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最美表情

  周小森問趙品凡道：“那你後來是如何從陳家的地下車庫逃出來的？”


  趙品凡道：“我當時隻知道那裏是地下車庫，卻不知道是陳家的車庫。幸虧我有被雲錦女王關在樹洞的經曆，雖然慌張，卻沒有那麽懼怕，隻是積極地想辦法。我瞅準一個機會，當送飯的竹筐下降的時候，我破壞了那個機關，拆掉了竹籃。半夜的時候，我拉扯著運送竹籃的兩根鐵鏈，左右擺弄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地下車庫的那個給我送飯的天窗被打開了。我有攀援的經驗，拉扯著那兩根鐵鏈，踩著牆往上爬，爬到一半，腳下沒踩穩，便摔了下來。”


  周小森臉色蒼白，驚叫道：“啊！有沒有受傷，太危險了。”


  趙品凡搖搖頭：“是很驚險，但是幸好我的雙手緊緊地拽著鐵鏈，所以隻是懸在了半空，並沒有摔在地上。”


  周小森心疼地去查看趙品凡的手掌，隻見那雙溫潤的掌心中溝溝壑壑，盡是鐵鏈磨出的傷痕，有的已經結疤，有的卻還沒有完全愈合，血痂依稀可見。她的淚水掉了下來，掉在趙品凡的手心中。


  趙品凡有手指給她擦擦眼淚，柔聲安慰道：“好了，沒關係的，已經不疼了，事情都過去了。”


  周小森更加難過，將頭埋在趙品凡懷中哭得停不下來。


  趙品凡看到朗博不錯眼珠地看著周小森和自己，微笑著解釋道：“女人都是這樣愛哭的，你妻子肯定不愛哭吧！真羨慕你啊，朗教授。”


  朗教授是玻璃心直腸子的人，哪裏懂得趙品凡這句話背後複雜的內涵和情感。趙品凡表麵上覺得周小森哭得很煩，心中卻因為被人心疼和關心而感到溫暖、快樂、驕傲、滿足。鐵漢柔情，哪個男人不因為可以賺到女人的淚水而豪情澎湃呢？


  但是有朗博這樣一枚碩大的電燈泡在二人麵前爍爍發光，他又不能用他強有力的臂膀，抱住自己的愛人，*她的頭發，說纏綿悱惻的情話，所以隻好尬笑著與朗博調侃。卻沒想到他無心的一句話卻觸發了朗博的心中最溫柔的地方，朗博的眼神中都是羨慕，他歎息道：“真好，原來哭才是人類最美的表情！”


  這句話一出，趙品凡驚詫困惑的張大嘴巴，就連還在抽泣的周小森也忘記了痛哭，眼睛紅紅地看著朗博。


  趙品凡疑惑道：“不是哭比笑好嗎？”


  周小森也鼻子囔囔地道：“對呀，小時候我看過一篇很有意思的童話，名字叫《哭鼻子大賽》，最後證明的道理就是笑比哭好。為什麽哭是人類最美麗的表情？”


  朗博目光遠眺，幽幽道：“我們那個世界的人都不會哭，這太可惜了。”趙品凡問道：“你們沒有傷心事，所以不哭對嗎？”


  周小森說：“就算沒有傷心事，有時候看書和看電影，看畫展或聽音樂也會感動到流淚的。”


  朗博淡然搖頭：“四維世界，精神疾病幾乎躍居第一大疾病，為了阻止大家自我傷害，孩子們在剛出生的時候，都要用微創的方式，去掉一些敏感的神經線。所以他們不愛笑，更不會哭。我和我妻子都是這群孩子中的一員，我們很少傷心，也不會有太大的喜悅。我們不會頹廢和沮喪，從來都精神飽滿，振作向上。不會有人抑鬱，卻也創作不出多麽跌宕起伏的文學和藝術作品。戀人之間也深愛對方，但是不會哭泣和撒嬌。所以我真的很羨慕你們，可以愛得這樣純粹，坦坦蕩蕩。”


