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無是處的正義
用工程塑料和合成材料構成的銀灰色光滑的牆壁在燈光下被照得有些反光。雖然有著先進的空氣淨化與通風係統，但這個小小的房間仍然讓人覺得悶熱不堪。
穿著米黃色髒兮兮大衣的金發男子坐在房間裏唯一的小桌子上，手被閃著光的電子手銬銬在桌子上，他隻能保持著身體略微前傾的姿勢，甚至沒法直起腰來。
也許你還不知道，這個設施裏的所有人都本能的恐懼著房間裏被束縛的男人，即便此時此刻，他正麵臨著死刑的審判。可是，當負責審問的軍官走進房間裏的時候，他的動作明顯遲疑了。他顯然並不是自願麵對這個男人的。
“我們都知道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圖靈上校。”軍官一邊說著一邊坐在了男人對麵，“然而，我，作為我自己，我理解你做出這種事的理由。”
“是嗎。”被稱為上校的男人微微抬起頭來，他說，“別說那種廢話了，小子。我殺了整個殖民地的人，所以你來審判我，讓我把牢底坐穿，事情就這麽簡單吧。所以，咱別把問題搞的那麽複雜。你就說，槍決什麽時候執行？”
“哎……上校。”軍官有些沒辦法的搖搖頭，他說，“如果是其他人，可能的確。事情就會變得簡單起來。可……你是我們的英雄。是所有人類的英雄，我們希望知道你這麽做的理由。請你告訴我，圖靈上校，你為什麽要殺死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殖民地的人？”
“因為他們求我那麽做。”上校看著軍官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你是否被告知了真相呢？這位……中將先生。以你的年紀成為中將真是年輕有為啊。但是，你是否知道你所效命的組織一直都在欺騙你？”
“我不明白你說的話……上校。你是認為，你被軍情局或者——”
“不。不是我。是我們。你，我，以及那個殖民地上的，所有殖民地上的，星墜堡上的，所有人。我們都被欺騙了。你有看今天的新聞嗎？”
“您是說關於殖民地的新聞？”
“沒錯。你看到了什麽？”
“……上麵說，一個遠地殖民地上的農民被某個‘殺人魔’殘忍的殺害。”
“你發現其中的問題了嗎？”
“我不明白……”
“農民。現在那些媒體知道管他們稱為‘民’了。現在，在他們被殺死的之後，才終於，在這一刻成為了‘人’。真是讓我覺得惡心。”上校不高興的拉了一下拷著自己手腕的手銬，手銬發出了嗶嗶的聲響，用電擊讓他老實了一點，“所有人都被騙了，長官。所有人。”
“…………”軍官停頓了一下，他不想和人爭論，他來到這裏隻是為了洞察真相，“那麽，你來告訴我什麽才是真實的吧，上校。我就是來這裏聽你說的。”
“我奉命前往那個殖民地。軍情局的人告訴我，有消息稱那裏有一個在黑名單上的醫生，需要我把他帶回來。”上校開始簡述他的任務，“然後我抵達了那裏。”
“那麽是什麽誘導你殺了他們？”
“…………在那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上校說，“你知道……人類為什麽稱恒星為‘太陽’嗎？”
“因為……那隻是一個代詞？這和我們的話題有什麽關係嗎？”
“你這樣年紀的人一定對地球的記憶非常淡薄吧。你有去過地球嗎？”
“……地球已經不在了。現在所有人都不允許靠近它所在的星係。”
“沒錯。但是，最早，也就是人類的祖先，在他們還未能飛到天空中的時候，為恒星取了‘太陽’這個名字。星墜堡也有一個太陽吧，雖然它比地球的太陽小了好幾倍，但人們仍然能夠看到它。可是啊，長官……”
上校壓低聲音，他說：“可是，那個殖民地上的人，他們看不見太陽。在紅矮星的照耀下，隻能靠著避難所的地熱能勉強獲得生存所需的溫度。然而那顆紅矮星就算隻能發出一點點可憐的熱量，也仍然是他們的太陽。”
“他們睜開幹枯的眼皮，想要抬頭看，但是卻什麽也看不到。你說是為什麽呢？長官？”
“因為紅矮星太暗了吧。”
“是啊。那是一種非常暗非常暗的星星，當我們還在地球上的時候，就算在最黑的夜空中也很難發現它的光亮。但即便如此，它也仍然是那個殖民地的‘太陽’，隻要是太陽，就會發光，而當人們看不見太陽發出的光的時候，隻有兩個原因。”
上校的眼睛盯著對麵的人，他說：“第一，他們瞎了。第二，他們在說謊。”
“你說了這麽多，究竟是什麽意思呢？上校？”
“當我問起的時候，他們說，他們本是宜居殖民地的普通市民。但是因為軍方的某個計劃，被選為先遣殖民隊。協議上說，他們將前往一個適宜生存，鳥語花香的地方，並且將被給予足夠多的物資，建立殖民地。”
“…………”不知為何，對麵的軍官沉默了。
“他們滿懷期待的……被丟在了那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除了災難般的氣候之外，還有更加可怕的東西在等著他們。他們的身體被當做苗床，被植入增殖細胞，長出多餘的內髒和四肢，成為了怪物。”
上校這麽說著，他竟然站了起來，把他拷在桌子上的手銬不知何時哢的被打開，他看著眼前的軍官，從大衣裏拿出了槍，居高臨下的指著對麵的人說：“所以，他們才不看見太陽。因為多餘的眼球擠破了眼眶，因為內髒破裂的痛苦讓他們陷入瘋狂。”
“上校……”
