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待客之道

  T城大學學術報告廳人山人海，即將舉行有關人工智能的講座。趙品凡和周小森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兩個座位，在座位上坐定後，便四處尋找那位奇怪少年。因為這次他們是抱著想要弄清楚少年的真實身份的目的來的，所以好說歹說，勸服了伊諾小林，留在家裏。萬一少年臨時開溜，他們就可以尾隨其後。


  滿報告廳的人，周趙二人一一辨別，並未發現那位奇怪少年。直到學術報告開始，少年姍姍來遲，沒有座位，就席地而坐。


  大約聽了十分鍾的報告，少年回頭張望了一下出口，隻見通往出口的路上都是聽講座的同學。除非他從那些同學們的頭頂飛過去，否則很難離開。


  趙品凡回頭看看自己與出口之間的距離，發現通道上也都站滿了人，很不容易跨越過去，但似乎比少年的那條道路要好走些。


  正在慶幸之際，忽見少年起身，擠到窗邊，從開著的窗戶跨了出去，直接離開。雖然這是一樓，但是這一舉動，還是大大出乎了趙品凡的預料。


  趙品凡起身奔向出口，周小森尾隨其後。費了很大的力氣，跑出報告廳後，那少年已蹤影全無。


  周小森鬱悶道：“難道又被他逃掉了？”


  趙品凡說：“走，我們去找魏教授，看看魏教授對他了解多少？”


  魏教授辦公室，魏教授扶扶眼鏡：“你們說的是哪一位呀？我每天都會接觸很多學生的，每次講座後，都有學生追隨著我問問題，所以想不起來你們說的是誰。”周小森拿起書桌上的筆紙，將那少年的模樣畫了下來，然後遞給魏教授看。


  魏教授說：“我想起來了，他是個留學生。”


  周趙二人麵麵相覷：“留學生？”


  “對，他的外號好像就叫留學生，他來問了我幾個問題，很有想法。但聽起來不是在向我請教，而是像在考我。我當時回答不了他的問題，回來思考了一下，發現他給了我很大的啟發，足夠我寫5篇有價值的論文出來。但是當我再想找到他，告訴他我的思考答案的時候，卻又看不到他了。”


  這時外麵傳來敲門聲，一個學生走了進來，交了份論文給魏教授。魏教授向周趙二人介紹說：“他是我的研究生馬錚。”


  馬錚看到周小森畫的素描，微笑道：“怎麽，你們也認識留學生？”


  周趙二人好高興：“你認識他？”


  “談不上認識，但是聽說過他，他是學校裏的紅人。他一向獨來獨往，如江湖大俠一般。為人行事怪異，常常去食堂吃飯不點餐，隻吃藥。各種講座都會去聽，不喜歡了站起來就走，有喜歡的會纏著老師們提問，問題刁鑽古怪，思路非常清奇。”


  周小森：“他是哪個係的？”


  馬錚聳聳肩：“他自己聲稱是學曆史的，但很多曆史係的同學都說他不是他們班的。也有人問過他是哪個班的，他答非所問，說自己是留學生。他一開口說話，是標準的T城口音，大家都以為他吹牛，卻也沒人和他爭辯，就當玩笑聽。久而久之，留學生這個外號就傳開了，大家都叫他留學生。”


  周趙二人異口同聲：“原來如此。”


  二人離開魏教授辦公室，周小森問趙品凡：“我有位同學留校在曆史係做輔導員，我們要不要和她打聽一下有關這位留學生的事情？”


  周小森的同學很熱情，跟周趙二人說明來意後。搖頭道：“你們說的這位神奇的同學我也聽說過，他根本不是曆史係的，曆史係本來留學生就少，數來數去就那幾位，連普通話都說不大清楚，我們都認識，從來沒有見過這位操著一口流利T城話的留學生。”


  趙品凡問道：“那你們從沒有查過他的來曆？”


  周小森同學笑道：“大學一向都是對外開放的，有來求知的同學，我們基本上采取鼓勵的態度。隻要他不違反校規校紀，我們是不會查他的。”


  趙品凡點點頭：“也就是說，我們想要見他，也隻能靠偶遇了。”


  周小森同學點點頭：“是這樣的。”


  走出周小森同學的辦公室，趙品凡望著偌大的校園歎了口氣。


  周小森說：“你也別擔心，還有個辦法，就是根據小林的那個連連看看的遊戲，帶著小林來找他。我們來找他自然是要靠偶遇，小林來找他就是有的放矢了。”


