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私房錢事
命運關上了席樂“買房”的窗，順便帶上了他“買車”的門，連他攢點兒零花錢的門縫都糊住了。席樂的人生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入絕境，但是幸好他還有畫畫這項技術。對於席樂來說，畫畫是他的另一個時空。如果沒有畫畫作為愛好，他每天的生活都是一模一樣，可以複製粘貼的。
無房無車沒老婆的三無人員席樂，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母親強勢，父親自私，他經常在父母的爭吵中鬱悶地戴上耳機。當然，父母最後常常會把矛頭對向他，質問他為什麽不結婚？
席樂心想沒房沒車沒存款，年紀又大又不夠帥，拿什麽結婚。但是這些話又怎麽能說出口呢，如果對著父母說出來，父母會去醫院安支架的。
這是平凡的一天，席樂坐在搖搖晃晃的地鐵上，忽然接到老娘的電話，老娘在電話中吞吞吐吐說：“那個小張又聯係我了，希望我打五萬塊錢過去。”
席樂一聽就有點急：“哪個小張？我怎麽從沒聽你說過，為什麽要給他打五萬塊錢過去？你沒看過那些宣傳海報嗎？不要輕易給陌生人打錢，小心上當受騙。”
老娘在電話中申辯道：“小張不是騙子，你見過他的。你忘了嗎，他人很好，送了很多東西給我們。”
席樂閉著眼睛想了一秒鍾，終於想起那個小張是誰了。
半年前的某一個周末，席樂陪著老娘到菜市場去買牛羊肉。一個西裝革履，滿麵堆笑的小夥子朝他們二人走了過來。她的皮膚雖然是黝黑的，但是一笑便露出*的牙齒，和他的膚色形成鮮明的對比。席樂不喜歡這種相貌的人，認為他們都很狡詐。不過他的潛意識大概是，對人家的年輕肯拚羨慕嫉妒恨。
小夥子半彎著腰，遞過來一張花花綠綠的宣傳海報，殷勤道：“阿姨，我們店裏賣保健品，您進店去看看吧，隻要進店就送你兩斤雞蛋。”
席樂皺眉，伸手就要推開他：“不要。”
老娘卻問：“你們的雞蛋新鮮嗎？”
小夥子笑了：“絕對是好雞蛋，隻要您嚐一嚐，就知道了。”
萬般無奈的席樂陪著老娘坐在保健品店中，聽著小夥子雲山霧罩地介紹他家的保健品有多麽神乎其神。有預防血管拴塞的，有提高免疫力的，還有促進細胞再生的。老娘的手裏提著二斤雞蛋，聽得津津有味。席樂喝著人家的香茶，吃著人家的果脯，慢慢地也聽進去了。
兩個小時候，二人買了一些保健品離開，小夥子又送了他們一箱牛奶。老娘心情舒暢，一路上都在誇這小夥子好。
大概是因為心理作用吧，老娘吃了小張的保健品之後容光煥發，連頭發都透著光澤，席樂感慨倒是也沒有上當。因為席樂天天上班，不能總陪老娘去買菜，就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
地鐵上的席樂在老娘的提示下想起了那位小張，就是送他們二斤雞蛋和一箱牛奶的，賣保健品之人。聽說老娘一下子要打五萬塊錢給他，席樂急了：“不就是送了我們二斤雞蛋和一箱牛奶，怎麽就叫送了那麽多的東西？千萬不要打錢，一切等我回去再說。”
席樂出了地鐵口，就邁起小短腿，奮力向家中走去。
看到老娘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正在急切的等著他回來，席樂的工資卡就端端正正的擺在茶幾上。
席樂生氣道：“媽，就算你想買保健品，也不能一下子就給人家打五萬塊錢呀？”
老娘解釋道：“小張說了今天是搞活動的最後一天，充值五萬，贈送五萬，合適的很，過了這個就沒有這個店兒了。”
席樂急道：“瞎扯。”
老娘搖頭道：“兒子，小張是個靠譜的好孩子，你知道這半年人家送了咱多少東西嗎？有那麽大方的孩子怎麽會騙人呢？而且我吃了他的保健品確實感覺很好，這次咱多買點兒，全家人一起吃。”
