情來。
“外界認為自己重要，並不代表自己就真的重要。身處榮華富貴的頂端，人特別需要這種清醒的認知。如果沒有自知之明，就很容易被人從雲端拉下去，亂槍打死。”
阿裏奧斯親王朝鳳昀笑了笑，“你姐姐現在是鳳家少主，她肯定也不認為自己有多重要。你看，這就是我們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的證據。”
鳳昀傻乎乎地點了點頭，“姐姐她的確對功名利祿什麽的毫不在意。她總說隻要有吃的有喝的，一家人能夠開開心心地住在一起，就好了。如果能有點閑錢，身體健康，去環遊宇宙各個星球，看美景，吃美食，就更是心滿意足。”
“對。我的妻子也是這麽評價小殊的。看著胸無大誌，卻心懷遠方，毫無世俗的野心，卻夢想著用自己的雙腳丈量天地，是個非常普通的小女子，卻也是讓她時常都會感到驕傲的了不起的妹妹。”
阿裏奧斯親王想起鳳婉談論妹妹時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就不由得陷入了怔忡。
鳳小七下意識也往他的手臂上招呼了一下，力度大到讓阿裏奧斯都不由得感到吃痛。
“別胡思亂想。有可能會讓那邊的黑霧受到你的感召蠢蠢|欲|動。”
阿裏奧斯親王點了點頭，“好。如果這邊的事情一時半會的解決不了，你們會多留幾年嗎？”
鳳小七當即搖頭，“怎麽可能？如果長時間懸而未決，要麽說明沒大事，要麽說明事情太大，我們留在這裏也應付不了，還不如回鳳家去，將情況完完整整地告訴長輩們，看他們怎麽安排。
很多時候，老人的經驗和智慧是年輕人所無法比擬的。我們苦惱的事情，對於他們來說也許隻是小事一件。”
“說的也是。我的妻子也常說薑還是老的辣，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鳳婉總是自詡比他要老得多得多，所以總是拿這樣的話來揶揄他要聽話。意識到自己又開始走神，阿裏奧斯猛地搖了搖頭。
“親王姐夫，你不舒服嗎？要不你先回去？我跟著七姐他們一起也很安全。等姐姐結束頓悟，我們就會一起回去。”
“沒事。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會想起過去的事情來。”
盡管他幾乎每天都會想念妻子，但如今在外人麵前，他很少會連續因為亡妻而失態。最近一次無法控製自己的思念之情，還是在和鳳殊暢所欲言之時。
一念至此，他的視線便落在了遠遠的鳳殊身上。
“你妻子和鳳殊很像？”
鳳小七終於忍不住詢問起來。
“不像。她們，嗯，雖然不像，但還算親近，感情其實可以更好。”
如果當初鳳殊沒有被家族驅逐，也許也可以安安穩穩地過一生。哪怕結婚前後都像受氣包似的縮在自己的院子裏，可總歸還是在娘家與夫家的家族庇護下過生活。再委屈，也不需要親自去麵對外麵的風風雨雨。
鳳婉曾經說過，對於她們時空的女子而言，有家族傍身，才有最大的機會得到幸福，哪怕操勞一生，也能壽終正寢。
鳳殊是在風華正茂的年紀死去的。她幼年便喪失了家族的庇護，盡管得到了師傅師兄的關愛，學成下山之後，便是孤身一人。直到死去，都未成婚配，再也沒有能夠得到一個家族的庇護。在那有限的二十多歲的生命中，大半時光，鳳殊都是孤獨的，到死也都是孑然一身。
“我們分開之後，再也沒有見過麵。她是怎麽樣生活的，家裏一無所知。她最終死在了哪裏，為什麽而死，也都毫無頭緒。她師傅後來大概是知道一些情況的，但卻沒有和我們家解釋過。他隻來傳達了妹妹的死訊，並且挖走了妹妹院子裏的一棵樹。”
為什麽挖走了鳳殊院子裏的那棵樹，鳳家沒有得到任何解釋。又或者是給出過解釋的，隻不過鳳婉不得而知。
不管如何，因為雙生弟弟胎死腹中，鳳殊才會被母親憎恨詛咒，被家族厭棄放逐。喪失了通過正常途徑獲得家族庇護的可能性，鳳殊最終才會早早地香消玉殞。
如果當年，家族裏任何一個人但凡對鳳殊多一絲憐憫之心，如果她們這些做姐姐的能夠勇敢地站出來替她求情，情況會不會不一樣？
鳳婉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始終難以釋懷。即便在和他情投意合結婚的多年以後，她始終無法原諒自己對唯一的妹妹曾經有過的忽視。
如果是在正常的家族中，也許那小小的忽視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或者說不會成為大礙。畢竟當年的她也不過是一個小姑娘，根本就不成熟，對很多事情同樣懵懵懂懂，知曉了也是沒有任何解決能力的。
然而鳳殊死了。她的妹妹後來死在了外頭。悄無聲息地就這麽死在了父母手足的前邊，而他們作為家人，卻連她長大之後是什麽樣的模樣什麽樣的性情都一無所知。
幼年時對妹妹的不夠親近，不夠友善，不夠包容，不夠支持，一樁樁一件件，原本再正常不過的細節，卻讓她輾轉反側，抑鬱難解。
他墜入情網時，一直追著她跑。她去哪裏，他就會以最快速度出現在她身邊。她無視他，他不怕。她嘲笑他，他同樣高興。她羞辱他，他從來不認為那是她的真心話。她用盡了一切的手段去趕他走，可他愣是忍耐住了抓狂的心情，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在她身邊。
結婚以後，她才最終告訴他為什麽終於打算和他走到一起。
“你有一個好哥哥。他就像是擔心自己的孩子一樣擔心著你這個唯一的弟弟。長兄如父，雖然早早失去了父母，是你的不幸，但擁有這麽一位出色又負責的兄長，是你此生最大的幸運。”
她沒有能夠對自己的妹妹盡到姐姐的責任。因為看到了他們兄弟之間的互動，才最終深受感動，願意接納他成為她的家人。
鳳殊是鳳婉之所以會出現在他身邊的唯一緣由。長兄則是鳳婉下定決心要和他攜手白首的最終關鍵。
無論發生什麽，他都要像當初答應鳳婉時所說的，要一輩子對哥哥好，也要一輩子尋找妹妹，找到了妹妹，就要一輩子做妹妹的家人，連同她和其他鳳家人虧欠的那一份，通通都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