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誤入塵網
齊嘉掏出相機,給大家看照片,照片上哪有什麽石頭,隻是各種奇幻的一圈一圈的光。就像你在一個很冷很冷的夜裏,上了一輛公交車,公交車上的熱氣,把你的眼鏡熏成霧蒙蒙的一片,燈光照射在上麵,你什麽都看不到,隻看到迷離的光。
齊嘉鬱悶道:“怎麽會這樣?在洞裏的時候,我還檢查過照片,看得清清楚楚的。”
彭洲說:“肯定是光線的問題,我當時就提醒過你不要照,我覺得那洞裏的光線不對。”
巴圖和兩個老鄉麵麵相覷,顯然不相信齊嘉和彭洲的話,不相信雪原上的山洞裏,都是瑪瑙石。
齊嘉看透了他們的心思,失望道:“你們還是不信我們,對不對?”
沒有人回答她,兩個老鄉不接話茬,巴圖轉移話題道:“你們剛才說,從我手裏買的那塊瑪瑙石變成了普通的石頭,東西你們帶來了嗎?”
彭洲從背包裏拿出那塊毫無光澤的石頭,遞給巴圖。
巴圖借著燈光左看右看,又拿出專業的小手電鑒別,最後看了石頭托盤的背麵,滿臉疑惑道:“看這塊石頭的形狀,確實和那塊兒小貓瑪瑙石的形狀相似,雕工也符合我們廠的特點,背後的托盤上確實寫的是我們廠出品的,而且有防偽水印。可是,我們廠出品的瑪瑙都是要經過好幾層檢驗的,又怎麽會忽然間變成一塊普通的石頭呢?”
彭洲說:“是呀,我們就是搞不懂這個,也相信你賣給我們的是真瑪瑙,所以才來找你的。”
巴圖思索道:“明天要變天,我們在這裏歇一天。隻要天晴了,你們倆就跟我到石頭工廠去。我想起來了,你們說的那塊帶小貓的黃色瑪瑙石,是我師父給我的,咱去問他,看他知不知道這瑪瑙為啥一下子變成了普通的石頭?”
一個老鄉沉吟道:“聽你們這麽一說,我倒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件往事。大約是十幾年前吧,有個畫家來到了我們這集鎮上,他是個瘦高個兒,人生得很斯文,在我二叔家借宿,總是到處去寫生,他就總愛去你們今天出事的那片草灘上閑逛。他畫了很多幅的畫,就擺在我二叔家的南房裏,我當時還年輕,愛看個新鮮玩意兒,總是去看他畫畫,他有一副畫就是畫的你們所說的雪原上的山洞。”
巴圖一驚:“雪原上的山洞,這不是傳說嗎,難道真的有?為啥我們本地人幾乎沒人看到過,總是外地人能看到。”
老鄉搖頭:“我也不知道,當時大家都認為,他那幅畫是因為聽多了集鎮上的傳說,憑想象畫出來的,我也問過他,可是他堅稱他是親眼看到了山洞,所以才能畫出那幅畫來的。那幅畫特別的美,可惜後來又來了一位賣畫兒的老板,把這幅畫買走了。”
彭洲越聽這段往事,越覺得熟悉,他掏出手機,找出一張照片給老鄉看:“你看看,那幅畫是不是這個?”說來也巧,這幅畫正是席樂向彭洲借錢買的那幅山洞圖。
老鄉仔細看了看照片,點頭道:“沒錯,就是這幅。”
彭洲問:“你為什麽這麽肯定?”
老鄉指著山洞一角的青石道:“你們看這裏,原本是我不小心弄了一塊墨上去。當時我嚇壞了,忙不迭地向那畫家道歉,那畫家的脾氣好極了,一點兒都沒生俺的氣,他又調了些綠色,改動了一下,把那片墨跡修改成一塊青石。俺看來看去覺得真好,心想他們畫家就是手巧,三下五除二就能變廢為寶。為這事,當晚俺還請他吃了飯,別看他人瘦,但是特別能吃,大餅吃了五六張,水煮羊肉蘸了辣椒油,吃了一大盤子。一吃飯就流汗,拿了塊方格手帕,不停地擦汗。我和他聊的挺開心的,才知道他是美術學院的高材生。”
彭洲眉頭緊縮,對齊嘉說:“你有沒有覺得,老鄉所說的這位畫家的行事,也很耳熟,就像是我們的一個老熟人。”
齊嘉點點頭:“嗯,我也猜到是誰了,但還是不能把這位畫家和我們所想的那個人掛起鉤來。”
巴圖插嘴說:“這畫家後來到哪裏去了?”
老鄉感歎道:“那賣畫兒的老板說能把這畫家捧紅,畫家就收拾了行李,雇了馬車,帶著他所有的畫,離開了集鎮,說是要投奔老板去,從此就和我們斷了聯係。”
齊嘉問:“你們有沒有這位畫家的照片?”
