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陳年舊事
“君兒,你千萬不能夠掙紮,一定要冷靜。”
“眼看著競婚結束後,你父親的七十大壽就將到來。”
“他答應過我,國壽那日,會將你放出來,還你人身自由的。”
老太君緊緊的攥住蕭君的手,滄桑的眸子裏,滿是心疼。
那麽多兒子,她最寶貝的便是蕭君。
說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一點也不為過。
二十幾年如一日,她天天過來送飯,一次不曾落下。
這陰詭地獄裏,充滿了潮濕和陰寒。
隻要走進,她的老寒腿,便會疼的撕心裂肺。
若不是拄著拐杖的話,她根本無法走入死牢。
可盡管這樣,依然不改初心,隻為每日跟兒子說說話,聊聊天。
哪怕,隻是看一眼也行。
“媽,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他麽?”
“很多年前,他曾經允諾過我,隻要我出山替他辦完那件事,便還我自由。
“當時,我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寧可一輩子身陷囹圄,也不做那等慘無人道的事情。”
“可是,他並沒有善罷甘休,竟然拿慕寒的性命來威脅我,逼迫我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這種人,說話根本不會算數的,我在替他鏟除心腹大患後,你放我出去了嗎?”
提及曾經的往事,蕭君充滿了愧疚,忍不住的抽了自己兩個耳光。
他生來便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唯獨那件事情,是他一生永遠的痛。
他真的沒有辦法,逼上梁山,迫不得已。
如果不按照父親蕭雲海的要求,遠在姑蘇的蕭慕寒,很可能便會喪命。
女兒是他活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念想。
一時鬼迷心竅,犯下了惡行。
至今,他仍舊耿耿於懷,不願原諒自己。
“君兒,當初那件事不是你的錯,豪門的爭鬥,自古就是如此。”
“流血和犧牲,實在太平常不過了,你不要怨恨你父親,他也是為了家族。”
老太君趕緊拉住兒子的手,不讓他自殘。
“難道,為了家族,就得傷天害理?”
“我不明白,我想不明白!”
蕭君癱坐在地上,眼神之中,滿是悔恨。
可是,他能怎麽選擇呢?
一手是親情,一手是大義。
為了保住女兒的性命,他不得不那麽做。
“君兒,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當時應該阻止的。”
“你不要傷害自己,算我求求你了······”
老太君忍不住的老淚縱橫,幾乎是半跪在兒子的麵前。
眼看著,蕭雲海的七十大壽越來越近。
隻要把最後的這段時間熬過去,便會守得雲來見月明的。
兒子已經熬了這麽久,不該功虧一簣。
“走吧,你走吧。”
蕭君的臉上,滿是生無可戀。
他獨自蜷縮在角落裏,雙手抱膝。
平生不做皺眉事,世上應無切齒人。
這匆匆五十載,他頂天立地,剛正不阿。
唯獨,對不起那位死在他手下的天之驕子。
若不是當年父親逼迫,他咬緊牙關,快刀斬亂麻,滅了那位驕龍的話。
現在的金陵,恐怕輪不到蕭氏王族做龍頭。
“君兒,我知道心中的憤懣,也知道你對你父親的恨。”
“但你一定得善待自己,哪怕是為了慕寒想想啊。”
“她好不容易從姑蘇回到金陵,你這個親生父親,怎能置她於不顧?”
為了勸下兒子,佘賽花隻能夠拿蕭慕寒來做擋箭牌。
這是蕭君活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動力。
哪怕他是為女兒而活,也得撐住這口氣。
“你放心,我會熬到國壽那日的。”
蕭君淡淡開口,隨後便閉上了眼睛。
他的心中,仍舊有掛念,不可能一死了之。
······
走出死牢的老太君,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拄著拐杖,緩緩的回到臥室。
此時,蕭雲海還未就寢。
“老頭子,我上回跟你提的,七十大壽放君兒出來,你得算數。”
到了佘賽花這個年紀,她對所謂的身份和地位,已經不那麽在意了。
如今,唯一值得她眷念的,便是親情。
膝下的幾個兒子,都疏遠了她。
蕭柏風和蕭柏林因為常年生在姑蘇,跟她沒有任何的感情。
蕭柏雷則是變成了植物人,臥病在床,再也起不來。
蕭君的哥哥們,孝心一般,沒什麽值得期待的。
如今,她最掛念的,便是身在死牢的蕭君。
“這件事情,我從未答應。”
蕭雲海的聲音很冷,態度也很堅定。
別看他表麵上好像和藹可親,平易近人,其實骨子裏比誰都硬。
自古就有郎心似鐵一說,過去了二十幾年,他依然不能夠原諒蕭君。
“老頭子,你為何要這麽絕情?”
“君兒已經為當年的錯,蹲了二十幾年的死牢。”
“你就不能夠網開一麵,鬆口讓他在國壽那日,重獲自由?”
佘賽花還是不死心,整個家族,她是唯一有資格和蕭雲海談條件的。
其他的人,若是這般跟金陵王講話,很可能已經被踢出王族。
“不是我狠心,而是他根本沒有真心悔過。”
“這些年,但凡他向我服一次軟,我也不至於關他這麽久。”
“可他呢,莫說是認下,看到我就跟看到生死敵人一般。”
人心都是肉長的,蕭雲海也不能例外。
無論如何,蕭君是他的親生兒子,也是王族之中天賦最足的。
可是,他不能夠恃寵而驕,不能夠去挑釁王主的尊嚴。
為此,蕭雲海隻能夠一直關著他,直到哪天他能夠真心的認錯。
“他的性格,還不是跟你一模一樣?”
佘賽花無奈的瞥了蕭雲海一眼,攤攤雙手。
一定程度上,蕭君確實跟蕭雲海很像,從不輕易服軟。
也正是如此,父子倆才會如此僵持,誰都不肯讓步。
“不,他不像我。”
“性格上,他太過於仁慈,成不了事。”
想起曾經的那件事,蕭雲海依然心有不滿。
“好了,你也早點休息。”
“明日,你要跟我一起出席競婚儀式。”
蕭雲海似乎有些意興闌珊,不想在這件事情上,繼續的糾纏下去。
轉過身,便直接躺下。
隻是,他的眼睛一直沒閉。
腦海裏,始終浮現著“葉孤城”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