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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兵來將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張氏的話挑不出毛病,她不能多說些什麽,隻能笑著道謝,吃下這個啞巴虧。


  張氏意味深長地看了葉蓁蓁一眼,又轉向崔大娘,用閑談的口吻問起:“楨哥兒要上衙,請不要多少假期吧。五弟妹,你的案件定在什麽時候重審?”


  重頭戲,終於來了。


  四下俱是一靜,似乎連呼吸深都聽不見了,各式各樣的視線紛紛落在崔大娘身上,當年張氏帶著她們去五房的院子捉奸,在座的幾房夫人都是參與者和目擊者,這種事太過震撼,至今還曆曆在目呢。


  葉蓁蓁下意識地擋在崔大娘跟前,原本還溫和的麵容充滿被冒犯的憤怒和不悅,像是一隻炸毛的小獸似的。


  崔大娘宛若淩遲處刑的心寒和憤怒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窩心和憐愛,她一個當娘的,怎麽會讓孩子擋在跟前呢?

  她把葉蓁蓁拉回身後,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波瀾不驚地看著上首的張氏:“重審的日子由楨哥兒定奪,我蒙受冤屈多年,此番回族裏,為的是洗刷冤屈的,隻是心中有幾點不明,還請大嫂不吝賜教。”


  沒有收到期待的效果,張氏嚴肅的麵容更加不悅:“什麽事?”


  “世昌停靈期間,我一直在靈堂守靈,即便是休息也是在偏房小憩,當天你勸我回院子休息,我聽話回去了,結果就發現了所謂的’捉奸大戲’。”


  崔大娘嘲諷地笑了,銳利的目光落在張氏身上:“我想問大嫂,清風苑在第四進,前兩進是前院,守備森嚴,第三進是四房,自有丫鬟婆子看守各處出入洞門,那小廝想是怎麽來五房院的?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五房的院子和你的院子有一個通道小門,小廝若從正房來,最容易不過了。那小廝才剛來我院子,大嫂就匆匆帶著人來捉奸,消息靈通得很,難不成是正院的下人告訴你的?”


  又是一片靜默。


  柳氏已經隱隱察覺出不對勁了,立馬開口說道:“五嫂,當年我們根本不知什麽小廝,是大嫂說你傷心過度回院子了,帶我們過去寬慰寬慰你,誰知一進院子就撞見一位小廝進了你房子,所以才有了後頭的事。我們從正院的小門過去你那邊的,一路上看守盡悉正常,也不知怎麽把外男放進內院的。”


  崔家大宅的是口字畫三豎的布局,大房的院子是中軸線的第四進院子,五房是中軸線右側的四進,院子和院子之間隔著一條小巷,五房和大房之間有一道互通的偏門,方便下人們來往,這是人盡皆知的,若不是這裏出了問題,隻能是四房那邊把人放進來。


  大部分人不敢懷疑大房,孤疑的視線朝盧氏看去,盧氏頓時大怒,冷喝道:“你們看什麽看!王氏與人通、奸關我什麽事?當時四弟去世,當值的人看守不嚴也是正常的,我在前頭守靈,哪裏知道院子發生了什麽事?王氏,你也別口口聲聲說冤枉陷害,那小廝究竟是被人放進去,還是你使手段讓人進去的,還是未知數呢。”


  她既是推脫又是斥責,一副幸災樂禍的架勢,根本就沒安好心。


  王氏與其夫的感情如何,在場的人都一清二楚,絕對不會在亡父屍骨未寒之時與人通、奸。再說了,即便想要改嫁,也不至於看上一個相貌平平的小廝——王氏的美名名滿天下,天下賢士廣求之,即便當了寡婦也是王氏女,何愁嫁不出去?

  唯一的解釋,隻能是她被人誤會了,四房極有可能是知情者和參與者。


  有此可以推斷出,一,小廝是四房的人放進去的,再推脫因為守靈看守混亂,把自己摘幹淨;二,小廝是大房的人放進去的,盧氏故意混淆視聽,替大房打掩護。


  第二個猜測可能性最大,畢竟王氏是被張氏叫回去的,妯娌們也是她帶去捉奸的,各院看守的婆子下人也是大房管的,把一個外男放進去根本不是什麽問題。


  這個推斷十分簡單,隻要仔細揣摩都能想得出來,隻是大房當家許久,其他人都得仰仗著大房討生活,不願意得罪大房,才會讓其肆意妄為,無所顧忌。


  就比如說現在,大家就算猜到是大房所為,也不敢露出異色,足見張氏淫威之盛。


  唯獨柳氏麵露慚愧之色,當年她是新婦,步步謹慎,不敢踏錯分毫,在家中毫無話語權,即便有心替五房說話也不行,反而成了幫凶,這些年飽受折磨,愈發覺得對不住王氏了。


  崔大娘朝柳氏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愧疚,因為當年的陰謀所涉甚大,連她娘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即便柳氏想要伸張正義,又能如何呢?

  蚍蜉撼樹,不自量力而已。


  當初她和楨哥兒正是因為明白這個道理,才隱忍不發,一直等到今天才重提舊事,洗刷冤屈。


  他們再也不是任由揉捏的孤兒寡母了。


  想到自家兒子,崔大娘越發有信心,目光掃過諱莫如深的張氏、故作姿態的盧氏,輕輕一笑:“四嫂說得對,孰是孰非還未成定論,到時候重審的結果如何,再論對錯也不遲。在此我奉勸有心人一句,既然我們回來翻案,就代表掌握了決定性的證據,希望某些做了虧心事的人,好自為之。”


  在場的人臉色各異,而麵沉如水的張氏一點也不突兀。


  葉蓁蓁把眾人神色盡收眼底,忍不住看了崔大娘一眼,待看清她眼底的神色時,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她早就預料有這麽一招,故意說這一番話是讓對方自亂陣腳,不怕對方動手腳,就怕對方不動。隻要一動,維楨就能抓住把柄,更添籌碼了。


  這和崔維楨之前威脅崔宏昌的招數,簡直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葉蓁蓁徹底歎服,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一個女人,特別是從世家出來的,乍一看她身處弱勢需要人保護,但不過是示敵以弱罷了。


  崔大娘身上的智慧和手段,還有的她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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