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往事難追

  正在周小森覺得氣氛尷尬，不知該如何麵對久別不見的王滌非的時候，菜肴陸陸續續端了上來。周小森看了一眼，發現都是些T城本地的家常肉菜。


  王滌非眼神深邃：“小森，我點的對不對？”


  周小森疑惑道：“點菜嘛，有什麽對不對的？”


  王滌非深情脈脈：“小時候，我們在學校裏吃飯，每次遇到這幾個菜，你就吃得幹幹淨淨，如果不是這些菜，你就要分一半給蘇蘇。我看在眼裏，就記住了，猜測你一定很愛吃這些菜。但是從沒有問過你，不知道我理解得對不對？”


  周小森臉上發燙：“都這麽多年了，你又經曆了那麽多事，吃了不少苦，為什麽還要記住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王滌非臉色沉靜，似乎在回憶往事：“我從不覺得這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小時候就有記日記的習慣，這些事情我都記到了本子上。後來我和我父母到了外麵，因為太倉促，來不及和你們告別，但是帶了日記本離開。你看！”


  王滌非掏出一個很舊的，巧克力色封皮已經磨得泛白，裏麵紙張卻已泛黃的筆記本，翻開第一頁，上年貼著一張照片，是一次秋遊時，他們小隊的集體合影。裏麵是三個男生，三個女生，包括周小森、蘇蘇和王滌非。三個男生站在後排，每個人的手都搭在同伴的肩膀上。三個女生站在前排，笑得很燦爛。


  周小森曾經也擁有這張照片，但是有一本相冊，後來被小林弄濕了，這張照片被破壞的程度最為慘重，同學們的臉龐都模糊了。每次想到這張照片，周小森都感覺非常遺憾。蘇蘇的那張也弄丟了，今天看到王滌非好好地保存著一張，周小森非常激動。她接過筆記本，仔細觀察這張照片，感慨道：“真好，我記得這張照片是班主任老師給我們拍的。你看，那時的風景多美，那時我們多麽稚嫩。可惜我的那張已經被破壞掉了，蘇蘇的那張也丟了。”王滌非正色道：“沒關係的小事，我做了電子版，一會發給你。”停頓了一下：“當然，也會發給蘇蘇。”


  周小森收到照片的底版，非常開心。


  王滌非說：“小森，你還記不記得秋遊那天你還受了傷。”


  周小森經她提醒，馬上反映過來：“對，是有這麽一回事。幾個男生打鬧，把我推到了仙人掌上，我的手掌上紮滿了仙人掌上的刺，好疼的。當初幸虧你們幫我把那些刺拔了出來。”


  王滌非說：“當時你的手都流血了，那些堅硬的大刺很好拔，但有一些細絨毛的小刺很難拔。”


  周小森回憶往事，似乎看到在秋水怡人的水上公園裏，幾名同學給自己拔刺，蘇蘇是個暴脾氣，跑去找那兩個闖禍的男生理論去了，倒是王滌非一直很細心地幫自己拔刺。他居然還隨身攜帶著小鑷子，非常認真，頭也不抬地幫自己拔刺。


  周小森看著王滌非幹淨俊俏的臉龐，感動道：“對，當時多虧了你。”


  王滌非用公筷給她夾了一塊子菜肴：“小森，快吃吧，怪我不好，話太多菜都要涼了。”


  周小森低頭吃菜，王滌非細心地倒了茶水給她：“那時候你吃飯，要喝很多很多的水。我現在都還記得你那個可愛的水壺的模樣。小時候我媽媽就總是警告我，一邊吃飯一邊喝水是個很不好的習慣，這樣對胃不好。可是你知道離開你們後，我多了一個什麽樣的習慣嗎？”


  周小森茫然地望著他，王滌非說：“我在吃飯的時候也開始喝水，喝很多很多的水。外麵沒有熱水，我就喝冰水，所以現在胃不是很好。”


  周小森呆住了，心中五味雜陳。


  王滌非給自己也倒了杯熱茶，柔聲道：“小森，我不是想要告訴你，我從你那裏學了不好的生活習慣，而是想要告訴你，離開這麽多年，我非常的想家，想念同學和朋友們。我實在是太寂寞了。”說完目光低垂，眼神淒涼。


  周小森停下筷子，王滌非的臉色恢複平靜，自責道：“都是我不好，對了，給你看點兒好玩的東西。”


  王滌非翻開他的日記本，裏麵都是各色米老鼠和唐老鴨的貼紙。


  周小森一愣：“原來你也喜歡這個。”


  王滌非淡淡道：“我知道你喜歡，所以在外麵的時候，一看到這些有趣的貼紙就買了回來，一直都夾在筆記本裏。”周小森想說什麽，但還是忍住了，沒有說出口。


  餐廳的服務員端上來一盆疙瘩湯，王滌非動手給周小森盛湯。


  王滌非像是有一搭無一搭的隨意道：“他們想撮合我和黎小娜，可是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她。”


  周小森喝著疙瘩湯：“你別介意，同學們也是開玩笑的。不過黎小娜現在事業很成功，幹得風生水起的，人也漂亮了許多。她一直沒有男朋友，很著急，經常讓同學們幫她介紹朋友。同學們看到你回來，又恰好是單身，自然會有這方麵的想法。”王滌非點點頭：“我知道，不過黎小娜肯定不是我的心儀對象。”


  周小森說：“我明白了，下次我會提前告訴他們，不要再拿你們兩個開玩笑。”王滌非雲淡風輕道：“不，你沒有明白。這麽多年來我在外麵，也談過幾次戀愛。但是都無法觸及心靈，那些女人喜歡的要麽是我的顏值，要麽是我的身份，要麽是我的錢，根本不是喜歡我，作為人的我。”


  周小森聽他說出這些深情款款的話來，不知該如何接話。她想告訴王滌非，自己上學的時候，之所以每次遇到這些菜都會吃得幹幹淨淨。不是因為自己喜歡吃這些菜，而是因為蘇蘇不喜歡吃這些菜。


  那時蘇蘇的媽媽離開了，蘇叔每天都要忙炸雞店裏的生意，顧不上給蘇蘇做飯，總是拿些炸雞漢堡回家對付。蘇蘇經常吃不到青菜，常常會口腔潰瘍。所以第二天中午在學校吃飯的時候，周小森就把蘇蘇喜歡吃的一些青菜分給蘇蘇吃。而蘇蘇不愛吃的這些肉菜，她就會自己全部吃掉。


  並不是像王滌非所想象的那樣，自己特別喜歡吃這些肉菜。然而無論如何他這樣關注自己，也是令自己非常感動的。還有那些米老鼠和唐老鴨的貼紙，也是蘇蘇喜歡的，自己隻是幫蘇蘇收藏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