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境 2

  在皇宮中，什麽母子之情，夫妻之愛，兄弟連心，統統都是一場虛偽的表演，在這裏，所謂的人生不過是一場殺戮。


  霍錚想得冷汗直出，慶幸自己沒有出生皇室。


  “殿下，我並不認為是寧王，他所處的位置太微妙。即使有這個心，但未必會動手，落井下石倒是他慣有的伎倆。不過無論是誰，都與這皇權有關。”


  “接二連三，他們也真有毅力。原來你總是放他們走，現在想抓他們都抓不住。”


  樸風微笑道：“若不虧了他們，你學而無法致用，修為哪能如此精進，你當謝他們才是。”


  楚岩汐點頭，望了眼窗外的修竹，聲音冰冷：“我會重謝。”


  “我們很快沒有機會這樣玩了。他們下手這麽多次都折戟而歸，這次的重創可能會令他們消停一段時間，但下次必定會嚴密布署，以求萬無一失，你以後要多加小心。”


  楚岩汐聽後沉默不語，良久才說：“防不勝防，如何小心？要麽更加強大，要麽且聽天命。”


  說到這裏，他轉頭看霍錚：“隨我去趟太傅府。”


  霍錚立刻點頭答“是”，轉身要出去吩咐太監備馬，可是才一動腿，因站久而麻木的疼痛又被激活，他擰緊了眉，即使是衣服磨碰皮膚都讓他痛楚難當，想到一會兒還要騎小半時辰的馬，那才真是非人的折磨。


  看來打他三十鞭不是楚岩汐對他的懲罰，真正的懲罰在這裏。


  一陣清朗的笑聲傳到他耳中，隨即他聽到樸風說道：“霍侍衛，你真能騎馬？”


  霍錚趕快轉身拱手答話，言語中卻有些躊躇：“我想……可以。”


  樸風道：“太子殿下隻是讓你陪他去太傅府，並未說要騎馬去。”


  霍錚有些尷尬，不知應如何回話時，見樸風手指間變幻出一道藍色透明光影，藍光一著地即變幻出一道月亮門，門中小徑通幽，花草妙蔓。


  樹影花間，一位七八歲的紅裳女孩子正在捕蝶，她聚精會神，連氣都不敢出，生怕驚飛了蝴蝶。


  霍錚完全愣住。今天所聽所見，全都出乎他的常識範圍。


  “這是疊境，”樸風微笑道，“真要騎馬去我府中，恐怕會要了霍侍衛的命。”


  楚岩汐抬頭看了一眼挎劍正立的霍錚，泰然說道：“他死不了，我用梅花易數卜過他的命卦，他要活到九十歲，子孫滿堂，善終。當然……除非他尋死，天命也難擋。”


  他說著話站起了身，先向月亮門走去，霍錚職位最低，理應走在最後，樸風也不與他推辭，微微一笑即跟在太子身後。


  霍錚不經意轉頭，猛然發現太子又回到剛才所坐的地方，拿起一本書在看。


  他驚愕地趕快轉回頭，見太子明明行走在花園的小道上，而讓他終於驚呼出聲的是，他也看見自己安安靜靜地站在廳中，那個自己見他望過來，也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亦滿是疑惑。


  樸風在月亮門中轉頭招呼霍錚：“霍侍衛，那隻是幻像，對付萬一闖入的宮人，你不用太驚奇。”


  霍錚努力平靜住不穩的心跳，低聲道：“讓太傅見笑了。”


  一跨過月亮門，霍錚即發現皇宮中那個雕梁畫棟、高大氣派的書房立時消失不見，他的身後是假山涼亭，空氣中彌漫著清淡的花香，他們的腳步聲驚飛了蝴蝶。


  那個紅衣小女孩抬起頭，看著一路行來的三人，跺腳噘唇道：“爹爹你嚇跑了我的蝴蝶！哦——太子哥哥，我最不喜歡你來了，你整天一副冰塊臉，而且你一來爹爹就不陪我。”


  樸風好脾氣地笑道：“我知道，所以今天帶了一位會講笑話的哥哥陪慕雪玩。”


  會講笑話的哥哥？當然不會是太子，他若會講笑話，天都能塌下來。


  霍錚正在想哪位是太傅口中的人物，眼前一片飛紅，那個穿紅衣的小女孩已經飛跑了過來，拉住了他的手，問道：“你會講笑話嗎？好啊，我最喜歡聽笑話，阿娘總是講女孩子笑得太凶就不是女孩子的樣子，你也這麽認為嗎？來這邊花園裏，你同我講講笑話。”


  霍錚被慕雪的熱情弄得不知所措，他抬頭看一眼太傅，眼神明明在求饒。


  太傅隻是微微一笑，並不幫忙，而一邊的太子，更是冷眼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