“他們聽到了我的名字，用多出來的手抓住我，所有的手都抓著我的衣服，對我說：是你吧，人類的，我們的大英雄啊！太好了，你來救我們了，那麽……就請殺死我們吧！”
“…………上校。”對麵的軍官也站了起來，他看著上校的槍口竟然露出了微笑，他說，“難道，莫非你故意被抓，是為了到這裏來審問我，為那些……棄子，伸張正義的嗎？”
“是什麽給你的錯覺，讓你覺得我是正義的英雄？”上校微微眯起眼睛來，他碰的開了一槍，打斷了對方的腿，在慘叫聲中，他說，“我說過了吧，你效命的組織欺騙了你。我啊，根本就不是什麽英雄。隻是一個，會隨時發泄的惡徒。”
又是一槍，這次，子彈穿透了這人的腦袋。腦漿夾雜著血液濺在後麵灰白色的牆壁上，啪嘰一聲，人也倒下了。上校收起了槍，他說：“好了馬修，快點把門打開，這破地方讓我喘不過氣來。”
“你又在做多餘的事情了。上校。”馬修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有點幸災樂禍，“軍情局會非常，非常，非常生氣的。”
“管他們個鬼！”上校不高興的踢了下椅子，“快點放我出去啦！”
“英雄難道不都應該伸張正義嗎？你難道不應該把他帶回軍情局，然後送上法庭，接受審判？”
“也許吧。人們的社會需要秩序。但是……秩序並不是正義，馬修。你聽好了。”一邊走出已經打開的門，上校一邊說，“秩序擁有意義，卻隻能讓你心有不甘。而正義一無是處——卻可以讓你爽。”
“為什麽一定要救他呢？就那麽想要救那個海賊嗎？”
此時此刻，大監獄‘推進城’的監獄長麥哲倫身邊舞動著毒龍，他看著躺在地上，已經被毒液泡滿動彈不得的路飛說：“他已經接受了審判，即將迎來的是正義的處刑。你也一樣。”
“……是不是覺得很開心？”
“嗯？”什麽人？為什麽從草帽小子身上發出了男人的聲音……？
“麥哲倫監獄長。處決罪犯，是不是讓你覺得很開心？以正義之名，執行著殺戮……”馬修開口說，“會讓你覺得，心情舒暢嗎？”
“你是誰？”聲音的確是從路飛身上傳出來的，麥哲倫說，“草帽小子不可能還能說話，電話蟲……也不可能還存活。你究竟是……”
“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與我所熟知的東西相反。”馬修沒有回答麥哲倫的問題，他繼續說，“竟然還有人會把正義兩個字寫在腦門上，真是讓人覺得可笑。不過看到了這個監獄裏的一切，我倒是覺得你們‘名副其實’呢。”
“…………什麽意思？”
“沒什麽。隻不過是覺得某個男人說得歪理竟然有道理。”馬修回答說，“你剛剛問，為什麽要去救艾斯先生吧。也許路飛先生他有他自己的理由，但至於我呢……我隻是……”
“覺得你們的正義可笑至極罷了。”
到底是什麽人……麥哲倫走到了動彈不得的路飛跟前，他看到了一個被毒液覆蓋的小球，他把小球撿了起來：“蠟……？”
“這隻是我們逃跑的朋友留下的最後的禮物。”馬修的聲音從中傳來，“閑聊到此為止了，監獄長……世界政府究竟隱藏了多少秘密，就讓我來揭開其中之一吧，比如，在Level 6的那個東西，你知道的吧？監獄長？”
“？！！你究竟……”是怎麽知道的！那就是連獄卒都不知道的秘密……被藏在Level 6，不能被‘人類’發現的那個‘屬於未來’的東西……麥哲倫驚訝的說，“你是和草帽小子一夥的？我會抓住你，不要得意忘形了。”
“我不討厭你，麥哲倫監獄長。你是一個信念堅定的人，就算聽我說了這麽多廢話，也沒有過一絲動搖。”馬修說，“可是，我也有使命在身。就和你一樣。我想……我們不會再見了。至少，不會再談話。”
“喂！你！不要打那個東西的主意！喂！！”
麥哲倫意識到對方不會再回答，他捏碎了手裏的小球。可惡，為什麽會知道那個東西的存在……應不應該報告海軍總部呢。可是，真的有誰可以使用得了它嗎？那可是就連貝加龐克都放棄處理的‘船’。剛剛那個男人，究竟是……
——“喂！小馬修！你確定小草帽不會被殺死嗎！”
Mr.2馮·克雷一邊跑著一邊說：“我們把他丟下真的能行嗎？”
“恕我直言，馮·克雷先生。是你自己先跑的好嗎？”路飛真是會認識一些奇怪的朋友……馬修說，“不論如何，如果你想把鍋甩在我身上就甩吧，我無所謂。我和路飛先生提前說過……我的所有計劃都將以‘救出艾斯先生’為唯一的目標，因此，就算他死了，我也不會停下來。”
“等、等一下！難道你是說小草帽已經、已經——？！”
“中了這麽多毒不死才怪吧。不過……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是個運氣好到爆炸的家夥，也許……”馬修說，“也許會有奇跡降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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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頭正是馬修的回憶。關於推進城，我大概隻挑了特別的地方寫一寫，其他的都和原著沒有太大的差別。畢竟在這種地方，馬修是沒法太發揮實力的，他隻有在貝加龐克的實驗室才能無法無天（？）
今天雙更！馬修二連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