  趙品凡點頭：“也對”，忽然指著不遠處的小超市道：“在那裏。”隻見少年手中拎著三杯冰檸檬茶，從小超市中走出來，向湖邊走去。


  趙品凡連忙刷了輛單車，緊追而去。周小森看還有單車，也學著趙品凡的樣子，騎了單車，跟了上去。


  湖邊風景優美，蘆葦隨風搖曳，荷花開得正豔，大有“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之態。少年坐在湖邊的石頭上，望著茫茫湖水，喝著一杯冰紅茶，另外兩杯端端正正地擺在他的身旁。湖水波光粼粼，倒映著青磚碧瓦的教學樓和白色圖書館。水鳥飛過，在湖麵滑行，姿勢優美矯健。


  趙品凡走近他，正在思考該如何和他搭話。


  沒想到少年先開口了：“買了冰紅茶給你們，這算不算你們說的待客之道？”


  周趙二人都是一愣，沒想到少年還給他們兩個買了冰紅茶。


  少年淡淡道：“你們到處找我，是為了周小林，還是為了滿足你們自己的好奇心？”


  周小森緊張道：“你究竟是誰？怎麽知道我弟弟叫周小林？”少年像個大人一般沉穩：“我也姓周，叫周遊。準確得說，我才是你名義上的弟弟，但也不是你生物學上的弟弟，你生物學上的弟弟隻有一個，名字叫樂悠。”


  周小森一愣，梳理了一下，震驚道：“你就是那個被帶到未來的孩子，我媽的親身骨肉？”


  少年周遊還沒有答話，趙品凡嚴肅道：“小森，有點兒不對，我的手機忽然沒有信號了。”


  周小森看看自己的手機，也沒有信號。


  周遊說：“為了躲避黎輝的追緝，我在這裏設了結界，這樣，沒有能夠人打擾我們，我們可以好好談。”


  周小森聲音發顫：“你來這裏做什麽，為什麽不回去看媽媽，為什麽和小林一起搗鼓什麽連連看看的遊戲？為什麽會說一口流利的T城話？”


  周遊說：“你問題太多，我一個一個回答。我來這裏，是來學習知識和文化的，你大概也聽說了，我的外號叫留學生。”


  趙品凡眨眨眼：“你的意思是，你是未來派到現在的留學生。”


  周遊點頭：“沒錯。”


  周小森奇怪：“我們這個時代，還有什麽科技和知識，是未來掌握不了的，還需要派你回來專門學習？難道是專程來學T城話的？”


  周遊認真道：“來學習曆史和哲學。未來發展過快，隻注重科學技術，忽略了曆史和哲學。我們為自己的短視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認為必須補上這一課，所以我就回來了。至於T城話嗎，隻要使用語言轉換器，我想說哪兒的話，就能說一口流利的當地方言。”


  周小森遺憾：“我還以為你是專程回來看媽媽的。”


  周遊淡淡道：“我去看過她了，不過是偷偷看的。我若大搖大擺出現在她麵前，還不把她嚇壞了？”


  趙品凡問道：“小林和你玩什麽連連看看的遊戲，是因為他知道了你的身份？”


  周遊搖頭：“我養母叮囑過了，要讓小林快樂地生活，不要讓他知道太多。所以我一開始不打算讓他知道我的存在，沒想到，小林利用什麽完美數據，感應到了我，總發起邀請，和我玩什麽連連看看的遊戲。因為這個遊戲，我們兩個的磁場糾纏在了一起，所以我總得像老鼠躲著貓一樣，躲著他。所以今天和你們見麵，我有一個不情之請，請你們卸載掉那個連連看看的遊戲和完美數據的程序，不要再把我和小林捆綁在一起。”


  周小森失望道：“你不準備和小林換回來了？”


  周遊搖頭：“事已至此，再做交換，就是再一次觸犯《時空法》。我養母已經被黎輝糾纏地很麻煩了，我可不想重蹈覆轍。更何況，我生母不知道我的存在，隻知道小林。套用曆史典故來說，就是‘不知有漢，無論魏晉。’


  從生存狀態來看，我適應不了現在，小林也適應不了未來了。也用不著再多此一舉了。就讓他們母子快快樂樂地生活吧，不要再讓他們傷心難過了。這樣既滿足了我養母的願望，也滿足了我自己的心願。更何況已經發生的事情，很難重寫了，就順其自然吧。你們不是還有句話，叫‘落子無悔’嗎？”


  不知為什麽，聽了周遊這番話，周小森很是傷感，落下淚來。


  周遊遞過一張紙巾：“姐，不要哭，在未來，哭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因為我們沒有紙巾，享受你們的‘紙巾自由’吧。”


  周小森聽了，鼻子更酸楚了。不知是因為他的一個“姐”字，還是因為“紙巾自由”的梗。


  周小森擦擦淚：“我請你吃頓飯吧，算是盡盡地主之宜。”


  周遊點頭：“好極了，不過我要先準備足夠的藥。”


  周小森心疼道：“你身體不好嗎，為什麽總吃藥？我們親眼看見了，你到餐廳去，不吃飯隻吃藥。很多人都看到了，你經常到餐廳去吃藥，你這個樣子，我們很擔心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