席樂傻眼：“不就是一箱牛奶、二斤雞蛋嗎？能多到哪裏去？”
席樂話音未落，老爹就配合地拉開了壁櫃，隻見裏麵密密麻麻的擺滿了東西。從做飯的鍋到衛生紙，從各種廚房神器——榨汁機、絞肉機、真空炸鍋、烤羊肉串機到各種洗滌神器——洗衣粉，洗衣液，洗衣球，洗衣凝珠，甚至還包括毛絨玩具、中國結，各種包包和手提袋。
席樂老爹說：“你瞅瞅，這還不算多嗎？還不包括那些吃的，我們平日裏吃的粉絲，香菇，木耳，基本上都是那個小張送的，說實話，又不值幾個錢，質量還一般般，我都是強忍著淚水吃下去的。你說，是不是把咱家當成廢品收購站了。”
席樂老娘生氣地衝著席樂老爹吼叫道：“什麽叫廢品收購站？這些東西都是有用的。那些吃的東西也很好，都被你吃完了還罵罵咧咧。”
席樂鬱悶道：“媽，他給你這些東西就是鼓勵你買他的保健品。”
席樂老娘說：“可是我覺得那些保健品很好，就是想買。”
“你要想想清楚。”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席樂老娘的眼圈紅了，你以為我要這些保健品來做什麽？我就是想讓自己的壽命長一點，好陪著你，你又沒有自己的房子，沒有老婆和孩子，我和你爸不在了，誰來陪著你？
席樂從來都拿他的老娘沒有辦法，尤其是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難道要回懟老娘說，當初是你不給我買房子的，是你對每個女生都過分苛責的，是我和那些女生談戀愛談的好好的時候，你非叫我回來吃餃子的？
席樂清楚地記得有一次，席樂要和最喜歡的女生談婚論嫁了，女生約他有重要的事情商量，母親卻讓他回家去吃餃子，席樂權衡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回家吃餃子，然後就接到了女生的電話，要和他分手。第二天，席樂買了鮮花去央求女生回心轉意，女生卻已經選擇了去外地工作。
席樂老娘喜滋滋地充了錢，拿回了一大堆保健品。很快，又有人敲門，原來是小張贈他們的保健床墊到了。
席樂老娘感慨：“太值了。”
席樂大腦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席樂老娘今天心情好，又在廚房中包餃子。忽然間，她大喝一聲：“啊。”
席樂以為老娘看到了蟑螂或者是老鼠，趕緊跑了進去，沒想到老娘手裏握著一個信口袋，臉色蒼白，雙手雙腳都在顫抖。
席樂抄起角落裏的掃帚，眼珠兒警惕地東瞅西看，大聲道：“媽，是不是有老鼠？”那樣子像極了藍胖子哆啦A夢。
席樂本來就長著一張圓臉和圓圓的肢體，手腳都是又厚又圓，總是憨厚地笑著，曾經有同學拿他開玩笑，說他像電影明星哆啦A夢。現在他一幅緊張的樣子，更是與機器貓如出一轍。老娘抹了把眼淚，冷冷道：“確實是有老鼠，還是隻會藏錢的老鼠。”
席樂一愣，席樂老爹走了進來，麵無表情地看著二人。
席樂明白了，對著老爹苦悶道：“爸，你為啥還藏錢呀？二十年前的教訓你忘了？”
二十年前，有一套房子很合適，但是席樂家的存款不夠，房子被別人買走了。席樂和老娘一起坐公交車鬱悶地回家，開門後卻發現父親正躲在廚房裏數私房錢，那筆錢湊起來正好夠他們買那套房子。
那次，席樂的老爹和老娘差點兒離婚，最讓席樂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是，這麽多年過去了，老爹居然還找私房錢，還攢房錢還不算，居然還把私房錢放在廚房裏，簡直一點進步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