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鏡中的你
天界人間,最慘烈的一次真假之戰莫過於“真假美猴王”之間的鬥爭與甄別了。那是一場蓄意的裝扮、吊詭的陰謀。六耳獼猴能力超強(不在孫悟空之下)、心思細密(幾乎要超越了孫悟空),幾乎比孫悟空還擅於變化,最要緊的是他一直是躲在暗處的不明身份的存在,就連觀音菩薩都參不透他的由來。這樣的敵人,很少有人能知道他的弱點。所以孫悟空一直很被動,因為他輸在了“不怕賊偷,隻怕賊惦記”的邏輯之下,幾乎丟掉了自己的一切。
裴明便是那隻六耳獼猴,他後來在看《西遊記》電視劇的時候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趙品凡確實聰明、有能力,但是他裴明也不差。商界的那些事,他也學了不少,沒錯,眼光謀略是沒法和趙品凡比,但是裴明又有著趙品凡不可比擬的優勢:
一、奇跡不是他的,他便不用投鼠忌器。行事作風也就大膽得多,從短期看,他給奇跡帶來的利潤並不亞於趙品凡管理期間。二、趙品凡與董事們保持著距離,永遠是一幅公事公辦的腔調,但裴明不一樣,他放下身段(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有身段),與董事們走得很近,稱兄道弟,一起玩得不亦樂乎,所以從董事們手中拿回來的資源,常常比趙品凡在的時候,要多得多。三、裴明也常常胡鬧,想把奇跡的資金轉到自己賬戶,然後一走了之,但是趙品凡為了保住奇跡,總是偷偷潛伏到奇跡來給裴明把關、補漏洞、截留準備轉走的資金,所以到目前為止,裴明還沒捅出什麽太大的簍子。奇跡集團憑借一種奇幻玄妙的生存狀態野蠻生長,居然呈現出蓬勃的生機和光明的發展前景。
當裴明看到奇跡集團的中期業績報告時,激動得快要落下淚來。他想起聽評書時一句讓他印象非常深刻的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裴明看著奇跡這座輝煌的帝國,和自己的越來越膨脹的賬戶,一直舍不得走。他總是一天天的拖延著,享受著都市的紙醉金迷,還有趙品凡的身份給他帶來的榮耀和快樂。
然而昨天晚拍現場發生的一切,徹底地將裴明驚醒了。雖然席樂的供詞,並不能證明他就是殺死尹嵐的人,警方也隻是認為他是趙品凡,而不是裴明。尹嵐在畫的署名處雖然用透明的指甲油下了“裴明”兩個字的拚音,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麽呢?隻能說明,尹嵐在臨死前還想念她遠在印尼的表弟。是的,警方盡可以去印尼查找裴明的資料,可是裴明是從小就生活在雲錦島上的人,連印尼也沒有他的痕跡。所以,他裴明和六耳獼猴一樣,是個不明身份的存在,這樣的人最強大,也最可怕。
裴明也心慌,作為趙品凡的他已經被警方懷疑和嚴密監控了,警方告訴他不能離開T城,等待他的將是接受調查和審判。但是經過縝密的分析,他覺得自己還是很安全的。因為在他和趙品凡的這段關係中,他是完全主動的,好處他都可以霸占,鍋卻可以隨時甩給正主,想要全身而退並不是難事。
裴明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奧,不,鏡子中的趙品凡,舉起手中的紅酒和鏡子中的人碰了一下杯。
裴明陰森森笑道:“兄弟,對不住了,你請我住豪宅,我請你住牢獄。”
這時,裴明的手機響了,他收到一條微信。微信是他派出去的私家偵探發給他的,私家偵探說自己一直跟著趙品凡,但還是跟丟了。但是有一點很確定,他和周小森還在甕城,一個極為偏僻的北方小城。沒有任何證據顯示,他們購買過返程的票據,所以他們不可能離開甕城。
裴明長長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隻剩下幾天時間了,利用這幾天時間,他要做好一切準備。
趙品凡手中也拿著本《西遊記》,眉頭緊鎖。周小森倒了杯水給他,輕聲問道:“考慮好了嗎?下一步該怎麽做?”
趙品凡臉色蒼白:“是時候該站出來,再不揭穿他的話,如果被他跑掉了,所有的鍋就該由我來背了,到時無論如何都說不清了,最糟糕的是,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他是假的,我是真的。”
周小森問道:“我和伊諾為你作證,可以嗎?”
趙品凡搖搖頭:“不可以,沒有說服力。最糟糕的是,我以前沒有犯過法,警方沒有我的DNA資料。如果靠與伊諾的DNA做比對的話,裴明與他的血緣關係,與我和伊諾的血緣關係是一個層次的,這樣的話,很難證明我是真的,裴明是假的。”
說到這裏,趙品凡將目光望向鏡子,看著鏡子中的英俊卻滄桑的臉龐,幽幽道:“我還比原來多了一道疤,這更難證明我是真的了,情況對我非常不利。”
周小森想了想說:“我們也不要泄氣,還有一個人可以證明你是真的。”
趙品凡看著她的臉說:“你是說齊嘉嗎?別傻了,這一切都是她策劃出來的,她怎麽會幫我作證?”
周小森目光堅韌:“無論如何,我們總要去試試的,對不對?齊嘉是在印尼認識的裴明,然後她帶著裴明去做了整容手術,那位整容醫生也能替我們作證。阿善他們已經回到了印尼,我請阿善幫我們查查。然後我再去找齊嘉,這個裴明連她也坑了,她不一定會一直替他隱瞞。”
T城博物館,盛大的俄羅斯配飾展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齊嘉聚精會神地看著那些櫥窗裏陳列的由琥珀和綠鬆石、紅寶石、蜜蠟做成的腰帶、項鏈,她不由得想起,趙品凡曾經陪著自己來這裏看過明朝的發釵,自己給金釵畫了素描,趙品凡還把自己做了修改。
想著想著,齊嘉從背包中,掏出自己的素描本,翻開金釵那頁,仔細看了一會兒,淚水掉了下來,打濕了素描。
齊嘉擦幹眼淚,對著櫥窗,一心一意地畫起那條俄羅斯項鏈來。
忽然一個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光線的角度還是處理得不太對,陰影再重一些,光線就會被反襯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