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深處
曼斯菲爾德回過神來的時候,周圍的景色已經完全改變。明明剛剛還牽著有香的手,剛想說有香的手也太涼了,一回頭,眼前的就已經不再是店內,而變成了視野寬闊的海岸。
這是一座小島,陽光明媚,天空蔚藍,隻不過,島上卻被垃圾堆成一座座的山。惡臭彌漫在空氣中,不時傳來烏鴉或者海鷗的叫聲,這個地方與身穿盛裝的曼斯菲爾德·瓦倫斯格格不入。
但是卻並不陌生呢,在本應一片空白的記憶中,曼斯菲爾德想起了一些微妙的片段。隻不過,他並沒有慌張,也沒有困惑不解,而是如同遊覽一般,繼續邁開了腳步。
“不可回收之島……”
在海岸的一側,被海浪拍打的礁石上用廢舊的布滿紅色鐵鏽的金屬‘搭建’出了島的名字。這裏是不可回收之島,是專門‘收容’不可回收垃圾的地方。在沙灘上,一個穿著格子連衣裙的女性牽著一個小男孩的手,往裏走了兩步。
但是他們並沒有離沙灘邊的小船太遠,在不遠處,還有一艘比較大的遊輪,待會兒他們應該還會乘坐那艘船離開吧。
“我們到了哦,蒼介。”女性彎下腰,她看著男孩露出了笑容,“這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
“媽媽……這裏是……無人島?”男孩略有困惑的看著自己的母親,他說,“我應該待的地方,是無人島嗎?”
“不是的。這裏是有人生活的,蒼介。”女性搖搖頭,她說,“他們生活在這堆不可回收的垃圾中,因為他們自己也是不可回收的垃圾。不管去哪裏都不會被歡迎,都會被驅逐,唾棄。因此隻能待在這個地方。”
“…………媽媽,你是說,我也……”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女性的語氣變得嚴厲,同時她的笑容也消失了,“要不是因為你的這雙眼睛,我也不想這樣。那個人是不能接受一個不是他親生的孩子,如果你的眼睛不是這個顏色就好了。”
“…………”我的眼睛……?男孩沒有說話,他隻是平靜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什麽嘛……就算說成這樣,也不哭,也不鬧。真是一點都讓人喜歡不起來。”女性直起腰來,她切了一聲,“到底是哪個男人的孩子……我也記不起來了。算了。總之,你在這裏也不會死吧,有丟垃圾的船過來的時候,你就求他們帶你走吧。”
“母親要去哪裏呢?”
“我才不會告訴你我要去哪裏!別想著再來找我!”就像是躲避一袋垃圾一樣,女性露出了險惡的表情,她往後退了幾步,“垃圾是不能主動回到主人身邊的,知道嗎?蒼介?我去尋找新的生活了,你也去找吧。”
是這樣嗎……可你是……我的母親啊?蒼介抬頭看著自己的母親,他沒有露出任何應該屬於他這個年齡的孩子的表情,隻是平靜的看著這個走投無路故作殘忍和淡定的女人,然後開口說:“我明白了,媽媽。”
“明、明白了……?你竟然一點都……”這個母親事到如今又覺得不可思議起來,“你一點都不害怕嗎?!一點都不難過,不生氣嗎??你這孩子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以為媽媽希望我這樣……”
“怎麽可能!!我希望你是個正常的孩子!!”
母親有些歇斯底裏的大叫了起來:“為什麽一副什麽都懂的樣子!!為什麽一副好像看可憐人的眼神看著我!!你啊!!你就像是那些男人一樣!你們!你們都不要靠近我!!!”
她這麽喊著抱著頭就跑回了小船,她沒有管想要說點什麽的船夫,催促著他快點離開這個海岸。而蒼介呢,他站在沙灘上看著自己的母親漸漸遠去,什麽也沒說,隻是平靜的看著,直到最後大船都消失在視野裏。
“對她來說,你就是不可回收的垃圾吧。”曼斯菲爾德走到了那孩子身邊,他也看著大船消失的放心說,“你恨她嗎?”
“希望她丟掉自己的垃圾之後,能變得幸福。”蒼介用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成熟語氣說,“這是我……不。這是你在等待了三天,希望那艘船能夠回來卻落空之後,許下的願望。”
“…………是這樣啊。空白的記憶裏還有這樣一段。”曼斯菲爾德覺得自己好像想起了一點什麽,“看起來我沒有一直待在這座島上呢。”
蒼介抬頭看看身邊的曼斯菲爾德,然後指向海平麵,隻見那裏,又出現了一艘船。黑色的旗幟上畫著別致的白色骷髏頭。
“與海賊的不解之緣,就是從這裏開始的啊。”曼斯菲爾德露出了笑容,他說,“謝謝你,蒼介。告訴我這麽多。”
“你不想想起更多嗎?你不覺得害怕嗎?”
“為什麽?”
“失去過去是令所有人害怕的事情。所有經驗,所有知識都會消失,積累的地位、生活所需的人脈也會跟著不見。失去過去的人會無法生存下去,尤其是你這樣沒有任何親近之人的人。而且……你不想知道嗎?被海賊帶走之後,你又去了哪裏?”
“…………蒼介。你是不是不會忘記任何事呢?”
