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第382章 沉痛心靈
為了養家,安俊讀完中學,就在鎮裏打工。五年過去了,他們母子倆相依為命。舅舅偶爾給寄個千八百塊錢來,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安俊也曾求過他,問他能不能在煤機廠給自己也找個工作,可是舅舅依舊眼睛珠子轉轉,扯謊道:“這哪裏成,別看是工廠,也隻招大學生的。你學曆不夠,雖然我是車間主任了,也幫不上你的忙。”
安俊剛聽自己的一個同學說了,他爸爸給安俊舅舅送了三萬塊錢,安俊舅舅就把安俊同學安排進了煤機廠,而安俊同學的學曆還不及安俊高。
安俊徹底死了心,發誓再也不會去求自己舅舅。
安俊他媽卻隻顧一個勁兒地惦記他表妹,問安俊道:“安俊,你說倩倩她怎麽樣了?你舅也不和咱說說。這麽久了,她也沒給我打個電話。肯定是你新舅媽不讓打,她心也忒狠了。”
安俊在朋友圈裏成天看著自己的表妹曬些吃吃喝喝、買新衣的照片,知道表妹過得好著呢,根本沒有母親想得那麽慘。她也不是沒時間給他們打電話,隻是不想打而已。
安俊看透了舅舅一家人,也看明白了再這樣下去,永遠混不出頭,他決心到T城去打工。
三年時間很快過去了,安俊除了認識了齊嘉外,什麽收獲都沒有,也沒有能力把自己的媽媽接到T城來。誰知這時卻接到自己媽媽的一個電話,安俊她媽說安俊的表妹讓她去住幾天。
安俊不知自己的表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勸自己的媽媽不要去,可是安俊媽的心早就飛到了安俊表妹家,八匹馬也拉不回來了。
安俊把自己的媽媽送到了T城表妹家後才明白,他表妹嫁了個飛行員,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把自己媽媽叫來是幫她看孩子的。
安俊很生氣,想帶自己媽媽走,可是自己的媽媽卻很願意留下來,她對安俊說:“在這裏既能離你近些,有能常常看到你舅,還能幫助倩倩,我覺得很好,你不要管我,忙你的去吧!”
安俊離開表妹家時,流下淚來,心想都怪自己沒本事,才讓自己媽媽寄人籬下的。
安俊這次已經打定主意要和占卜師合作了,占卜師對他說未來將會很忙。安俊決定要去看看他媽媽,然後就全情地投入新的工作中去,他要賺錢,讓自己的媽媽和齊嘉過上好生活。
安俊買了一籃水果,敲響了表妹家的門。一個傭人來開門,安俊跟著傭人走進了表妹家的房子。
安俊的表妹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她的頭發燙得像個剛出籠的花卷兒,和安俊舅舅同款的看起來總像是睜不開的小眼睛,做了割雙眼皮的手術,看起來非常的不自然。
那長滿雀斑的鼻子上不知塗了多少的粉,巴掌大的臉上不知塗了多少粉。讓安俊不由自主地想起看過的趙樹理的小說《小二黑結婚》中對三仙姑的描寫,說三仙姑的臉像驢糞蛋上下的霜。表妹的嘴雖然不大,但是牙明顯不好,如果她呲牙和你笑的話,你就能看到她滿口怪石嶙峋的牙。
關於安俊表妹的車禍現場一般的牙,安俊表妹另有一套說辭,她說是安俊的媽媽怕安俊吃太多的糖壞了牙齒,於是就把家裏的糖都給自己吃,所以導致自己的牙不好,語氣中全是對安俊媽嗎的責備。
表妹也知道自己的牙不好看,所以從來不輕易對人笑,總是鼻孔衝上,一幅傲氣淩雲的樣子。但是安俊覺得她的冷酷很好笑,他看著表妹,忽然想起了齊嘉,齊嘉應該和他表妹同歲吧,以前的齊嘉很愛笑,她的牙齒特別好看,簡直和安俊表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然而表妹的相貌並不是一無是處,首先她很瘦,臉很小,其次她皮膚很白,這是兩個巨大的優點,足可以彌補她外在和內在中的其他缺陷,畢竟這是一個“一白遮三醜、一胖毀所有”的社會,否則也不會釣到一位飛行員老公。而且她對美有著“知恥近乎勇”的勇氣,現在戴了牙套在糾正牙,看起來是一個鐵嘴鋼牙的女人,再加上發自內心的彪悍氣質,讓人瞅她一眼,便會不寒而栗。
她應該是剛剛塗了指甲油,十根手指頭茫然地伸展著,是在晾幹那些鮮紅的血液一樣的粘稠的液體。
安俊忽然間又想起了金培的紅指甲,在那個夜晚,他最後一個離開金培的家,跌跌撞撞地,腦海裏全是金培那血紅的手指甲。
安俊的表妹看到他進屋來,冷冷道:“喂,你來了?”連聲表哥都沒有叫。
安俊也冷冷道:“我媽呢?”
