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教育中心
永城大廈三樓，西瓜少兒教育培訓中心門前，一個油膩的中年男人脫了鞋，露出帶破洞的襪子，翹著二郎腿坐在西瓜幼兒教育培訓機構門前的椅子上。腳尖一踮一踮的，眉飛色舞地一邊講著電話，一邊享受商場中的空調。
一個穿著綠色短裙，裙子上印著紅色和黑色花紋，看起來在模擬西瓜花色製服的二十幾歲的女孩兒正在發傳單。她看到這種情況，跑過來對中年男人：“叔叔，我們這裏是教小朋友學習的地方，你這個樣子不太合適吧？”
中年男人白眼一翻，大聲嗬斥：“叔個屁，誰是你叔？叔和跌都不是好字眼，我的股票要是跌了，我和你們沒完。還教小朋友學習？連話都不會好好說，騙人錢財、誤人子弟。我要你們店給我道歉。”
那個女孩子被他一頓凶神惡煞的搶白，滿臉通紅，眼中含淚，牙齒咬咬嘴唇，滿心的委屈，停頓了一會兒，轉身走進了西瓜教育培訓中心。
那個脫鞋的按照樣子和年齡應該稱作大叔，卻又不甘心被稱作大叔的中年男子，看到很多帶孩子圍觀和在等孩子下課的家長看著自己主演的這一場鬧劇，發現自己竟然意外地做了一回主角，眉宇間竟然露出一股得意洋洋的神情。當他聽清那些家長們在議論什麽的時候，便有些不淡定了。帶孩子的家長吐出的字眼最多的是：“什麽素質呀？”沒人敢再進培訓機構了。
一個男生胸前掛著一個綠色的畫著西瓜的大圍裙，從教育中心中走了出來，彎腰對脫鞋大叔說：“大哥，咱有話好好說，我請您去旁邊的茶水鋪喝杯咖啡好不好？”
脫鞋大叔斜眼打量了他一會兒：“我昨天就是咖啡喝多了，所以沒睡好。全商場就這裏角度最好，空調風不冷也不熱，我要在這兒睡會兒。”
那男生說：“可是我們要營業，您坐在這裏……”
脫鞋大叔耍賴道：“商場是不是大家的？”
那男生說：“是，可是…”
脫鞋大叔閉上眼睛，裝睡，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男生敗下陣來。
一個梳著齊耳短發，穿著一身黑色職業套裝，戴著眼鏡的中年婦女從西瓜教育中心內走了出來，禮貌地對脫鞋大叔說：“您好，您是不是有什麽需求，能不能換個地方，和我談談，我們這裏是教小朋友的地方，您這樣實在是不妥。”
脫鞋大叔認真地聽她說完，故作神秘：“我是有需求，需求一百萬，你能滿足我麽？”
中年婦女麵露尷尬之色，無奈笑道：“我們這裏不是銀行，您和我談錢的事，自然是不大合適。您看，您能不能顧全一下大局？裏麵還有小朋友在上課，也還有很多想谘詢的家長想要進來，商場這麽大，您換個地方坐，可以麽？”
脫鞋大叔瞪了她一眼：“不可以，誰不顧全大局了？我倒覺得是你們無事生非、斤斤計較。你也說了，商場這麽大，我礙著誰的事兒了？憑什麽你讓我走，我就得走，有本事你叫保安。”
中年婦女被他這一段態度強硬的話逼上梁山，拿起手機給大廈保安打電話。兩個保安匆匆趕來，勸說脫鞋大叔離開。脫鞋大叔這次態度倒是很好，馬上穿上鞋離開了。兩個保安見處理完畢，也走了。那個剛才發傳單的女孩子拿著瓶空氣清新劑，在西瓜教育中心的大門口噴了幾下，繼續發教育中心的介紹。周小森走過去，要了一張介紹，站在一旁，仔細看了起來。
這家西瓜幼兒教育中心，設有兒童美術、音樂、書法、珠算、軟件編程等多門課程，其中最出色的課程就是兒童美術教育，在這裏學習過的孩子曾經得過不少獎。周小森有點兒明白為什麽品凡要買下這裏給自己了，因為這裏的課程不僅適合周小森，而且這裏離雷誌的雷子裁縫鋪近。如果自己做得好的話，還可以把雷誌的裁縫鋪也開做分店。反正雷誌去搞電競了，雷子裁縫鋪又舍不得關掉，不如暫做他用，也算是自己幫雷誌守著店。等雷誌不想再搞電競，想回來繼續繼承祖業，做他的裁縫的時候，隨時便可以回來。
周小森這樣一想，眼角就有些濕潤。趙品凡是一個無比細心的人，考慮問題非常周全，但越是這樣，他的失蹤就越是讓人遺憾和不能接受。
周小森接著往下看，發現廣告紙上有一欄是師資介紹。那個梳著齊耳短發的中年婦女姓方，是店長。女孩子名字叫溫小雅，男孩子名字叫於東，都是學教育專業畢業的。這一欄隻介紹了這三位老師，師資如此薄弱，非常不正常，周小森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
周小森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忽然間，一陣腳步聲傳來，然後又是議論聲，和陣陣的臭味。她抬頭一看，依舊是剛才的那位脫鞋大叔，仍然坐在剛才的位置上，隻是二郎腿翹的方向不一樣了，當然，脫掉的鞋也換成了另一隻。
周小森明白，西瓜今天是碰到了滾刀肉，這脫鞋大叔不知為什麽，就和西瓜幹上了，雖然還可以叫保安，但架不住這周而複始的持久戰，在這樣下去，這一下午就白費掉了，不但招不到新生源，恐怕一會兒下課了，老生源也會損失不少的。周小森靈機一動，拿出手機，衝著那脫鞋的男人一頓猛拍，她的做法啟發了一些路人，七八部不同型號的手機從不同角度射向那個男人。
中年男人被喀嚓聲和閃光燈驚動：“拍什麽拍？”
周小森退到人群後麵，嘴裏大聲說：“今天正愁沒素材，這個大特寫放網上，絕對是爆款。抨擊一下低素質現象，肯定打賞收到手軟。”一邊自言自語，一邊飛快朝遠處走去。
那個男人如夢初醒：“喂，你等等。起身要追，發現自己沒穿鞋。”等他穿上鞋，周小森已經不見了蹤影。
永城大廈門口，躲在一大捧五顏六色的氣球後麵的周小森看到那個中年男人匆匆離去，長長鬆了口氣。周小森走在T城的大街上，神色坦然了不少，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對趙品凡說：“品凡，謝謝你留給我和小林的西瓜，我一定好好經營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