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考試開始
再過不久,考試正式開始。
前三天考經義、算術和詩賦,崔維楨基礎紮實,文采斐然,這三科對於他來說並不難,唯一難受的是環境。
太陽像烤爐一樣炙烤著大地,號房裏又悶又熱,再加上茅房的臭味蒸騰,整個人都彌漫在一股不可言喻的味道裏。
崔維楨立馬把口罩戴起來,經過薄荷草和桔子皮的過濾,空氣總算清新了不少,再用清涼油往太陽穴一擦,原本沉重的腦袋為之一清,整個人都像活過來似的。
他準備周到還能繼續答題,對麵有了上次倒黴經曆也有所準備,最慘的是左鄰右舍的考生,已經焦躁地在號房裏走來走去,桌子被拍得啪啪響,要拆房子似的。
焦躁在蔓延,對麵的考生也受到影響,心浮氣躁地答不下題了。
他開始看著對麵發呆。
這位考生臉上帶著古怪的罩子,還時不時用什麽東西擦拭額頭,遠遠還能聞到一股清涼的味道,他絲毫不受炎熱天氣和臭氣的影響,筆走龍蛇,文不加點,似是遊刃有餘。
等到了晚上,他又開始煮中午那種香氣撲鼻的麵條,不過因為經常有衙役提著恭桶路過,一碗麵沒吃完,一反胃就給吐了出來。
真可憐……
那人直接把麵給倒掉,黑著臉收拾殘局,估計是察覺到窺視的目光,抬頭看過來,那銳利的目光像是黑夜裏的野狼似的,看得人膽戰心驚。
看到對麵人終於底下腦袋,崔維楨神情才稍稍一緩——任誰被盯了一下午都不會好受,也不知對麵是來考試還是來看戲的。
入夜後思維不清,他不打算繼續答題,而是熄了燈抹黑換洗,簡單地擦洗一遍身子,再撲上爽身粉,果然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換上新的裏衣,躺在硬直直的床板上,一時有些睡不著,腦子裏不受控製地想起葉蓁蓁,習慣了抱著她入睡,現在懷抱中空落落的反而不習慣,也不知她現在睡了沒有?
漫無目的的聯想很快就被掐斷,他強製自己入睡,半夜有些寒涼,好在身上蓋著鬥篷,倒也睡得酣然。第二天起來,咬著薄荷草漱了口,繼續開始做題。
昨日已經完成經義部分,今日開始算術。
算術算是偏門,然而當今需要實幹型人才,算術漸漸被列入科考內容,主要出自《九章算術》,他算術學得還算不錯,但比起葉蓁蓁,還是差了一截。
是的,葉蓁蓁的算術非常厲害,特別是心算能力,就是他也望塵莫及。
之所以發現她這個特長,還是在滿庭芳和胭脂坊交接那陣子,一箱又一箱的賬本需要厘清,葉蓁蓁在書房算賬,他在一旁看書,眼睜睜地看著她連算盤都不用,隻需看了賬冊就得出答案。遇上複雜的賬目,她便在草紙上寫上一串奇奇怪怪的東西,又很快就得出結果了。
據她所言,那是什麽阿拉伯數字和公式,崔維楨不恥下問討教一番,倒也學到不少知識,算術水平突飛猛進,還得到夫子的誇獎。
兩人的教材是《九章算術》,因為時間尚短,隻學了小半部分,巧的是,今日考試的兩道算術題,正好是兩人學過的。
在與葉蓁蓁學習算術之前,他也會解答這種類型的題目,但耗費的時間太長,非得半天一道不可,現在有了所謂的數學思維,解答思路清晰,很快就能破題解題,兩道題下來,隻耗費了半天的功夫而已。
剩下的一天半時間,足夠他精細推敲,寫出文采斐然的詩句了。
上午答題太過入神,已經過了飯點,如今時間寬裕,他便開始煮麵。
正所謂,久居蘭室不聞其香,久居鮑室不聞其臭。
在臭號住了一天多的時間,倒也適應了這股味道,即便心中膈應,崔維楨還是麵無表情地把方便麵伴著肉脯吃下去。
吃完後,他在號房小步轉著消食,同時在構思詩賦該如何下筆,心中漸漸有了眉目後,又躺回床板小憩兩刻鍾,再起床繼續作答。
下午起床後,他靈感迸發,下筆如有神,兩篇詩賦信手掂來,又修改了幾處平仄後,才把草稿上的詩賦工工整整地謄寫上試卷中。
等到第三天,他再檢查第一天的經義和昨天的算術,查抄出幾處錯誤,再把答案謄寫上去,如此已經是中午了。
答完三科後,他才開始吃午膳。
前兩天一直吃麵條,饅頭和燒餅一直沒動,他沒心思煮麵,忽略旁邊的臭味,蘸著果醬就食,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一共有三種口味的果醬,蘋果醬、黃桃醬和柑橘醬,後一種酸甜開胃,他尤其喜歡,板著燒餅和饅頭,一下子就吃了小半罐,肚子很快就飽了。
麵無表情地看著提著恭桶走來走去的衙役,崔維楨神色自如地擦著嘴,覺得自己已經水火不侵,刀槍不入了。
潔癖算什麽?
在臭號旁邊吃得津津有味才是最高境界呢。
吃飽後的崔維楨才有心情觀察旁人,左鄰右舍一如既往地焦躁,不是跺腳就是拍桌子,試卷翻得嘩啦啦作響。對麵的仁兄已經沒有第一天觀察旁人的悠閑,滿頭大汗地奮筆疾書,看樣子算術還沒寫完,焦急得抓耳撓腮,頭發亂成雞窩。
嘖。
再怎麽注意形象的讀書人,進了號房,形象都蕩然無存,比地裏刨食的莊稼漢都不如。
崔維楨有爽身粉這一利器,倒也不怕汗濕悶熱,對麵的仁兄已經脫得隻剩下中衣,衣襟敞開,露出一片白皙的排骨。
如果不是顧忌最後的底線,他怕是要光膀子了。
崔維楨搖頭收回視線,再次把試卷檢查一遍,回床上躺了半個時辰就起來,他不敢多睡,怕晚上睡不著,影響明日的考試。
酉時一刻,收試卷。
不少沒答完的考生哀嚎不已,對麵的仁兄還在奮筆疾書,但還是被鐵麵無私的衙役抽走試卷,崔維楨看了一眼,卷麵上還剩一篇詩賦沒寫。
這一次鄉試,這位仁兄怕是又要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