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境 5

  慕雪嘻嘻一笑，咬了一口糕道：“有那麽……一點點。”


  她口裏塞滿了糕點，又拿起一塊，遞給站在一邊發窘無措的霍錚，含含糊糊地說道：“過來吃嘛，我阿娘做的哦，好吃到你想將舌頭也吞下去。”


  太傅夫人將她的手一拍，說道：“你有點樣子，一點不像小女孩，口裏在吃東西時不能講話。”


  慕雪卻堅持，手並不放下去，目光灼灼地看著霍錚。


  霍錚隻好上前接了甜糕，太傅夫人讓個座位給他，請他坐。


  霍錚隻答不敢。


  太傅夫人道：“你不必太拘禮，既然太傅能將你帶來這裏，就將你當作了家人，你隨意些更好。”


  “家人”這兩個字讓霍錚心有觸動，他不再說什麽，坐了下來。


  慕雪口裏吃著糕，眼睛一眨，又想起一個主意，說：“我們去偷看爹爹與太子在做什麽，好不好？”


  她根本不容霍錚將“不行”兩個字說出來，拉過他還捏著糕點的手，躍身而起，拽著霍錚騰空飛行。


  太傅夫人還未來得及阻止，他們兩個已去得遠了，隻在空中剩兩個小點。


  她微笑地搖搖頭，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


  她倒能理解慕雪見到霍錚的開心，諾大一個太傅府，慕雪從小到大見過的隻有太子一個外人。而太子的性情，完全可用冰山來形容，認識他這麽多年，沒有見他笑過，更別談讓他與小雪嬉戲。


  霍錚雖被訓練得吃喝站坐無不謹依規矩，但比起太子卻不知親切多少倍。他不會嚴詞厲色，亦對慕雪的惡作劇持包容態度。


  慕雪剛才一邊給霍錚抹藥一邊說：“謝謝爹爹送他來陪我玩。他很有趣的，阿娘你發現了沒有？……我最喜歡看他困窘臉紅的樣子，哈哈，他真的好像比我還小。”


  霍錚被凜冽冷風吹得睜不開眼，騰空飛行根本不似想象中的那麽美妙，而且處在這個高度，不害怕也是假話，他現在最怕這個鬼精的小女孩突然鬆開手。


  不知太子在算他命卦的時候，有沒有算到他將遇到這位小小神女？


  慕雪比他要輕鬆的多，她一邊抓住霍錚的手飛行，一邊往下看，“好奇怪，他們剛才明明是在這湖邊，怎麽沒有人？我探一下他們在哪裏。”


  她想也不想即鬆開了握著霍錚的手，雙手催動印伽。


  霍錚感覺身體一沉隨後直線下墜，速度快得讓他忍不住喊叫出聲：“慕雪——”


  他眼前又是一片飛紅，慕雪及時出現在他眼前，但他還在下墜。


  慕雪稚氣的臉上全是捉弄的神色，她說：“你對我笑一笑，我就救你。”


  霍錚心裏道：太子果然未算到這位神女。


  見霍錚不肯笑，慕雪很委屈地伸出手拉住他，穩住他下降的動作：“你們都不肯陪我玩……我真的好可憐，困在這個疊境裏，永遠不能出境，也見不到其他的人，有時爹爹做幾個假人陪我玩，但都受爹爹神思操控，一點意思都沒有。”


  說到這裏，她看著霍錚，眼睛一眨，淚珠輕車熟路地滾落：“你們大人都很狠心，對我笑一下有什麽嘛，就要死撐麵子不肯笑，死也不笑！哄我開心一下這麽難？”


  霍錚並未完全聽懂她在說什麽，看到她流淚已讓他慌了神，他不記得小時候是怎樣哄常常哭鬧的弟弟妹妹，他隻能說道：“你別哭，我笑，現在就笑。”


  慕雪果然停止哭泣，睜著水氣迷蒙的眼睛看著他。


  霍錚略作準備，一本正經地拉彎嘴角展示出一個笑容。


  這個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逗樂了慕雪，她“撲哧”一聲笑出了聲，眼淚猶掛睫毛上，她上前抱住霍錚，臉在他胸口蹭了兩下，將臉上的眼淚與笑出的清鼻涕全擦在他的胸口。


  霍錚隻要她不哭就好，衣服是否髒了他並不在意。


  慕雪在空中帶著霍錚一轉身，手一指說：“霍哥哥，他們在那裏。”


  他們兩個輕鬆地落在一顆高大桉樹的主幹上，慕雪坐了下來，兩隻腿一蕩一蕩，一副很自在的樣子。


  霍錚站在她身後。


  在他們前方不遠處，正是背手而立的太子與太傅，離得太遠，聽不見他們在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