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章 為人母者

  轉了好幾圈，腹中的抽痛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劇烈，葉蓁蓁無力支撐，幾乎全癱在了玉秀和秋蕪身上，湯婆婆見狀，連忙道：“差不多了，快把夫人攙扶到床上躺著。”


  不知過了多久，葉蓁蓁察覺到衣裙一片濕潤，便知道是羊水破了。


  湯婆婆第一時間發現了，連忙把年輕丫鬟趕出去，和剩下的嬤嬤、穩婆一塊兒指導葉蓁蓁分娩。


  葉蓁蓁躺在床上，按照穩婆的指示打開雙腿，時強時弱的宮縮讓她痛得差點就喘不過氣來，但是她不敢叫，擔心流失了力氣，隻能生生地忍住，不停地抽氣，下唇很快就被她咬出血來。


  崔大娘連忙拿來一塊軟木，小心地碰了碰元意的唇，心疼道：“蓁兒，快鬆口，先咬著軟木，別把嘴唇咬破了。”


  葉蓁蓁雖然痛得有些迷糊，但是崔大娘的話還是能聽清楚的，很快就鬆開口咬住軟木，果然有用多了，至少不用忍受雙重的痛楚，盡管下唇的痛與下身的痛相比根本就不算什麽。


  湯婆婆正在觀察著宮口的收縮情況，葉蓁蓁已經沒有第一回的不自在，雙手附上圓滾滾的肚子，想著孩子出生的情景，竭盡全力地配合著湯婆婆等人的節奏。


  湯婆婆不停地鼓勵著，“夫人，快吸氣，再用勁，對就是這樣……”


  葉蓁蓁知道宮口每三分鍾就會開一次，感覺到身下的異常，大概就是時機，便趁機配合著使勁，然而她用盡全力還隻是開了一指，劇痛消耗了她的力氣，這點兒功夫就覺得渾身無力了。


  崔大娘頓時急紅了眼，連忙端著燕窩喂給她吃了，又讓她含著人參，不停地在耳邊鼓勵道：“蓁兒，再加把勁兒，很快就可以出來了，你可要堅持住啊。”


  大概是吃了點東西的緣故，葉蓁蓁又有了力氣，她知道羊水破了之後，胎兒在母體越久就越不利，便強撐著力氣，繼續按照著宮口收縮的規律開始用勁。


  撕裂的感覺越來越明顯，葉蓁蓁終於忍不住喊了出來，聲音淒慘，讓人聽著都膽戰心驚。


  崔大娘也被嚇了一跳，急得團團轉，一旁的嬤嬤連忙安慰道：“夫人，餘老大夫和湯婆婆都說了夫人的胎位很正，一定會順產的。況且夫人是第二胎，很快就能生出來了。”


  崔大娘臉上還是免不住染上了憂慮。


  在場有經驗的人都看出來了，這一胎生得並不順利，雖然胎位正，但是宮口太小了，幾乎和頭一胎沒什麽差別。


  但是她們都不敢泄露出情緒讓產婦看到了，生怕讓她沒了信心。


  雖然她們沒說，但葉蓁蓁也能察覺到，她也沒有多說些什麽，隻是咬著牙用勁兒，撕裂的痛苦越來越明顯，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去，也不知宮口開了幾指，隻是意識越來越模糊了。


  她恍惚間想起了什麽，又像是忘了什麽事情，隻剩下為人母的本能了。


  另一邊，崔執端會客回來，發現明熙苑的下人來去匆匆，神色嚴肅，似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心中一慌，連忙叫住一個丫鬟：“玉盞姐姐，發生什麽事情了？我娘呢？”


  玉盞是葉蓁蓁身邊的二等丫鬟，此時正端著熱水呢，一看到小郎君立馬就哎呀出聲：“小郎君，您回來了。您別擔心，夫人這是要生了，您先去廂房等著吧。”


  娘親要生妹妹了？

  崔執端第一反應就是高興：“我去看看娘。”


  他拔腿就跑，玉盞攔都拉不住，她跺了跺腳，連忙追了上去：“小郎君，您等等……”


  明熙苑雖然大，但是這會兒正在忙碌的時候，崔執端雖然人小腿短，跑得不快，但也沒人分神去攔他，所以他輕易地擺脫了玉盞來到了產房外，緊接著，就看到自己的奶娘張嬤嬤端著一盆血水從娘親的產房走出來。


  嗆人的血腥味重重地傳來，耳旁是娘親淒厲痛苦的叫聲，讓從未經曆過這種場麵的崔執端嚇住了，臉色瞬間蒼白。


  娘親為何叫得如此大聲？生妹妹很痛嗎？

  這些血……都是娘親的嗎？

  張嬤嬤一回頭，就看到小郎君怔愣地站在產房門口，眼淚像是短線的珠子似的流下來，頓時急了：“郎君，您怎麽在這兒？您不是在前院會客嗎？徐嬤嬤呢？”


  她手上端著東西不好靠近，隻得招呼其他丫鬟：“快，帶小郎君下去。”


  雖然是主仆，但畢竟是自己帶了六年的小孩子，感情非同尋常，張嬤嬤可不願他被嚇到。


  那些不經事的丫鬟們都被嚇得滿臉蒼白，更別說才這麽點兒大的小孩子了。


  玉盤正好看見了，連忙把手上的東西放下來，急急忙忙過去拉人，走近了才發現，小郎君渾身都在顫抖，嘴唇都泛著白色，眼神都有些渙散。


  玉盤被嚇了一跳，也顧不上主仆之別了，不顧小主子的掙紮，強行把他抱走。


  崔執端不依，用力地掙紮著：“放開我，玉盤姐姐，你放開我，我要去看娘，我要去看娘！”


  他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


  玉盤被哭得心裏不好受，連忙安慰道：“夫人沒事兒，現在大家都在忙，您過去就是裹亂，要是被夫人知道了，肯定不能安心的。”


  崔執端的掙紮小了些，但是哭嚎依舊止不住，抽抽噎噎地問道：“我娘、我娘流了好多血，是不是受傷了？為什麽、不叫大夫？”


  “我不要妹妹了！我要娘！”


  他心裏既擔心又害怕，整個人無助極了，流血意味著受傷，意味著喪命，他擔心娘親的安全。


  他有個小夥伴就是娘親生弟弟的時候沒了，以前他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現在醍醐灌頂，突然明白了過來，娘親生妹妹是有生命危險的。


  他越想越恐慌，哭聲越來越止不住：“放開我，我要去找娘親！我要告訴娘親不要妹妹了，隻要娘親！我隻要娘親！嗚嗚嗚。”


  小孩子掙紮起來的力氣很大，玉盤雖然勁兒不小，但擔心傷著小主子，一直不怎麽敢用力，所以就這麽被崔執端掙脫開來，然後朝著產房跑了過去……