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龍之身 7
蓮一一終於明白,一路上在流血的是這個易怒的少年,傷得重的不是侍衛,而是他自己。隻是他著黑衣,不易讓人發現血跡罷了。
肋下的傷口太長也太深,到現在還未完全止住血,要將傷口縫合才有助於止血愈合。
對於她的好心提議,少年完全不領情,說句“沒必要”即想將褪至腰間的衣服套起,蓮一一急了,強行按住他的手,道:“什麽沒必要!你知不知道傷口有多深,你自己低頭看一下啊!”
楚岩汐沒有抽出被按住的手,他沉默半晌後聲音低緩地答:“我不敢看,看了會怕。”
蓮一一以為自己聽錯了,腦袋有一時的斷弦,她睜著眼睛驚愕無比的樣子讓少年不由地又皺眉,蓮一一也不同他計較,知道少年默認了她的建議。
她時常在山裏救治一些小動物,估摸著手法應當差不多。
用燭火將縫衣針消完毒後,她蹲跪地上看著他肋下血肉模糊的傷口,也不禁因害怕而略有躊躇,可她亦清楚這個桀驁的少年抵死不會去見山下的大夫,她隻能咬牙逞強而為。
每一針下去線上都牽皮帶肉,鮮血順著針眼流出,讓她手腳發軟,血的腥味亦讓她胃裏翻江倒海,但低頭見少年因疼痛而握得指節發白的手,她知道現在不是示弱的時候。
她在心裏不斷將自己鼓勵,終於將傷口一針一線地縫上。
末了,她抬起滿是汗水的臉問:“這樣可以了嗎?”
楚岩汐睜開緊閉的雙眼,卻隻是望著對麵的牆壁,淡然道:“可以。”
蓮一一手腳酸軟地坐在地上,少年的反應讓她忍不住微笑,“縫好了也不敢看?你看上去那麽凶惡,不應當這麽膽小才對!”
不知是楚岩汐太累抑或是別的原因,這回他沒有發怒。蓮一一也適可而止,拿過藥膏認真地幫他抹上,再小心翼翼地給他纏上紗布。
她出門將木盆中的血水倒掉,然後仔細洗漱了一番,並換下了那套髒得不成樣子的衣衫,她感覺舒服多了。
等她收拾妥當返回屋中,發現少年當仁不讓地在她的床上睡下了,她推推少年,“你們得讓個床給我啊。按道理,你當睡地上。”
楚岩汐不理,說道:“為什麽是我?你把他推下去,反正他暈睡不醒也不會反對。”
蓮一一被他的理論駁得啞口無言,她歎口氣道:“他受傷了,怎麽可以睡地上?”
“我也受傷了。”少年低聲道。
這是不爭的事實。蓮一一歎口氣,低頭打量兩張竹床間的空地,此時已到半夜,山石返潮,這地上根本沒有辦法睡。
少年在床上翻側身,背靠竹牆,讓了一半床鋪給她。
蓮一一馬上心花怒放,喜滋滋地靠著床沿側身躺下,說道:“這才是個乖孩子。”
聽到少年冷哼了一聲,她趕快噤了聲,怕真將他惹得翻臉不肯讓位置了。
兩張竹床都不大,霍錚人高馬大,躺在上麵不留一絲空隙,即使少年尚年少瘦弱,蓮一一也不胖,但也要側著睡才能並排躺下兩個人。
背後又傳來少年的聲音:“你可懂男女授受不親?沒有長輩告誡過你,不能與男子同床而眠嗎?”
蓮一一勞累一天,現在才得以躺下,全身都感到無比舒適,聽了他的話,隻是微微一笑道:“當然有,不過非常時期非常對待。再說,你隻是個孩子,不用對這禮教太過在意,長大再守也不遲。”
“我十六歲,不是小孩。”
“哦……十六了啊……你長得這麽瘦小,我還真沒看出來。不過沒有關係,比我小的就是小孩。”
少年似乎睡著了,未再接她的話。
蓮一一枕著手睡實在不舒服,她翻轉身推推少年,道:“我的枕頭。”
“很難聞,不用提醒。”少年閉著眼道。
蓮一一用力想將枕頭抽出來,道:“難聞不要枕啊,我沒枕頭睡不著。”
少年將枕頭拉緊,道:“我將就。你睡不著可以不睡,正好擠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