  說到這裏，朗博又是一聲長歎。


  周小森和趙品凡麵麵相覷，趙品凡用手指刮刮周小森的鼻子，微笑道：“我們很幸福，不是嘛！雖然朗教授說哭是世上最美的表情，但是哭完還是要笑的。”說完後，二人相視而笑。


  朗博問趙品凡：“後來你從那送飯的天窗逃了出來嗎？”


  趙品凡點頭道：“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從地下車庫的天窗爬了上去。上麵仍是一件庫房，有各種高級的碳纖維單車、無人機、碰碰車、古董縫紉機，甚至見都沒見過的各種電器發明。我當時還沒弄清楚自己究竟身處何地，隻覺得這是一個機械和電器發燒友的倉庫。我推開這間倉庫的門，走進了另一間倉庫，這裏陳列著給各種風格的繪畫作品：油畫、丙烯、水墨、刺繡、書法，還有雕塑和陶器。風格雖然多樣，但是審美卻還差著，沒有最高端的作品。


  我搖搖頭，足不點地，繼續推門，沒想到這裏還是倉庫，收藏的卻是紅酒。


  我不知道再這樣走下去何時是個盡頭？這裏倉庫連著倉庫，上麵是倉庫，下麵還是倉庫；左邊是倉庫，右麵還是倉庫。我想這裏的主人一定是一個瘋狂的收藏癖患者。”


  朗博說：“物欲呀，就是因為橫流的物欲，差點毀了整個人類，還有地球。你們在擁有了足以獲得優質生活的物質資料的同時，還不滿足，仍然不停地索取。為了生產和購買那些沒有用的東西，付出了太多的原材料、金錢還有精力，地球也因此承擔了巨大的負荷。所以在我們的世界，嚴格控製大家的物欲，衣服通常隻有一件，而且款式都一樣。其他東西都像衣服一樣，統一的款式，人手一件。”


  趙品凡聳聳肩：“除了有些單調外，沒毛病。”


  朗博說：“把人類從物質中解放出來，是我們世界的偉績，所以我們的生活壓力要小很多。”周小森也說：“是啊，我常常看到身邊的女孩子擁有各種色號的口紅，各種型號的眉筆，各種品牌的包包，各種款式的衣服，各種顏色的圍巾，各種形狀的發卡，各種材料的首飾。每一樣都需要金錢，那些有錢人家的女孩子，買一些也就罷了。那些沒錢的女孩子，靠著拚命打工、透支信用卡，或者其他更加可怕的途徑，去換取那些有可能買回來隻會束之高閣的東西，實在是太讓人心痛了。買買買實在是一種可怕的心理疾病，不過聽朗教授一說我就放心了，在未來的世界，肯定是有藥來醫治這種疾病的。”


  朗博說：“這種疾病的成因是因為空虛和虛榮所導致的，而且患病者大多缺乏自信心。他（她）們總是害怕自己因為不夠美，不夠有錢，而不被別人認可和喜歡。其實別人又怎麽會單純地因為有錢或美麗而喜歡你們，愛情不是基於感覺、感情，認同感、神秘感、緣份、共同的理想、惺惺相惜等複雜的綜合性元素的基礎之上嗎？”


  趙品凡說：“沒那麽複雜，有一段時間，我們對愛情的評鑒標準很簡單，隻有六個字箴言：‘白富美，高富帥。’還有一個很冠冕堂皇很好聽的理由，為這六個字的標準辯解，那就是‘現實”’。久而久之很多人都被這種概念洗腦了，他們用這種謊言欺騙著自己，欺騙著別人。”


  朗博認真道：“那你們兩個又是因為什麽才相愛的呢？”


  趙品凡想了想，滿臉憐愛的看著周小森：“因為她夠莽撞，夠笨。”


  周小森吐吐*，仰頭看著趙品凡：“因為他夠討厭。”


  兩個人說完，都嗬嗬的笑了起來。


  朗博歎氣道：“相看兩厭卻忘不了對方，愛的都是對方的缺點，大概這才是真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