“小屋!”
安俊表妹用血紅的手指指了指小屋:“在裏麵呢!”
安俊把果籃放在地上,走進了小屋,看見自己母親正坐在小屋中垂淚。
安俊緊張道:“媽,你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了?還是他們欺負你了?”
安俊媽擦擦眼淚道:“沒什麽的,今天看著奧利奧,不小心,她摔了一跤,我是心疼才哭的!”
奧利奧是安俊表妹的孩子的名字。
“有沒有摔壞,流血了?”
“沒有,輕輕摔了一下。我就是太恨我自己了,我太不中用了。”說完又嗡嗡哭了起來。
“他們責怪你了?”
“沒有!”
安俊急道:“媽,多大點兒事啊!又沒摔壞,你哭什麽呀?你一把年紀了,把她養大還不算,還要養她閨女,還為了這麽一點兒事傷心成這樣,你要是做得不開心,我們就不做了,反正你也沒拿過他們一分錢的工資。走,到我那裏去住,或者我送你回老家去。”
安俊媽也急道:“這孩子,你小聲點兒,別讓你表妹聽到。親戚間,別提什麽錢不錢的。我在這裏挺好的,我不回去。對了,你今天來幹什麽?”
“我來看看你。我的工作要忙了,可能最近都沒有時間來看你。”
“好,你去忙吧,不要擔心媽。你也不小了,要早點兒為自己打算。要是有喜歡的姑娘,就帶來讓媽見見。”
安俊點點頭:“媽你放心吧,我就快看到曙光了。你也快熬出頭了,等我忙完這一陣,我會好好孝順你的。”
安俊起身離開他表妹家,走到門口的時候,依稀聽到自己表妹在說:“就是說了你兩句,你就趕緊叫你兒子來,我讓你受委屈了嗎?”
然後是安俊媽卑微的解釋聲:“倩倩,你誤會了,不是我讓你表哥來的。他說他馬上要忙了,所以要來看看我。”
“他忙?忙著送快遞吧?”
安俊麵紅耳赤、心如刀割。他本來想折返回去,把自己媽媽帶走,再狠狠地罵自己表妹一頓。
可是想起自己那個僅容得下一個人的出租屋,想起齊嘉楚楚可憐的眼神和歪掉的鼻子,想起自己在那個夜晚看到的金培臨死前的恐怖的樣子。安俊終於忍了下來,他大踏步走出了表妹的家,可是他的心在滴血。
曆史總是驚人地相似,曆史總是喜歡和人開玩笑,命運總是在不斷地循壞。
每次的離開,對於安俊來說,都是尷尬、鬱悶而傷感的。今天早晨,在包子鋪中,偏偏要等他服了軟、認了慫,付了第二遍的錢,那該死的語音才開始報數,在不需要的時候才還了安俊的清白。
今天下午,偏偏要等到他離開表妹家的時候,他才知道媽媽一邊給人家免費做老媽子,一邊還挨著數落和埋怨。
然而,命運又給他留足了麵子。讓他可以不必僵在那裏,可以奮勇向前,命運不止會拖著人走,還會在你背後狠狠推你一把。
被命運在背後狠狠推了一把的,不隻有T城的安俊,還有美島的趙品凡。
就在陳家四夫人和管家膩膩歪歪之際,忽然窗外傳來“抓賊呀,抓賊呀”的叫聲。
管家生氣道:“該死,是不是那家夥跑了?”然後氣哼哼地丟下四夫人,跑出衣帽間。
四夫人又換上睡衣,也離開了衣帽間。
趙品凡趕緊起身,溜出衣帽間,憑著印象找到陳家的洗衣服,從裏麵翻出一身家丁製服換上,然後走到陳家的庭院中。他本來想從正門逃走的,看到正門站滿了人,又聽到一個家丁衝他喊道:“你,趕緊去把後門關上。”
原來還有後門,趙品凡恍然大悟,衝後門跑去,順利地離開了陳家。
周小森奇道:“原來你是從後門逃跑的,你為什麽不趕緊回來找我們,你這一夜都去哪裏了?”
趙品凡苦笑道:“我也想趕緊回去找你們,但是我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