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歲月賬本

  當周小森拿起筆，試圖在紙上畫出那個圖案的時候，她忽然發現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畫了幾筆，覺得不對，又用筆塗掉，又畫了幾筆，還是塗掉。再閉眼回憶那圖案時，忽然間感到頭痛欲裂，忍不住按著腦袋叫了一聲：“啊！”


  阿善買花回來，抱著大束的色彩繽紛、香氣芬芳的玫瑰百合推開門，聽到周小森在叫，嚇了一大跳，用顫抖的聲音道：“文醫生，你把趙太太怎麽了？”


  文醫生用手指指周小森：“你問她！”


  周小森衝著阿善疲憊地笑笑：“不用擔心，我沒什麽。是我不好，想不起來被催眠後，在夢中看到的情景。”


  周小森從書包中掏出兩千塊錢遞給文醫生：“文醫生，您幫幫我，再催眠我一次，剛才是我太狂妄，不相信您，我向您道歉。”


  文醫生看看掛在牆上的鍾表，顯示是中午十二點半，他從周小森遞給她的錢中數出一千元，把剩下的還給周小森，鄭重道：“為你解答疑慮、讓你相信我，加上給你催眠，一共用了兩個小時，收費一千。剩下的還你，今天的治療先到這裏。”


  周小森央求他道：“是我不好，沒看清那個圖案，我還想再治療一會兒，你繼續給我催眠好不好？”


  文醫生搖搖頭：“一個患者，被催眠的時間不能太長。您今天，已經到極限了。”


  周小森非常堅定：“不行，我不走，我要繼續接受催眠，盡快找到我丈夫。”


  文醫生衝著阿善努努嘴：“阿善，你把她帶走，來的時候拖延，走的時候不走，時間觀真是有問題。”


  阿善聽話得點點頭，把花放在躺椅上，托著周小森走出診所，周小森使勁兒掙紮，叫道：“阿善，你放開我，否則我和你終止合約。”阿善將周小森拽出牙醫診所：“姑奶奶，你就聽文醫生的話吧，他說不能再催眠，就是不能再催眠了。你想你的身體要受不住了，你拿什麽去找你那個還不知在哪個時空的丈夫。”


  周小森看看一臉誠懇的阿善，忽然聽到阿善肚子響，歎口氣：“你餓了吧，我請你吃飯。”


  阿善愣了一下，高興地點點頭，響亮地答應：“哎！”


  路邊的炸雞店，油膩的小桌子上擺著一大桶炸雞，兩大杯可樂。


  阿善大快朵頤，周小森卻吃不下：“你是受文醫生啟發，才來吃炸雞的？有沒有別的吃的，不用給我省錢？”


  阿善一臉傷感：“本地人就愛吃炸雞，沒什麽美食，等我賺夠了錢，回祖國去，一定好好嚐嚐那些好菜飯。”


  周小森招手，對服務生用英文道：“再來一桶炸雞。”


  阿善滿臉感動：“吃不了了，你又不吃。”


  周小森：“你使勁吃，一會再給文醫生帶一桶，我看他也是炸雞控。”說到這裏，眼神望著遠方，惆悵道：“我有一個好朋友，她和她爸爸都擅長做炸雞，她曾經在網上教人做炸雞，成了網紅，不過她現在有了更好的發展方向。我還有個朋友，打電競的，在祖國，打電子遊戲贏了，就叫吃雞。他們兩個在一起，為了共同的目標努力，不知現在在哪裏封閉訓練，還是在打比賽。我好想他們，但是我現在這個樣子，實在不知該和他們說些什麽？”


  阿善：“我的直覺告訴我，你不用太悲觀。起碼我覺得來找文醫生，這步棋走對了。文醫生好棒的，他一定能幫到你。”


  周小森靠在椅背上：“我承認他很優秀，他給我講的法國女士的案例，他處理得很好，可是和我這情況還是不大一樣。對了，他既然有能力，醫術高明，為什麽混成這樣，又為什麽不離開這裏，不到更適合他的地方發展，比如祖國，我想祖國那麽愛惜人才，一定能給他更多的發展機會。”


  阿善喝了口可樂，打了個飽嗝：“哎，說來話長。我認識文醫生，也是因為一個奇怪的案子，這個案子和你的經曆還真相似。有一次一個開餐館的華裔女子來找我，也是尋找她的丈夫。她拿了個厚厚的陳舊的賬本給我，原來她有凡事記賬的習慣。”


  周小森奇怪道：“既然是來找人，帶賬本幹什麽？”


  “我當時也是這樣問她，她卻說你看看賬本就明白了。我接過她的賬本，翻開仔細看，發現這哪裏是賬本，整個是本時代的記錄簿，將近三十年的流水記錄，事無巨細都寫得得清清楚楚。如1999年，洋蔥多少錢一斤，可樂多少錢一瓶，拖鞋多少錢一雙，房租多少錢一個月。”


  周小森依舊納悶：“我在選修的經濟課上，老師也講過這樣的案例。這些賬本對研究經濟、社會、民生有重要意義。可是我唯獨想不通和他丈夫失蹤有什麽關係？難道她丈夫離開的時候，帶走一大筆錢？”


  阿善道：“當時我也這樣想，但是翻著翻著，看出問題來了，原來賬本的中間部分卻有被撕掉的痕跡，整整兩年，從2004年1月1日-2005年12月31日，一個字的記錄都沒剩下。”


  周小森：“這又能說明什麽呢？”


  “從2006年1月1日起，一切開始恢複正常。可是，到了最後一頁的記錄是幾個月前。”


  周小森：“那這位華裔女士又怎麽解釋賬本中被撕掉的部分呢？”


  阿善看著周小森：“怪就怪在這裏，她說她幾乎天天都在記錄，昨天還在記錄，可是早晨一睜眼，昨天的那張就被人撕走了。而且她也想不起來，為什麽2004、2005兩年的賬本會被撕掉，反正不是她自己撕掉的。”


  周小森恍然大悟：“奧，我明白了！和那位法國女士一樣，她自己撕掉了賬本，又忘記了，所以文醫生給她做了催眠，她想起了這一切。”


  阿善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