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幸好有你
周小森和蘇蘇在美食街吃完飯,傍晚來臨,燈火輝煌。精巧的小飾品店裏,彩虹色的發卡頭飾吸引了她們。蘇蘇拉著周小森的手說:“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最喜歡這些東西,但是沒錢買。”
周小森回憶起往事來:那時她們兩個都最喜歡看武俠劇,看多了就想模仿電視劇裏俠女,也相當於現在的coaplay。周小森認為簡單地模仿就可以了,蘇蘇卻認為,武俠劇裏的人物都穿古裝,所以她們在造型上也要設計一下。
蘇蘇的手非常巧,她拿出了她的全部家當去,一團紅毛線、一串珍珠手鏈、幾枚發卡,然後又讓周小森從她媽媽的針線盒裏拿了些扣子,把這些東西做成發簪和頭飾。
周小森和蘇蘇兩個人環佩叮當,披了枕巾在身上,模擬飄逸生風的俠客,在蘇蘇家玩得高興。蘇蘇的媽媽嫌棄蘇蘇的爸爸沒有前途,離開了她們父女倆。蘇蘇的爸爸整日在炸雞店裏忙碌,白天是絕對不會回家去的。
周小森和蘇蘇正玩得開心,忽然聽到敲門聲,她倆的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
兩個人屏住呼吸,不敢說話。周小森悄聲問蘇蘇:“是不是你爸爸回來了?”
蘇蘇看看掛在牆上的鍾表,和周小森咬耳朵道:“不對呀,剛四點五十分,該準晚餐了,我爸不可能回來的。”其實她最害怕的就是她爸爸回來了,蘇蘇也知道蘇叔辛苦,若是他現在回來,看到她們兩個的怪樣子,看到家裏一片狼藉,非得生氣得臭罵她們兩個一頓。蘇蘇不怕挨罵,就怕她爸爸傷心。她也知道自從她媽媽走後,她爸爸傷透了心。
敲門聲停頓了一下,忽然又響起。周小森對發愣的蘇蘇說:“蘇叔有家裏的鑰匙吧?如果是他回來了,他應該會直接用鑰匙開門的,不會一直敲門的。”
蘇蘇這才從極度的驚嚇中緩過勁兒來,點頭道:“對呀,對呀。”
周小森搬來一隻小板凳,兩個女孩子一人踩著板凳的一角,從門上的貓眼向外張望。幸好她們兩個體重都輕,否則是會一起摔倒的。透過貓眼,她們看到樓道裏是一群男孩子的幼稚的臉。他們都是周小森班的同學,發現周小森和蘇蘇鬼鬼祟祟,就一直跟蹤她們,把她們堵在了家裏。
其中有班長王滌非,非常清秀幹淨,和其他邋裏邋遢的男生相比,有一種鶴立雞群、與眾不同的感覺。男生們知道她們在家,故意敲門嚇唬她們。周小森和蘇蘇一幅奇奇怪怪的裝扮,自然不能給男生們開門。隻好繼續假裝不在家,有鄰居經過,男生們就散了。
蘇蘇忽然大叫一聲,打斷了周小森的回憶:“你知不知道,王滌非回來了?”
周小森搖搖頭:“我也是剛剛回來,怎麽可能知道?”
王滌非讀初中的時候,就跟著他的父母到國外去讀書了,周小森已經十幾年沒見過他了。
她隻記得王滌非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少年,她的學習成績總是很好,而且王滌非還曾經是她的同桌。那時隨堂測驗完,是需要同桌互相更正對錯的。數學老師說她會給大家正確答案,同桌交換試卷、相互判一下就行,沒拿到滿分的的同學需要改正錯誤後,再讓家長簽字。
周小森學習成績不錯,就是非常粗心大意,一百分總是與她無緣。每當相互更正試卷的時候,周小森總是用顫抖的手把卷子遞給王滌非,眼神可憐巴巴,王滌非常常會鄭重地看她一眼。
數學老師一邊講解題目,一邊公布答案。王滌非的卷子既整潔又趕緊,最重要的是準確無比,周小森一個一個瀟灑的大紅勾畫下去。可能是嫌她的對勾過於龐大不羈,王滌非總是輕輕地歎息。
周小森也斜眼向他望去,倒不是關注他的側顏,而是在擔心她自己究竟有沒有馬虎,有沒有錯題?王滌非的對勾和紅叉都是又小又工整的那種,最後一道大題成為決定生某的關鍵。周小森的心快要跳了出來——她還是錯了,答案少了一個零。
周小森的心情灰暗無比,宋豔麗對她管得很嚴,如果得不了一百分,周末就會在家複習功課,就不能坐周小森爸爸周大進的車出去郊遊。周小森見王滌非還沒有在試卷上畫上紅叉,忽然間靈機一動,有了辦法。
周小森趁老師不注意,悄聲對王滌非道:“幫我加個零。”