曼斯菲爾德沒有被蒼介的話煽動,他也平靜的說:“我也是一樣。我一直以為,這是一種無法被治愈的疾病,可是沒想到,魔法卻陰差陽錯的讓我體會到了‘遺忘’的感覺。我可是非常享受‘失去過去’這個體驗呢。”
“你是個奇怪的人。”
“很多人都這麽說。等到一切結束之後,我又會事無巨細的想起來,所以此時也沒必要追問什麽吧。”曼斯菲爾德搖搖頭,他說,“我是一個幾乎什麽事都能做得到的人,除了遺忘這間事,怎麽也做不到——但現在卻在別人的幫助下做到了,我應該算得上無所不能了吧?”
“為什麽這麽豁達?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你會因為不能遺忘,而想要結束生命。你會因為接連被重要的人們拋棄,而失去鬥誌。為什麽事到如今,你還能這麽淡定?以前的你,是不會這樣的。是什麽讓你覺得,你一定還能想起來?”
“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有一段意誌消沉的日子呢……不如說,一直都很消沉吧。”不論在哪裏,在重新與那個人相遇之前,我一直都是意誌消沉呢。曼斯菲爾德笑了起來,他說,“不過,再堅持一下吧,蒼介。在你的未來,會有一個像是彩虹一般的人出現。”
“彩虹?”
“啊。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她。她會帶來對你來說拯救一切的寶藏。因為你就是我,所以我知道的,當你看到機會的時候,就一定不會錯過。”曼斯菲爾德說,“如果遇到了迷茫的時候,覺得就算是你自己也無法想通的事情,隻要找到她,她就一定會——”
“老板!!!”
“…………”
隻聽到這樣一聲,曼斯菲爾德再一次回過神來,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不論是大海,天空,垃圾山還是惡臭都消失不見了。眼前的是一個過於潔白的存在。他露出笑容:“一定會來救我。”
“咦?”
“有香小姐一定會救我的,對吧?”
“那倒是沒錯啦……可是老板在說什麽呀?”
“沒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隻是在下剛剛……好像打敗了惡魔呢。”曼斯菲爾德笑得很開心,“在有香小姐的幫助下,沒有被吞噬,真是太好了。”
“我不明白老板在說什麽啦……老板隻是發呆了幾秒鍾哦?”有香歪著頭,她說,“伊治先生也看到了吧?”
“啊。”伊治點點頭,他說,“有香,離他遠點吧,這個人他很奇怪。”
“別這麽說嘛~~在下也是很努力的啦!隻不過,可能的確因為在下很怪,所以那位惡魔先生沒辦法好好的靠普通的方式誘導和蠱惑在下呢。”曼斯菲爾德想了想,他說,“有香小姐和伊治先生剛剛什麽也沒遇到嗎?”
“嗯……隻是走著走著,老板就突然停下來發呆了。”有香如實回答。
他們本來是想要從這家店出去的,結果走出大門之後,門另一邊還是這家店……就是完全出不去。所以隻能往裏麵走,裏麵的空間非常大,肯定已經超出了店的正常大小,這裏可能是夢的世界或者其他什麽魔法空間吧。
“原來如此……是先從在下下手,還是有香小姐以及伊治先生免疫呢?”現在我也免疫了吧?曼斯菲爾德說,“看起來,惡魔先生比較擅長精神攻擊呢。”
“這樣啊。”那我豈不是完全不用擔心了嗎?伊治冷靜的說,“真是膽小的惡魔。就連和我們正麵對決的膽量都沒有。”
“正麵對決怎麽可能會有勝算啊……”正常人都不會和有香小姐身後的那支‘神秘隊伍’正麵對決的吧!曼斯菲爾德默默吐槽,“惡魔好像都比較擅長這個呢。”
“弗雷好像也這麽說過……畢竟他們是由人類的精神組成的吧?”有香說,“就是說其他消失的大家也有可能是在某個地方與惡魔‘戰鬥’吧。隻要能夠克服心中的恐懼就能打敗他……嗎?”
“心中的恐懼嗎……與其說是恐懼,不如說更像是難以跨越的心結。”這個惡魔怕不是完全的恐懼,還摻雜著其他一些情緒。畢竟恐懼本人(魔)並不在這裏。所以應該是混合的其他惡魔吧。曼斯菲爾德回憶著剛剛的事情,他說:“我覺得在這裏的各位應該都不是那種被過去束縛的人……啊……”
“老板?想到什麽了嘛?”
“其他人不用擔心,但是時江夫人稍微……”被過去束縛著的,就隻有她啊。不如說,這家店正是她的牢籠。原來是這樣啊……這家店的跟基,並不是控製著這裏的惡魔,而是時江夫人嗎?也對,惡魔是由人的情緒與意誌而生,那利用人類的情緒與意誌才更簡單吧?
曼斯菲爾德說:“我們就以找到時江夫人為目標,繼續前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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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店是以時江夫人的‘意誌’而創造的,也隻能因為時江夫人的‘意誌’而毀滅。敵人們隻是利用了這一點,他們知道時江夫人仍然被過去束縛,所以她自己是很難走出心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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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修不在的時候,負責思考的就變成了曼斯菲爾德。順帶一提,馬修在的時候,這家夥隻會專注於向有香求婚並美滋滋的寫結婚申請書,而一點都不會思考正事哦。
馬修:你給我想想啊!!!
老板:嘿嘿……結婚申請書……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