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暗潮洶湧
一覺酣然,醒來時已經是傍晚時分,難得的是,崔維楨還在床上。
室內布置何時點起了油燈,他半靠在床頭,借著燈火和夕陽的餘暉在看書,葉蓁蓁一把抽掉他手上的書,對屢教不改的某人斥責道:“光線太暗了。”
“早就會背了,隻不過隨手拿著罷了。”
崔維楨解釋了一句,沒繼續糾結這個話題,問道:“餓不餓?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
葉蓁蓁想想也是,等會兒的家宴肯定吃不消,提前吃點東西免得受罪,她才剛下了床,屋外聽到東西的奴婢便請示進來,是端著水進來淨臉的玉秀——新來的下人讓她危機感十足,在服侍上更加積極主動了,至少以往沒那麽機靈地急人所需。
職場嘛,果然需要點競爭力。
在玉秀的服侍下洗漱梳妝完畢,才和崔維楨一同去了正房花廳,崔大娘早就醒來了,看到他們就招手:“我讓廚房備下些飯食,你們提前用些吧。”
菜肴是從未見過的樣式,色香味俱全,擺盤也頗為講究,一看就不是桂蘭嬸的手藝,葉蓁蓁作為美食饕餮,成功地被新廚子的手藝征服了,問了姓名,才知道是吳婆子的手藝。
吳婆子一家子都是五房忠仆,男人和兒子原本是鋪子的管事,如今暫且做著一些雜物,女兒名為秋亭,領大丫鬟的份例,去了崔大娘身邊照顧。
今日來拜見的有許多年輕丫鬟,葉蓁蓁沒有指派她們的差事,但她們也沒有忙亂,在許嬤嬤的安排下規規矩矩地做著差事,葉蓁蓁冷眼旁觀,結合崔大娘給她的介紹,也能把她們的性子了解得七七八八。
不得不說,接了這麽一群人回來,生活習慣還是有很大的變化,就比如方才的晚膳,膳食講究不說,連餐前餐後淨手的水都是泡著香草的,漱口水更是了不得,若不是葉蓁蓁還算有見識,怕是要鬧出喝漱口水的笑話了。
葉蓁蓁雖然不習慣,但也不排斥,反正又不需要她來操持忙碌,沒有誰不願意自己的日子能過得精致一些。
收拾妥當後,一家三口才去設宴的園子。
晚宴並沒有設在大房的院子,而是安置在崔家大宅的花園,作為百年世家,花園的景色更是不同凡俗,一行人穿過穿過秀麗小巧的月亮門,花園的一角便展露在眼前。
隻見小道蜿蜒,怪石嶙峋,假山樓閣映入眼簾,穿過重岩疊嶂的石山,頓時豁然開朗。深藍色的湖水幹淨清澈,在晚風的吹拂下皺起一層層的波瀾,太陽遮掩在叢叢雲翳中,餘暉掩掩,從深深的雲霧中穿透而出,照耀在水痕上,浮光躍金,清朗開闊。
梅樹橫斜著枝椏,並無亮麗的景色,花圃中的春花漸漸被夏日的喧囂豔麗給取代,百花燦爛,鮮豔的顏色擠擠挨挨,簇擁著,熱烈著,給傍晚清寂的院子增添怒放的活力,似乎一切都鮮活起來。
亭台樓閣在遠處若隱若現,小道兩旁掛上了精致的燈籠,有侍女看到他們出現,連忙走過來接引,帶他們到湖邊的設宴之所。
此處的燈火更加輝煌,亮如白晝,崔世宏正在崔世懷親親熱熱地講著話,看到他們便熱情相迎,他身邊還跟著一位年輕男子,相貌與他有七成相似,清俊風雅,隻是眉眼間染上陰鬱,看起來並不好接近。
特別是他朝五房看過來的眼神,帶著恨意和怨怒,目光比月色更要陰涼滲人,像是毒蛇爬在人身上似的,無端地讓葉蓁蓁打了個寒顫。
崔維楨握住她的手,低聲道:“這位是長房嫡長子,崔維明。”
哦,明白了,難怪這眼神恨不得把他們碎屍萬段,原來是仇人。
崔維楨隨著大房父子走了,作為女眷的葉蓁蓁和崔大娘被小張氏帶到另一邊的宴席落座,此時赴宴的人差不多都來了,柳氏看見她們,連連招呼她們到身邊落座。
小張氏臉上半笑不笑,神色僵硬得很:“五嬸,九弟妹,那一桌是坐叔嬸長輩的,九弟妹與我一桌吧。”
葉蓁蓁並不是才出門見世麵,非得黏著長輩才安心的主兒,她並沒有異議,跟著小張氏在另一桌坐下,桌上坐的都是她的妯娌——當然,都是各方嫡子的妻室,不然還真坐不下。
這些人在第一天來崔家的時候就見過,她還每人送過一套化妝品,關係倒不怎麽壞,不少人熱情地與她打招呼,鄭氏還給她讓了個位置。
鄭氏是崔世輝前頭一個妻子留下的嫡子之妻,因為兩房的關係,她待葉蓁蓁也親厚上幾分,性格甚是八麵玲瓏,左右逢源,沒有哪個被她冷落了去。
這會兒就與葉蓁蓁說悄悄話,緊緊挨挨在一起顯得十分親密,她的眼神朝上頭的小張氏瞥了一眼,說道:“大嫂往日十分威風,仗著大伯娘的勢從未把我們這些妯娌放在眼裏,如今大伯娘失徳被休,她作為張氏女也受到了影響,偏她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不肯漏了怯,高傲依舊,但你瞧瞧,有哪個妯娌願意和她搭話?恨不得遠離了她呢。”
確實如此,小張氏孤零零地坐在首座,左右都是嬉笑的妯娌,更顯得她的孤僻冷落。
此時講究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張氏替崔世宏攬下罪名的那一刻,就注定整個家族女眷的名聲都會受其帶來,也不知等她醒來,受到整個家族的指責,會不會後悔為了保住兒子的地位,而連累了家族的名聲。
就葉蓁蓁所見,小張氏眼底的陰翳絲毫不比崔維明少,不單單是對五房,怕是也怨恨著至今還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姑姑。
兩人注定是仇人不對付,葉蓁蓁也沒必要撞槍口徒惹不痛快,在小張氏察覺前,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對鄭氏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鄭氏總覺這笑容意味深長,仿佛那清透的目光已經看穿她所有的小心思似的,她神色一僵,不敢再生出什麽心思,若無其事地與她說起其他話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