王滌非沒看周小森,也沒理她,依舊坐得那麽端正、那麽直。握著筆的修長*的手指有些顫抖,他瞟了一眼老師,終於鼓起勇氣,在周小森的答案後麵補充了個小小的,極為袖珍的零,然後快速地用紅筆打了個小小的對勾。
周小森長鬆了口氣,非常感激王滌非,不過還是心有餘悸。因為周小森是不羈的性格,前麵的零寫的傻大憨粗,口還沒封嚴實。王滌非的零與她的零並排,簡直渺小地可以忽略不計。她又擔心這麽明顯的破綻會被老師發現,忍不住內心忐忑、左顧右盼。
然而老師並沒發現我的不安,周小森順利逃脫了讓家長簽字的噩運。所以放學的時候我異常活躍,腳步都是一踮一踮的。
在王滌非第七次幫周小森更改試卷的時候,終於被老師抓了個現形。周小森和王滌非都被罰站了,站在教室門口。
那時他們心中還沒有“連累”這個概念,周小森最擔心的事情是老師會叫家長。因為怕宋豔麗失望,後來周小森怕得哭了起來,老師就沒有叫家長。王滌非遞了張紙巾給周小森,那是他送周小森的唯一一件禮物。
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第二天,老師給全班同學調換了座位,周小森再也沒和王滌非坐過同桌。
仿佛中秋節過後不久,冬天就到來了。一天下午放學,周小森和蘇蘇沒什麽作業,便相約著一起去到公園裏打秋千。
走在路上,一片片的雪花飄落下來。掉在街道上,掉在台階上,掉在蘇蘇的頭發上,很快就化掉了。蘇蘇盯著周小森的肩膀看,周小森奇怪道:“怎麽了,我的衣服髒了麽?”
蘇蘇搖頭道:“不是,課文裏不是說雪花有六瓣嗎?你看,真得有六瓣。”
周小森看到一片雪花落在她紅色的毛線圍巾上,真得是六瓣,晶瑩剔透,又大又飽滿。蘇蘇呼出一口白騰騰的熱氣,雪花瞬時化掉了。
周小森也高興道:“真得有六瓣。”
路邊有賣花生糖的小攤子,花生糖做成長方形,手掌那麽大,琥珀色,裏麵滿是花生,兩毛錢一塊。周小森和蘇蘇每人摸出兩毛錢,一人一塊,一邊吃一邊繼續往公園走,花生糖很甜很香,又很黏,差點兒把她倆的牙都粘下來。
公園到了,人很少,樹木的葉子都掉光了,連鬆柏的顏色都是灰蒙蒙的。秋千架上落滿了雪,沒有人玩兒。周小森和蘇蘇兩個人你推我,我推你,玩到很晚才肯回家。
等蘇蘇和周小森回到靈根胡同時,臉都已經髒成了三花臉。先路過蘇蘇家,蘇蘇從脖子上去摸鑰匙準備開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發生了,拴住紅繩和鑰匙全都無影無蹤了。蘇蘇嚇得眼神都直了,腿肚子開始哆嗦:“完了,鑰匙丟了,我會被我爸罵的。”
周小森伸手在蘇蘇脖子上找了一遍,也沒找到鑰匙,她說:“走吧,我們返回去找找看。”
周小森和蘇蘇無奈地在胡同和街道上徘徊和尋找,垃圾桶都翻過了,一無所獲。
晚上周小森快要睡覺的時候,蘇蘇到她家來了,臉上蒙著紅紗巾。周小森和宋豔麗都嚇了一跳。
宋豔麗問:“蘇蘇,你怎麽了?”
蘇蘇伸出手腕:“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我的身上和臉上都長滿了紅包。我是來給小森送假條和作業的。小森,你明天幫我把假條和作業交給老師,我爸要帶我去醫院看病。”
周小森答應著接過假條和作業。宋豔麗說:“蘇蘇,你這可能是出水痘了,千萬不能著風。你爸要開店,我帶你去吧。”
蘇蘇點點頭,匆匆離開了。
蘇蘇生了水痘,周小森已經生過水痘了,不會再出第二次,放學後就去陪蘇蘇。蘇蘇說:“小森,我爸知道我媽給了我一塊錢零花錢,也知道我丟了家門鑰匙。他把我剩下的錢都沒收了。”
周小森很失落,對蘇蘇說:“可惜那麽多的零花錢了,都被你爸沒收了。要不然,我倆就可以拿這些錢去買明星的貼紙了。”
蘇蘇也高興起來:“對呀,我不喜歡明星,我喜歡米老鼠的貼紙。”
她倆沒買到貼紙,像比買到了貼紙還開心。
之後又過了幾年,周小森失去了父親,她和蘇蘇相互扶持著,走過了各自灰暗而甜蜜的少女時代。若不是有著那一年的誤會,她們兩個的友誼就一直純潔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