老鄉想了想:“還真有,他在我二叔家借宿的時候,是帶了鎮上的介紹信來的,介紹信上有她的照片兒。我二嬸兒愛留東西,啥也不扔,前兩天我去他們家的時候,還看她翻箱倒櫃地給孫子找紙,翻出了這封介紹信。他孫子要用這封信當草稿紙,被我二叔攔了下來,他說這畢竟是客人,要尊重人家的照片,就把這封信放進了他家的抽屜裏。你們要想看的話,我現在就去我二叔家拿。”
彭洲和齊嘉自然是趕緊點頭,一會兒,老鄉拿了介紹信回來,彭洲和齊嘉的懷疑不錯,這位畫家是他們的一個老熟人,掃地大俠—許木。
齊嘉說:“果然是他。”
彭洲則感慨道:“掃地大俠果然是掃地大俠,原來他這麽厲害。”
齊嘉問:“可是他為什麽沒有去找那位畫廊老板呢?”
彭洲搖頭:“我也不知道,他一定還有事情瞞著我們。我們先弄清楚石頭之謎,然後就回T城去,搞清楚雪洞和畫的事情,仔細審審許老師,他為啥不去找畫廊老板?”
齊嘉喃喃自語:“這位許老師,倒真像是個世外高人,既神秘莫測,又隱忍古奧,他到西瓜去工作,就像是誤入塵網中一樣。”
T城午後,席樂在欣賞他買的那幅畫,那畫已經被他珍藏在家中,他反複看的是手機中的照片。許木在一旁打盹,睡得太投入了,身體坍塌下去,腦袋磕在桌子上,頓時磕了個油亮的比額頭還大的包。
這一磕類似於火星撞地球,震天動地的響聲驚動了席樂,席樂看著這慘烈的一幕,許木疼得呲牙咧嘴,但是非常堅強,沒有叫出聲來。席樂站起身來,準備給他找些藥油揉一下,等席樂捧著藥油回來的時候,發現許木又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完美得做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傷疤沒好就忘了疼。
馬上就要上下午的課了,可是許木睡得義無反顧,涕泗橫流,鼾聲四起。席樂幾次試圖叫醒他都沒有成功,正在席樂一籌莫展的時候,鍾樂和方店長抱了一大堆零食水果回來,鍾樂喊道:“誰吃魷魚絲,今天的魷魚絲超市促銷,我買了好幾袋兒。”
奇跡的事情發生了,剛才還沉浸在夢鄉的許木老師,忽然坐了起來,揉揉睡眼惺忪的通紅的眼睛,迷迷登登地舉手:“我要一袋兒。”
席樂實在想不通他是什麽材料做成的,於是將一張胖臉湊到許木眼前去辨別他剛才是真睡還是裝睡?要說他是裝睡的話,似乎有點冤枉他。他明明睡得那麽忘我,連臉上都印著桌布的痕跡。而且剛才自己嚐試著叫他,根本沒有把他叫醒。可是如果說他是真睡的話,為什麽一聽到“魷魚絲”三個字,他就猛然坐起,準確地說出自己要吃魷魚絲。難道魷魚絲是他的真愛?是潛意識裏的結,是可以直擊他心靈的音符?所以他才會一提起魷魚絲三個字,就幡然醒轉?
席樂望向許木,發現他根本沒有多鍾愛魷魚絲,他在大口的吃著薯片、山楂卷、麻辣鴨脖,換句話說,所有的零食對他來說都是直擊心靈的。
席樂明白了,他剛才還是在裝睡,隻有裝睡的人,才是叫不醒的。
席樂的手機就擺放在桌子上,一個花生殼掉在他的手機屏幕上,許木賠笑著去彈開手機殼,他的目光看到席樂手機上的畫,完全驚呆了,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席樂想許木老師是行家,他一定也是喜歡這幅畫,才會有這樣的反應的。
沒想到許木卻問他:“這,這幅畫,你是從哪裏看到的?”口才不錯,臨危不懼,遇事不慌,性格慢悠悠的許老師居然激動到口吃了。
第二天,草灘旁的集鎮上果然刮起了白毛風,齊嘉看著那一海碗的鬆果,興奮道:“這東西預言得還真準。”
巴圖和兩位老鄉頂著寒風進來,巴圖對彭洲說:“兄弟,有件事我們想和你商量一下。”
彭洲見他神情嚴肅,趕忙問道:“有什麽吩咐,三位哥哥盡管直說。”
巴圖問彭洲和齊嘉二人:“你們當真看到了雪原上的山洞?”
彭洲點頭:“千真萬確。”
“你可知,那雪原上的山洞對於我們來說,隻是一個傳說,很少有當地人看到。上一個聲稱看到的人,就是十多年前的那位畫家了,這一次就是你們。我們三個昨天晚上商量過了,你們剛來這裏,不可能聽到這個傳說,所以一定是親眼目睹了才告訴我們的。”
“不錯。”
“我們想讓你們帶我們去找那個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